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筠,是不是我平日裡太寵你,竟然讓你恃寵而驕,竟然連側王妃也敢冒犯,今日若我不處罰你,定會落人口舌。”

說完,她似是十分不忍的望向嬤嬤,接著道。

“嬤嬤,替我好好教訓教訓這個恃寵而驕的奴才!”

怎麼教訓?

皖蕾怔怔的看著跪在地上的紫筠,為何她要如此的卑微。

啪……

清脆的耳光聲響起,紫筠的臉頰頓時多了幾道血紅的手印。

“不要……”

皖蕾情不自禁的上前阻止,卻被紫筠冷淡至極的眼神鎮住,無法再前行半步。

“王妃處罰奴婢,是奴婢的榮幸,還請側王妃莫多管閒事。”

多管閒事?

紫筠在說她多管閒事?

難道紫筠不知道,即使是現在,看著她受辱,她的心依然會痛。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嬤嬤才停下手,此時的紫筠雙頰已經紅腫不堪,嘴角還帶著鮮血,看著情形,嘴裡必定也受了傷。

“嬤嬤,扶紫筠進去上藥。”

惠芷雪滿眼的心疼與不捨,似是從懲罰紫筠對她來說是多麼大的痛苦一般。

紫筠在嬤嬤的攙扶下,轉身離去,從始至終,都未曾再看皖蕾一眼,淡漠的宛如她只是一個陌生人。

紫筠走後,皖蕾和惠芷雪在廳堂有一句無一句的閒聊著,只是皖蕾卻沒有辦法集中精神,她的眼前,一直出現紫筠雙頰 的畫面,這讓她如坐針氈。

匆匆的拜別惠芷雪,皖蕾的一隻腳已經邁出大門,卻又轉身回來,徑直朝庭院深處走去。

找了許久,她終於在一個不大的房間內找打了正臥床修養的紫筠。

“你怎麼來了?”

乍見到皖蕾,紫筠微微一怔,隨即冷淡道。

“你的傷……”

她的冷言冷語刺著皖蕾的心,可是她臉上的傷卻更加讓皖蕾心痛。

“側王妃請回,這裡不是您來的地方。”

紫筠微微瞥開眼,目光瞟向門口,一副拒人千裡之外的模樣。

見她如此決絕,皖蕾嘴角掀起一抹苦澀的笑容,有些落寞的轉身朝門口走去,可是當如玉般白潤的素手擱在木門的時候,她的腳下終於停了下來,沒有轉身,她就這樣背對著紫筠,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顫抖的問道。

“為什麼?”

“不為什麼,王妃現在得寵,只有跟在她身邊,才能吸引王爺。”

皖蕾的心口此刻如鈍器擊中般的疼痛。

她說,她做這一切是因為淳于非?

難道,紫筠真正喜歡的人是淳于非?

所以,她才一次又一次的拒絕蕭俊,她才與自己情同姐妹?

難道,多年來的姐妹情深,真的只是她接近淳于非的手段嗎?

失魂落魄的推開房門,她頭也不回的飛奔而去,若是她此刻回頭,一定會看到紫筠的紅唇多了兩個黑色的窟窿,那是她為了剋制自己的情緒,而咬出的一抹血色。

晴朗的天空突然變得陰鷙,寒風呼嘯,狂虐的撕扯著早已失去生命的乾枯樹木,乾裂的樹枝在風中簌簌作響,宛如一聲聲哭泣。耀眼的陽光此時已經徹底被陰霾所遮住,天色迅速暗了下來,暗黑的天氣如一塊無邊無際的黑布,遮住了光明,遮住了溫暖,也遮住了生的希望。

皖蕾失去血色的容顏在寒風中忽隱忽現,踉踉蹌蹌的腳步不知將她帶向了何方。

那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第一個相信的人,是第一個讓她感到溫暖的人,也是第一個讓她掏心掏肺願意生死相托的人。

可是就是這個人,今天卻站在那裡,冷漠的說出足以讓她窒息的話。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

她無力的仰望蒼天,乾澀的眼眶卻沒有一滴淚水。

哀大莫於心死!

蓮兒的死,淳于非的轉變,皖蕾的背叛,這一連串的事情終於將她偽裝的堅強徹底擊潰。

累了,累了,真的累了。

雙腿一軟,她摔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只是地面上的寒冷不及她心底的寒意,那是一種沒有希望,沒有目標,徹底的絕望產生的寒意。

身體微微向後仰去,她就這樣平躺在地上,空洞而漆黑的雙眸無意識的望著天空的陰霾。

風停了,雲知道。

她若死了,會有誰知道?

眸子緩緩的闔上,她的世界徹底的陷入一片黑暗。

當翩風找到她的時候,她的臉上呈現的是死灰一般的絕望。

只是輕輕一瞥,翩風就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痛楚正從心尖處想四周蔓延開來。

他顫抖的蹲下身子,白如美玉的手指難以剋制的不停的抖動著,試了許多次,他才在她的鼻端探到一絲呼吸。

她還活著!

她還活著!

他的眼底瞬間凝滿激動的淚花。

就在剛才,他還以為她已經……

他的大手輕輕的將她抱起,可是觸手如寒冰的一般的冰冷卻讓他的欣喜瞬間跌入谷底。

這……這還是人的體溫嗎?

“皖蕾,皖蕾……”

他在她耳邊輕聲呼喚著,顫抖的聲音中夾雜著厚重的鼻音。

然而,回答他的除了呼嘯的風聲之外,就只有枯枝簌簌之聲。

皖蕾只感覺自己的身體突然變得很輕很輕,那足以讓人窒息的寒意突然之間散去,天地間彷彿瞬間籠罩在和煦的陽光之下。

沒有風,沒有雲,沒有烈日,除了安詳還是安詳。

這裡好暖,好舒服!

她貪戀的吸了一口氣,嘴角掛上一抹恬靜的笑容。

若是以後可以永遠待在這裡,那該有多好!

“皖蕾……皖蕾……”

突然,四周傳來一聲高過一聲的呼喚,那聲音宛如杜鵑啼血,聽得她的心猛地一縮。

不要,不要……

她不要任何人破壞她的安寧。

思及此,她瘋狂的跑著,在這無邊無際的柔和白色中向前奔跑著,奔跑著……

只是,她的寧靜卻讓整個王府掀起了軒然大波。

一日接著一日,淳于非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每每從林苑走出來,他的眸光中都凝聚著足以毀滅一切的憤怒。

為何她還不醒來?

當翩風將沒有一絲生機的她抱到他的眼前時,他感覺他的心跳在這一瞬間突然之間停止。

若不是翩風告訴他,她還活著,他會以為他就會這樣的死去。

不眠不休的三個晝夜,她身體的高溫終於退下,可是她卻不肯醒來。

無論他用盡什麼辦法,她就是不睜開眼睛,除了殘存的一絲微弱的呼吸,沒有其他的徵兆證明她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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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說,她沒有活下去的意願,所以才會越來越虛弱,才會越來越近接死亡。

沒有活下去的意願?

這幾個字幾乎將他徹底的擊潰。

這段時間以來,他知道她的掙扎,她的痛苦還有她眼底漸漸升起的絕望。

可是,他卻以為,只要再等等,當一切都塵埃落定,他自會向她解釋,自會說明一切。

可是,他卻不知道,他們已經聯手將她逼上絕路。

他的腦中,猛地回想起紫筠的一句話。

“王爺,若是她真的就這樣走了,一切還有意義嗎?”

還有意義嗎?

還有意義嗎?

他的心底升起一抹從來不曾有過的惶恐與茫然,當你的人生已經沒有了可以同你共同分享成功的人時,一切真的還有意義嗎?

不,她不能死!

不能!

淳于非站在床邊,突然嘶啞喊道。

“把如風帶進來。”

片刻後,一臉憔悴的翩風領著如風走了進來,不過十日,翩風已如沒有水分的花朵,迅速的枯萎著,

只是,他的眼底卻有著一抹淡然。

生也好,死也罷。

生的時候,他是她身邊的守衛,死的時候,他依然會追隨著她。

生與死,他已經看透。

淳于非不是不知道他心中的死意,只是翩風這份淡然卻讓他的心越來越慌。

“我是不會讓她死的。”

他狠狠的瞪著翩風,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

“有些事不是你能決定。”

翩風淡漠一笑,低下頭,在如風的耳邊輕語幾句,就見如風的眼底迅速蒙上一層水霧。

只是,他卻倔強的不肯讓它落下。

緩緩的走到床前,他半跪在地上,有些清瘦的小手拉著瘦骨嶙峋的她,喃道。

“連你也不要我了嗎?母親走的時候,我幾乎陷入絕望,可是你卻給了我一絲希望,事到如今,你連這唯一的一絲希望也要奪走嗎?娘!”

沉睡在白色迷霧中的皖蕾猛地驚醒。

誰在喚她?

“娘……”

飽含著無限心酸與痛苦的童聲再次響起。

娘?

她有孩子嗎?

她驚慌失措的起身,放眼尋去,想要知道聲音的主人,只是周圍除了白霧再無其他。

“娘,你真的讓我獨自一人留在這個世界上嗎?你真的狠心拋下我嗎?如果你只能陪我走到這裡,當初為何要拉著我的手?”

那一聲聲指責宛如一道道閃電,擊的她腳步凌亂。

誰在喊她娘?

她是誰的娘?

她何時有了孩子?

她的思緒突然再也無法平靜,原本寧靜安詳的白霧突然之間也變得躁動不安,開始變得透明。

“苑皖蕾,你若是再不醒來,我就把如風送給惠芷雪,讓她來撫養!”

一道冷漠的帶著決絕的聲音,如寒風般徹底的吹散了她周圍的白霧,也讓她混沌的思緒變得明朗起來。

她的孩子,如風!

那是她的孩子!

她的孩子!

突然,白霧散去,一雙含著淚水的童眸出現在她的眼前。

“如風……”(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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