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聽了這話,緊咬著牙,這才忍著沒說話。的確,不能把矛頭推到皇上身上,若他當眾反駁,那欽天監監正本上過本子,只是被徐階給攔了下來。但那監正請辭皇上也是知情的,這麼做無異於讓滿朝文武知道是皇上來讓人頂罪。在這一點上,高拱與徐階有出奇一致的共識,就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把罪責引到皇上身上。

高拱雖當場作罷,但以他的性子又如何能忍。這不早朝剛一結束,他才回內閣,還沒坐下,便立刻請見皇上。

朱載垕早知他會如此,也就立刻見了他,又吩咐人把徐階、郭樸傳來。

徐階和郭樸恰好一併入宮,便同行了一段路,一路上二人卻不說話。郭樸有意跟在徐階身後,與他保持著一前一後的距離。等到乾清宮時,高拱已在裡面了,二人先是向皇上行了跪拜禮,等到朱載垕說了聲“起來吧”,才分左右而戰,郭樸便自然而然的站在了高拱身旁。

朱載垕見他二人來了,方才對徐階道:“首輔來了,昨日審問的事,你便同高先生說說吧。”

“是。”徐階又朝著皇上一拜,這才將昨日審案經過細說了一遍。雖說是細說,但並沒說第一日自己與海瑞意見不和的事,只是說:“那監正推脫不認,還想將此事牽扯到宮裡,於是便沒有再審,兩個監副倒是供認不諱。供詞昨日已送入宮中,已交由皇上過目。今日早朝,已由內侍當著百官的面宣讀,想來高大人也已經聽到了。”

徐階如此說,高拱倒一時間不便責問那供詞中為何會沒有那監正的說法。想來想去,只有道:“此事僅憑元輔一面之詞,恐怕不足為信。”說完對朱載垕道:“皇上,戶部主事海瑞既是陪審,那麼臣請問,這份供詞上是否有他的署名印章。”

朱載垕也記不清了,拿起那份供詞前前後後看了一遍,果然審訊官上只有徐階的署名和印鑑,並不見海瑞的,於是搖頭:“這倒沒有。”

高拱一聽,忙道:“這就對了,海瑞既是陪審,為何會沒有他的署名?皇上難道不覺得蹊蹺嗎?”

朱載垕皺眉:“你的意思是?”他倒不是苦惱此事蹊蹺,他雖不知這上面為什麼沒有海瑞的署名,但想高拱既抓住了這個把柄,想來定會再此事上再做文章,只是不知徐階是否有能力應對。他這話雖是對高拱說的,但目光卻是望向高拱身邊的郭樸。

郭樸看到皇上,卻也不便開口,只能微微頷首,示以寬慰。他動作極其細微,為了不讓身旁的高拱察覺。

高拱一門心思倒不在郭樸身上,自然也沒有留意,他道:“想來元輔審問時海瑞並不在場,當初臣懇請海瑞陪審,便是為了公正二字。如今海瑞不在,元輔揹著陪審官便定了案,不知究竟是為何?難道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不能讓別人知道嗎?”

徐階聽這話並不怒,反問道:“那我便想請教高大人了,這其中究竟又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呢?”

高拱這一下倒是被問住了,不過心想,說就說,反正事情鬧大了吃虧的也不是自己。他剛一張嘴,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徐階便搶先開口,對朱載垕道:“皇上,關於海瑞的事,臣也是今日一早才知道。”他停頓了一下,等到在場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才道:“海瑞請病了。”

“不可能!”高拱當即脫口而出,“第一日還好好的。”他話一說完意識到什麼,頓時不便再開口。

果然徐階道:“不錯,海瑞第一日的確無恙,但當晚回去就抱了病,向戶部請病也是昨日的事,皇上可傳戶部的人來查問。”

朱載垕不說話,只是望向一旁站著的黃錦。

黃錦自然明白皇上的意思,忙回答:“元輔說得不錯,今日一早戶部是上了摺子,奴婢本打算著等早朝結束再拿給皇上看的。”

朱載垕點點頭,望向徐階,又多詢問了一句:“海瑞的病情可無礙?”

徐階回答:“想來只是夜間受了風寒,並無什麼大礙,皇上可放心。”

朱載垕又點了點頭,心裡已然清楚了。徐階既能這麼清楚的知道海瑞的病,想來也是真的沒什麼大礙。他道:“既然如此,這件事也的確怪不得誰。供詞既已審出,也宣讀給了朝臣,那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

誰知他話音一落,高拱忙道:“皇上,此事不能就這麼算了,不能姑息啊。”

這次還不等朱載垕開口,徐階便道:“高大人的話我就不明白了,姑息?姑息了誰?皇上英明,難道還分不出是非黑白嗎?”

高拱一“哼”,道:“怕只怕有人顛倒黑白,矇蔽視聽。”

徐階聞言卻一笑:“高大人向來說話喜歡快人快於,既然如此,何必不妨在皇上面前直說,也好讓皇上斷斷究竟孰黑孰白?想來海瑞突然染病也是天意,只是昨日之前,皇上尚不知這案審得如何,高大人就如何知道海瑞第一日無恙呢?莫不是高大人有這樣的本事,能眼觀千里耳聽四方嗎?”

高拱一時語塞,的確這個問題再爭下去自己是佔不到一點好處。若是讓皇上知道自己暗中派人盯著徐階、海瑞的動向,豈不是覺得自己太過小心眼了。恨只恨這海瑞病的不是時候,徐階竟如此瞞天過海,僅一日的功夫就把供詞什麼都給定下了,還趕著送到宮裡來。他這麼迅速,想來一開始就有準備,海瑞為何忽然抱病,誰知道是不是他在其中搞的什麼鬼。高拱越想越氣,但事已至此卻也無可奈何,只能怪自己大意。

徐階見狀,知他已無話可說,於是轉而對皇上道:“既然高大人沒什麼疑問了,那臣以為此事可以定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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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還不等朱載垕開口,高拱便一聲冷笑,有意譏諷道:“元輔何必還在這裡惺惺作態,人都被你送走了,何必再來問皇上?元輔只管代皇上做主就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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