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啞如暮年老者發出的聲響,現在在所有人聽來,卻宛如天籟一般。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所有人都怔愣在原地,就連呼吸都變的細微,惟恐這是一個夢,一不小心夢就會醒。

舔了舔已經乾裂的紅唇,聲如細蚊道。

“水……”

她的喉嚨此時宛如撒哈拉沙漠裡的小草,幾近枯萎,每動一次,都帶著撕心的疼痛。

“她醒了!她醒了!”

翩風難以置信的捂住薄唇,狹長的細眸裡盈滿了欣喜的淚水,又蹦又跳的喊道。

費力的抬起雙眸,映入眼簾的就是翩風邋遢的容顏上,那雙晶瑩透亮的細眸,此時因為淚水,而顯得格外的明亮。

目光微轉,她看到站在他身旁的淳于非。

這還是他嗎?

他的溫潤如玉,他的風姿綽然都哪裡去了?

塌陷的雙腮,佈滿鬍渣的下顎,失去光彩的俊眸,是因為她嗎?

“你真的醒了嗎?會不會只要我一眨眼,你下一秒鐘就會閉上眼睛?”

他一動未動,只是這樣隔空望著她,微動的薄唇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帶著一絲恐懼。

失去她,真的讓他如此痛苦嗎?

瞧著他們發呆的模樣,她的心底不由泛起一絲複雜。

“水。”

這個時候,如風卻小心翼翼的倒了一杯水遞到她的嘴邊,一點點的喂進她的嘴中。

皖蕾心底終於有了些許安慰。

這個時候,也只有她的如風還知道她是多麼的乾渴。

見到如風的舉動,情緒失常的兩個人才恍然醒悟,跌跌撞撞的奔到床前,一臉貪婪的望著她。

她醒過來了,醒過來了!

淳于非顫抖的手指輕觸著她的臉龐,她的睫毛,她微微顫動的雙眸,那般的小心翼翼,那般的珍惜,宛如她是清晨的朝露,只要陽光一出,她就會蒸發不見。

“我……我去找大夫。”

久久,翩風擦去激動的淚水,轉身跑了出去,卻險些被門檻絆倒。

皖蕾的嘴角不由掀起一抹輕微的笑意,不過離開幾日,似乎一切都不一樣了。

接下來的日子,她的門檻幾乎要被踩爛了,不斷的有人前來探望,尤其是淳于軒,每日都會前來報道,也不多言,只是拽上一把藤椅,坐在軒窗之下,手裡拿著一本書,有時看看書,有時看看他,安靜的彷彿他不曾存在一樣。

可是對於淳于非來說,他卻是刺眼的存在。

這一天,當他再次在林苑見到淳于軒的時候,他僅存的一點耐心已經全部用完。

“三弟,你是不是走錯地方了?這裡是睿王府,不是文王府。”

淳于非陰聲怪氣的說著,緊繃的一張俊顏看起來更像搶奪糖果的孩子。

“這裡的陽光好,比我的府上溫暖。”

淳于軒不以為意的咧嘴一笑,繼續閉眸曬著太陽,慵懶的神情中透著一絲魅惑。

見他氣的吹胡子瞪眼,側臥在貴妃榻上的皖蕾不由會心一笑,現在的他們看起來還真像一對兄弟,有時拌嘴,有時舉杯,大多的時候是互相諷刺,但是話語間卻又透著濃濃的親情。

只是,這日子幸福的那樣不真實。

她現在就像一個鴕鳥,將頭塞進黃沙之中,不去理會身後的狂風暴雨。

閒談間,翩風從外面走了進來,俊逸的容顏帶著一絲冷意。

“怎麼了?”

皖蕾有些詫異。

“有人想要見你。”

“誰?”

皖蕾的心咯噔一聲,努力維持著嘴角的笑容。

“紫筠!”

話音剛落,屋內所有人的臉色大變,尤其是淳于非原本輕鬆帶笑的眸子此時宛如十二月的寒風,冷冽而懾人。

“讓她進來。”

皖蕾的神色微微一怔,淡聲道。

緩緩的起身,她低頭整理著自己的儀表,眸光不時的打量著銅鏡的自己,臉色怎麼這麼蒼白?

骨瘦如柴的雙手輕輕的拍打著臉頰,直到臉頰旁出現一道紅暈,她才滿意的停下來,至少這樣她看起來不那麼蒼白。

“奴婢參見王爺,文王,側王妃。”

紫筠聘婷走進屋內,恭敬的行著禮,只是一雙眸子卻從來沒有望向皖蕾。

“起來吧,不知你今日前來有何事?”

皖蕾淡淡一笑,平靜的眸子看不出一絲情緒。

純粹的音色中,沒有憤怒,沒有痛心卻宛如一縷春風,吹拂著在場每一個人的心。

她的反應,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正愣住,就連紫筠的眸子也閃過一絲詫異。

怔怔的望著她,一直以來平靜的眼眸終於泛起了一絲漣漪。

為何婉蕾不質問她?

為何婉蕾不開口罵她?

為何婉蕾還能笑著面對她?

複雜的眸色略過她消瘦的容顏,紫筠的心宛如被一隻大手狠狠的攥住,痛的忘記了呼吸。

“紫筠,有事嗎?”

見她許久都不出聲,婉蕾嘴角的笑意更濃,清澈如水的眸子洋溢著淡淡的溫柔。

在她的眼中,紫筠看到了狼狽的自己。

她慌忙避開眼,身體微微一顫,沉聲道。

“是王妃讓奴婢前來探望的,王妃問,若是側王妃今日身體好些了,能否陪她進宮一趟?”

婉蕾流光溢彩的眸子微微黯淡,嘴角那抹笑容看在他人眼裡,竟然有些刺眼。

原來,是惠芷雪讓她來的。

微微低斂雙眸,濃長捲曲的睫毛在瓷白的肌膚上落下一道深深的陰影,掩去了眼底真實的情緒。

氣氛微微有些凝滯,就在淳于非想要開口的時候,婉蕾卻猛地綻放一抹嬌豔的笑容,揚聲道。

“既然王妃如此看重臣妾,臣妾怎能推辭,煩請你回去通知一聲,我稍作打扮就與王妃一同前往。”

她的回答,讓紫筠一下愣在那裡,竟然脫口道。

“你要去?”

她脫口而出的一句話讓婉蕾黯淡的星眸瞬間有了光亮,只是她嘴角的笑容卻淡去,紅唇微抿,神色不悅道。

“本妃的事情似乎還輪不到你來管!”

一來一往間兩人情緒的瞬間轉變,看的淳于軒目露訝然,不明白,怎麼一瞬間兩人的情緒似乎瞬間對換。

隔空對望中,兩人的眸光微閃。

片刻後,紫筠一臉淡漠的低下頭,凝聲道。

“奴婢逾矩。”

說完,她俯身退下,只是在低頭的一瞬間她的嘴角卻閃過一絲極其細微的笑容。

連日來,那幾乎要折磨死她的痛苦此時已經全部消散。

聰明如她,智慧如她,怎麼會不明白紫筠的心意。

紫筠走後,屋內的三人一臉陰鬱的望著她,一模一樣的表情讓婉蕾不由忍俊不禁道。

“我現在要洗漱打扮,你們三個是不是應該迴避一下?”

相較於她一臉的輕鬆,淳于非的神情卻分外凝重。

“你怎麼能答應同她一起入宮?”

婉蕾聞言,微挑秀眉,嘴角一勾淡笑道。

“怎麼?擔心你天真無邪的小王妃?放心,我又不會在半路對踹她一腳。”

她嬉笑著,只是話語間卻多了一份挑釁。

淳于非的臉色在她笑容綻放後,瞬間變得蒼白如雪。

幾日的安寧幸福瞬間打破,原來一切真的只不過是幻影,只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時候,當幻影破滅的時候,他的心會這般的沉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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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開她眼底的鋒芒,淳于非平聲道。

“你的身子剛恢復本就不宜動,再加上皇宮規矩眾多,言行舉止都要小心得體,若是一個不小心,可是要惹出大事的。”

他神色略微有些急切,焦急的眸子緊盯著她,希望她能聽進他的勸說。

婉蕾知道他是好心,可是事情一沾上惠芷雪,她多日的寧靜此刻已經全部消散,那些不堪的記憶再次回來,她宛如張開刺的刺蝟,防備著每一個想要靠近的人。

“多謝王爺的好心,臣妾自有分寸。”

他們一下又回到了原來的起點,互相對視,互相戒備,甚至……互相傷害!

“二哥說的不無道理,皇宮可不是普通的地方,更何況,你曾經的罪過太后身邊的公公,若是被他抓到一絲把柄大做文章,恐怕對你十分不利。”

淳于軒見她眼底的叛逆,一臉憂心的開口,此時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雖然她和二哥之間的暗湧讓他的心情莫名好轉,但這並不代表他願意她為此去涉險。

幽幽目光轉向他處,在碰到淳于軒擔心的神色時,她眼底的鋒芒斂去,浮上一絲輕柔,微扯紅唇道。

“無妨,我又不是小孩子,若是不去,恐怕會讓紫筠為難。”

面對他,她終於收起防備的胄甲,說出自己的顧忌。

只要一想到紫筠跪在惠芷雪的面前,嘴角帶血的摸樣,她的心就絲絲作痛。

恐怕,惠芷雪也是看穿了這一點,才派紫筠前來,若是她開口拒絕,恐怕紫筠就會受到莫明的責罰。

所以,為了紫筠,即使是虎穴她也要闖上一闖。

兩人之間毫不避諱的互動,讓淳于非的臉色大變。

晶瑩剔透的手指緊握成拳,瓷白的手背上泛起根根青筋,如墨的黑絲染上玉顏,愈發襯得他的臉色凝白,黑眸宛如夜晚的天空,漆黑的看不到一絲光亮。

他說的話她可以不屑,可是淳于軒一開口,她就展露笑顏,難不成,她的心裡還有這個人!

這個認知,讓他的周圍捲起一股暗湧,冷冽的氣息讓人生懼。

淳于軒的瞳仁不自覺的微微收縮,對於他的驟變,眸色深沉了許多。

“為了紫筠,你就不在乎自己的安危嗎?”

淳于非的語氣此時已經冷到了極致,望向她的眸子升起兩簇熊熊火焰,明亮的可怕。

“我說過我又不是小孩子,不就是去趟皇宮嗎?難不成能脫一層皮?”婉蕾目露不屑,不過她絕不會為了逞強丟了自己的小命,死過一次,她絕對不會再讓她在乎的受傷。

思及此,她探究的目光掃向翩風,唇角升起一抹詭異的笑容。

這個笑容,讓翩風後背發涼,心底開始不安起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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