接連著兩日,言官都相繼為胡應嘉的事上疏彈劾,其中以歐陽一敬彈劾高拱最力。然而皇上卻都不予理會,司禮監又探不到一點風聲,倒是讓內閣諸人都不免猜測,不明白皇上的聖意究竟如何。

這樣的情況下,徐階不免暗地裡聯絡過馮保,只是馮保對此也不清楚,因此也說不上個準話。

昨日孟衝回宮了,一回來便先偷偷去了陳洪那裡。孟衝本不是司禮監的人,因此也不用來和李芳見禮。

按照馮保的安排,讓他只道是出宮途中遭了暗算,被不知是什麼人綁了起來,關到了不知名的地方,也是最近才跑了出來。

馮保讓他同陳洪說話時有意透露出線索,讓陳洪懷疑到自己身上,以為自己是因為孟衝幫著高拱才有此舉。反正孟衝也不是什麼打緊的人物,當初忽然不見乾爹就安排著瞞著,所以馮保也料定,陳洪現下也不會因為此事而驚動皇上。

原本單憑此還不足以讓陳洪完全相信,只是馮保在孟衝入宮時又上演了一場戲,再配上這孟衝後面的說詞,陳洪自然也沒什麼可再懷疑的了。

自從升任了這司禮監秉筆後,陳洪便一直安排有人手,時常跟在馮保身邊,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只是陳洪這點心思如何能瞞得過馮保,馮保早已察覺,卻一直默不作聲而已,今日孟衝回宮,陳洪的這個眼線卻恰好派上了用場。

孟衝既被人抓了去,那牙牌定是不在身上的,要回宮守衛也不可能輕易放行。孟衝也不是不常出宮,因此也有混得眼熟的宮門,馮保讓他專挑此處入手,儘量把動靜鬧大起來。而馮保會在第一時間感到,阻止他入宮,甚至還要以擅闖宮門的罪名把他給抓起來,而這個訊息定然會透過眼線很快傳到陳洪耳中。馮保若不問青紅皂白就一意孤行要將人抓起來,陳洪即便不知道是誰,也定會為他此舉起疑,因此不用多想也定然會立刻趕到。等他見到是失蹤已久的孟衝,定會一意力保。

馮保自然要與他爭辯,等事情鬧起來,沒個解決的方法不行了,最後也只能去找李芳了。李芳是不認識孟衝的,不過以他的性子定會先將此事核實,馮保自然也要一力阻止。等到最後才終於證明孟衝就是宮裡的人,事情才到此了結。而接下來的事,就要看孟衝如何聲淚俱下的說給陳洪聽了。

孟衝雖不便來回話,不過馮保也幾次撞見他與陳洪同行,想來著事兒是成了。不過馮保依舊記著徐階的勸,仍留心著孟衝反咬一口,不敢對他掉以輕心。

這日,馮保本在司禮監當職,忽聽皇后宮裡人來傳召。

馮保半信半疑,皇后素來與他沒什麼干係,怎麼今日會忽然召見。只是他心想也沒人會在此事上做文章,因此即便心有疑惑也只能先信,於是就跟著來傳話的人去了趟坤寧宮。

一到坤寧宮馮保才知道,原來並非是皇后找他有事,而是長哥吵著要和他一起玩。

長哥是離不得他的,每日若無特別的事,等司禮監的事一忙完了,他都會抽空去李貴妃的永寧宮陪長哥玩,皇后叫他來這裡顯然是投其所好。

馮保當面並不點明,只是想起阿繡說的話,心裡不免有擔心了,私下裡也忍不住偷偷問長哥為何總喜歡來皇后這兒,可是這裡有什麼永寧宮沒有的新鮮東西。

他知但凡是小孩子無不愛新鮮熱鬧的,然而朱翊鈞卻一笑,豎起右手食指在嘴邊:“噓。”偷偷望了周圍,看沒人才又接著說:“這是個秘密。”

“什麼秘密?”馮保脫口便問。

然而朱翊鈞卻笑著不停搖頭:“不告訴你,誰也不說。爹爹不說,媽媽不說。”

“奴婢也不說?”

“都不說。”朱翊鈞笑得更開心,圓圓的臉上,眼睛擠成條小月牙般的縫,“不說不說。”

馮保原先聽阿繡的話便覺得奇怪,他見長哥是極喜歡貴妃的,又豈會更親皇后一些。現下就更好奇了,於是有意做了個哭的鬼臉,壓低聲音作哭腔道:“長哥不告訴大伴,大伴可要哭了。”他用餘光瞥見長哥,卻見他依舊笑著看著自己,心想難道自己演得真不像?

“奴婢真的哭了。”他抬起手揉著眼睛作哭狀,順帶著擋住眼睛,發出“嗚嗚”的低哭聲。

朱翊鈞一下子辨不得真假,圍著他轉了幾圈,卻也看不到他是不是真的哭。聽到聲音像就當真了,於是忙拉著他的下袍,急得也要跟著哭了:“大伴不哭,大伴不哭,我告訴你,告訴你就是了,大伴不哭。”

馮保還真怕逗哭了他,否則自己這罪過就大了。不光皇上和李貴妃那裡,皇后這裡他就第一個沒法交代。所以馮保聽了他這話,忙抬手裝作抹淚,接著才道:“真的?長哥可不許騙奴婢。”

“不騙你,騙你是小狗。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不許給別人說,媽媽也不行。”

聽長哥這口氣,看來也看出自己和貴妃的交情並非一般了。馮保點頭,誰知朱翊鈞又道:“不行,你要發誓。”

“怎麼發誓?”

“像我這樣。”說完豎起右掌,神色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你要說,如果你告訴別人,你就是小狗。”

馮保忍俊不禁,但見長哥如此認真,也只能忍住不笑,正色起誓:“奴婢發誓,若告訴別人就是小狗。”

馮保這句話中本就漏洞百出,雖說不告訴別人,卻也沒說不把什麼告訴別人。

不過在朱翊鈞聽來,也已算是發過誓了,也就是說這件事也不會有別人知道,於是高興的將這個秘密告訴了他,只是卻讓他先湊了過來,拉著他的耳朵說:“其實我更喜歡媽媽那裡,只是媽媽說要尊重母後。我來了母后高興,母後高興媽媽就高興。”

他雖仍有些吐詞不清,但意思馮保也已明白了,不禁心中感觸。長哥當真是在為貴妃著想,皇后無所出,見到貴妃有子承歡膝下,難免會有不悅。只是若長哥與她相處融洽,倒是不至於讓她由此生怨妒,也的確是在為貴妃著想。

馮保感動之餘也不禁問了:“為什麼貴妃也不讓說呢?”

朱翊鈞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理由,只是他心裡清楚不能讓母后知道,否則母后會生氣。所以誰也不說,這樣母后就不會知道了。

馮保感念他一片孝心,可卻還被貴妃和阿繡誤會,當真是難為他小小年紀。想到此馮保也不禁替他委屈,只是朱翊鈞卻再三強調不讓大伴說出去,馮保這才暫時忍住了要告訴貴妃的打算。

這幾日但凡有彈劾高拱的奏疏皇上都讓送去內閣,李芳還要留在御前伺候皇上,自是不便親自去的,因此這件事就落在了馮保和陳洪身上。

今日又是歐陽一敬上的彈劾,來之前李芳也讓馮保和陳洪先看過,上面寫的是:“劾奏大學士高拱屢經論列,不思引咎自陳,反指言官為黨,欲威制朝紳,專擅國柄,亟宜斥罷。”

陳洪和馮保雖在高拱和徐階的問題上立場不同,但見此疏,都覺得歐陽一敬也太沒完沒了了,皇上都已對他不予理會,難不成他還想有意激怒皇上,博得個直名嗎?

不過彈劾的是高拱,馮保自然也不如陳洪擔心,只要不激怒皇上就好。不過馮保轉念一想,誠如歐陽一敬奏疏中所寫,他是已經知道了高拱反指言官為黨禍亂朝政的事,而這件是馮保也是昨日在內閣聽到。高拱雖得罪了不少人,但量這種事內閣中人也不敢出去亂說,為防惹禍上身。

那麼能將這件事傳出去的,便只有一個人了吧。只是馮保想到此,卻不由得擔心起來,既然自己都能察覺,那麼皇上看到這道奏疏時是否也同樣察覺了呢?

奏疏下還有李芳的批紅,想來也是皇上的意思。皇上倒一直不曾理會言官,難得今日讓李芳批紅下發,馮保和陳洪忙跟著看下去,只見上面寫道:“拱昔侍藩邸講讀年久,端謹無過,何至於此?爾等為朝廷思慮,朕感爾等忠誠,令拱安心供職,此事無需多議。”

皇上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既要護著高拱,又要為他平息言官彈劾。如此偏重,倒是讓馮保覺得不妙。然而陳洪卻恰好相反,看完後忙搶過奏疏,趕著往內閣送去,只想著給高閣老報喜去。

馮保一個不留神讓他搶了先,只能忙追了出去。

這幾日馮保和陳洪倒是每天幾趟的跑內閣,只是高拱的反應倒讓馮保覺得不安了。高拱向來快意恩仇,若是換成從前,聽到這些言官們還這樣不休不止在皇上面前彈劾,定是要鬧起來。只是這幾日卻一反常態的安靜了下來,看罷只冷“哼”一聲,交還給首輔,一言不發的坐回了位置上。

不光馮保,內閣諸人又何嘗不覺得奇怪,就連郭樸也有些想不明白了。心想那晚肅卿從楊博府中出來,告訴自己今後會改改脾氣,難不成真的就這麼改了?雖然有些不可思議,但仔細一想其實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不過徐階馮保更擔心的卻是高拱是否已有了什麼打算,才會一句話也不說。

今日難得皇上回覆了言官的話,馮保也想著借這個機會再看看高拱的態度。

陳洪邀功心切,一路上都是小跑著去內閣的。馮保也不叫住他,小跑著跟在他後面,心想快些去也好。

陳洪雖心急,但也沒有壞了規矩,進了內閣還是先將奏疏遞給徐階先看。徐階看過之後,雖身邊還站著李春芳、陳以勤等人,但他卻還是先抬頭望了高拱一眼,見他依舊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只是注視著這邊,便走了過去先將奏疏遞給高拱看。

高拱看完,心中有喜,果然皇上是向著他的,只是當著徐階卻不想表露出什麼,於是依舊面無表情。

徐階見他的神色沒有絲毫變化,不禁試探道:“聖意如此,肅卿這下可放心了吧。”

高拱抬頭合上奏疏,望著他微微一笑:“公道自在人心,皇上聖明,我自不擔心小人矇蔽視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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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階也相視一笑,笑容卻顯得有些不自在。

高拱將奏疏遞給他,徐階接過這才遞給了李春芳、陳以勤看。二人看完俱是神色複雜,最後遞給了郭樸,郭樸也有些吃驚。不過他想聖意如此,肅卿理應高興,為何竟看不出一絲喜悅?這幾日高拱的反常也讓他隱隱覺得有一些不安,似有什麼大事會發生,只是無論他怎麼追問高拱也不肯透露出一點苗頭,只說一切如常,只是不想同小人計較而已。

郭樸也是半信半疑,心中卻不免更不安起來。

陳洪本是來搶著報喜的,卻見高拱神色如常,不免心有疑惑,忍不住走到高拱的桌案旁,喚了聲“高閣老”。

高拱抬頭望了他一眼,沉默的與他對視了一下,想了想,終於道:“恰好又有事要勞煩陳公公了。”

陳洪一聽心中一喜,忙答:“不麻煩不麻煩。”

眾人的目光頓時又轉了過來,高拱也不再說話,而是鋪開了張紙又開始寫了起來。既然皇上批了言官的奏疏,還讓人送來內閣有意給他看,那麼他也該對皇上有所表示。於是寫完便又請陳洪幫著呈遞上去。

只是這一次,高拱卻一反常態的讓陳洪先拿給其他閣老過目。

陳洪自是先拿給徐階的。

徐階接過,看了看陳洪又轉頭看了看高拱,神色微異,但卻一句話也不說。低頭一看,只見高拱寫道:“一敬必欲去臣,臣一日不去,其攻擊一日不已。惟上裁察。”

高拱這一辯奏雖簡單,但字裡行間無不透露著深意。

徐階看過之後又遞給李春芳,就這樣傳遞著內閣大學士全都看了一遍。眾人都沉默不語,都不禁揣度著高拱這道辯疏的用意。

馮保自是不便直接拿過來看的,只是剛才幾個大學士傳閱的時候,他站得近,加上這辯疏上的內容不多,也就這麼被他瞥見了全部。

高拱這奏疏可是別有深意,看著是等著皇上裁奪,實則何嘗又不是在向皇上表露決心,他與歐陽一敬當真是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非去一人而另一人方可留。這麼一來不是又是在逼皇上決斷嗎?馮保想到此,不禁望向徐階,徐階雖不看他,但馮保也察覺到他臉上的愁容。

這個時候徐階若出言,或許能阻止陳洪將此呈遞上去。皇上待高拱親厚,保不準真的會為了高拱而罷黜歐陽一敬。歐陽一敬一垮了,這個先例一開,其他言官也保不住會一同受牽連。

不過徐階依舊不語,高拱也沒耐心等了,看到最後一個閣老看完遞還給陳洪,便又開口道:“既然諸位閣老都已經看過了,想來也是無異,既然如此,就請陳公公立刻代為轉呈吧。”

陳洪聞言立刻道了聲“是”,瞥了周圍人一眼,見沒人要說什麼,便轉身要走。然而就在這時徐階開口了:“陳公公請慢。”

陳洪這才停下了腳步,卻也不過來,就站在原地面向首輔,問:“元輔有何吩咐?”

高拱聽聞徐階開口,也不怒,斜眼審視著他,臉上反倒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他已料定徐階會忍不住開口,所以並不覺得奇怪,若是徐階真的不說話就這麼讓陳洪走,他反而才覺得奇怪呢。

徐階想了想才回答:“請陳公公稍等片刻。”說完便立刻回到了自己的桌案旁,提筆便寫,很快就寫好了一封呈奏,等到表面的墨跡都幹了,才折在一起,拿過來遞給陳洪:“煩請陳公公也代我將此一併呈遞給皇上。”說完他有意無意的瞥了馮保一眼。

馮保會意,還不等陳洪開口便忙道:“元輔和高閣老放心,我一定會同陳公公一起將這兩封奏疏親自呈遞給皇上。”

有馮保此話徐階也就安心了,至少有馮保在陳洪是斷不敢先一個人偷看。既然高拱跟他來這一套,那麼他又何嘗不可?就讓高拱先忐忑不安的猜猜,等他猜到了,就真的明白什麼叫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事情來得突然,陳洪一時間也有些拿不準了,忍不住望向高拱,詢問他的意思,然而高拱卻並不看他。

最後還是李春芳先開口:“陳公公怎麼還不走?莫不是還有什麼皇上的旨意要傳達嗎?”

陳洪無奈,想高閣老既不阻止,想來也是默許了,於是便只有跟著馮保一並離開。

二人走後,高拱又沉默了許久,終於忍不住起身,走到徐階桌案旁,問:“元輔剛才交與陳公公的奏疏上寫的是什麼?可否告知一二?”

徐階自知他會耐不住,卻是淡淡一笑,道:“並非我有意相瞞,到時候諸位就知道了。”他雖是面朝著高拱說話,但這話卻又是在說給大家聽的。

這話在旁人聽來並無不妥,何況是首輔說的,就更不會有什麼不滿了。只是高拱一聽卻想起自己前幾日的言行,心知徐階是有意效仿,故意在氣自己,頓時如梗在喉,氣又不打一處來。不過他偏賭一口氣,徐階要氣他他也偏不上當,於是什麼也不說就坐回了位置上。

郭樸看在眼裡,心裡也知徐階故意,不免也為肅卿而同樣有不快。好在肅卿是忍住了這口氣,沒有當場發作,倒是比之從前改觀不少。但郭樸一細想又不禁覺得自己的想法可笑,肅卿好歹也是內閣大學士,只是快意恩愁,對不待見的人不客氣而已,哪裡是完全脾氣一來就不通事理,一口氣也忍不下來的人。能入內閣拜相,坐到如今這個位置的人,哪個不是在人情事故上磨練出來的。

高拱此刻也已像是個沒事兒人一樣,眾人無不偷偷側目,心裡都微覺詫異。其實他們不知,高拱之所以能如此心平氣和,也是因為想到明日的事,明日就是他和齊康約定的第三日了,齊康一行動,看徐階是否還能這麼得意。

馮保和陳洪一併回了內宮,原本是遵從皇上的吩咐將批了紅的奏疏送到內閣,現下也恰好去乾清宮覆命。

只是這一次,要到乾清宮時陳洪卻忽然先停了下來,轉頭對馮保道:“馮公公,不如先回司禮監讓李爺看看?”

馮保自知他的心思,哪裡是真的想讓李芳先過目,分明是想自己先看看。雖然馮保也不知徐階寫的究竟是什麼,可他倒不如陳洪這般好奇,於是有意回答道:“陳公公真是好忘性,難道陳公公不記得了,李爺此時多半就在這乾清宮中伺候皇上看奏疏呢。”

陳洪一聽,低聲“哦”了一下,卻還是猶豫不決,止步不前。

馮保見他神色,不是不明白他在想什麼,卻反而故意道:“陳公公這是怎麼了?莫不是哪裡不舒服?既然如此,不如讓我代陳公公將東西送進去吧。”說完便裝作要去拿他手裡的奏疏。

陳洪吃了一驚,忙抬手躲過,立刻道:“多謝馮公公好意,既然首輔、高閣老吩咐了我,那我又豈敢不親自呈遞,再勞煩馮公公實在是說不過去。”

馮保卻一笑,見他又朝著乾清宮邁步,也不多說什麼,就這麼跟了上去。他原也是要激陳洪不要再耽擱時辰,現在目的達到了自是也不再多言。

二人進了乾清宮,果然見李芳在裡面。

朱載垕見他二人回來也不覺得奇怪,只是一如既往的隨口問了句:“回來了。”頭也不抬。

“回來了。”二人脫口而出,幾乎異口同聲的回答。

朱載垕依舊不抬頭,目光全落在面前的奏本上,一邊看一邊問:“怎麼說?”

這次馮保卻不急著說話,陳洪本要開口的,還好見著馮保沒有回話,到嘴邊的話才及時咽了回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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