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也很好,然,一下雪會有呵氣迷濛玻璃,完全遮擋視線。

那麼就還是雨吧,大小皆無礙,皆清冽,但不要東邊日頭,西邊雨,下下停停晴晴,最好視覺上是整個世界都在下,這樣李璇美就覺得坐在一個大單晶**裡,向下望水世界。

遺憾的是,她有這個心境,卻沒這樣的環境,這幾日跑過的地方,不能說完全沒有亮點,可就是不具備二郎山那樣的延展性,也不夠集中,需要東奔西走。

景色可觀性,參與性如果不能超過付出的辛勞,以李璇美的經驗,遊客是會產生悔意的。旅遊途中,有雖不能至,然心嚮往的不算是遺憾。最大的遺憾乃是去過了後悔。

正如沒有結合過的初戀永遠都是最美好的。沒能交集,各自幸福節制隱忍惦念著的,不是情感中最大遺憾,甚至還可以從中得到某種純粹的力量。

走在一起,卻在現實人潮洶湧,世俗煙火,生活瑣碎中厭棄,不得已而在一起,這才是男人情感中最大的遺憾。

“厭棄”是莫說來世,即便今生也最好有能力擺脫,一個悲傷的詞,由討厭配偶的靈魂乃至一切,僅為了“生”而“活”在一起。李璇美多麼希望永遠不會跟一個厭棄自己的人生活在一起。

今天她在山裡迷了路,在某個地方兜圈又回到原處,沒有認為這是件危險的事,李璇美一直覺得自己是有著些功能性路痴症,沒有在意,後來居然也神奇般地給她撞到了下山的路。

回到尹玉書家裡的時候,央視已在播晚間新聞。村子裡的夜生活仍舊比不得城裡,除了吃吃喝喝,基本沒有別的什麼消遣。

只有一類以上的省級城市,夜晚才如同富饒的女人一樣千姿百態,仿若夜永遠不會夜,只不過是上了濃妝戴上面紗的婦人而已。

江薇就在這其中。沒有沈彥相伴的日子,優雅地逛逛街,常常也是一個人。旁的同齡女孩子忙著相親,相識,相戀,分手或是結婚,而她的身心只有沈彥。

同齡女孩或者更大一些的女人都在為男人,男孩喋喋不休,總想一探是否出軌的究竟。而江薇幾可確定是沈彥的身百分百在自己這裡,每週見一次有時兩次,男人下半身很固定。規律基本被江薇掌握,每週至少是要兩次這樣的。

然,離身越近,江薇就越想知道這個男人的心在哪裡,為什麼在那裡,而不是其他的什麼地方。他那麼勇猛感性,讓寧肯以為他沒有心的江薇迷惑。

坐在咖啡廳冷餐桌前喝著奶昔,看街道兩旁堅定木訥,李璇美最愛的高大密實法國梧桐,江薇心底莫名憂傷著。

而村子裡的李璇美享受不到這樣情調,渾身髒兮兮,下山時還摔得五顏六色的她此時餓得象荒狗一樣竄進尹玉書家裡的廚房。

尹玉書在醫院陪護,春蘭嫂聽到動靜趕忙出來給李璇美熱飯,饅頭菜。

常常標榜晚飯不重要的李璇美感激著對春蘭嫂扯出一個代表“我要大吃了的微笑”之後,全部,所有的身心就全撲在食物上。

喝口香膩稠軟的紅薯稀飯,咬口蒸得虛軟的饅頭,接下來就是叨菜,什麼菜都好。柴雞蛋炒青椒,藿香南瓜···原本不吃配菜青椒,藿香的李璇美此時什麼都往嘴裡劃拉。

春蘭嫂看著好笑,怕李璇美覺察,扭身回屋裡笑去了。想不通,這個城裡小姐跑到鄉下地方來做什麼,看這幾日曬的,同農村女子沒二樣。

兀自跑到鏡子跟前照了照,春蘭嫂認定這女人啊,最好還是安穩跟著個穩妥男人。

否則什麼氣質,學識,相貌都是白扯,至少不那麼靠譜。

換個糟糕的環境,再美的花,沒幾日也得萎了,搭拉了。

最不濟,象自己這樣,安安分分守著家這個陣地就好。跨出這個門,就該讓男人們去張羅。

春蘭嫂始終認為,外面的事物應酬,有男人不靠,女人自己賣命,多傻啊。

吃飽飯,原本流往大腦的血液據說會集中到胃部消化系統幫助消化,所以人會有睏乏現象。

不管是不是跟飽飯一頓有關聯,李璇美吃完飯就倒下了。的確很累,沒精神頭想得更多。即便是想,恐怕得出的結論也同春蘭嫂背道而馳。

沒有誰對誰錯,也不屬於是非範疇,終究是前往兩個不同方向,各異著的女人。

明天,明天李璇美還要去柳河縣除卻洞天山,排在第二位具說有點景緻的蠟燭臺。這一站看過,她對柳河縣的旅遊資源,所有可以創造景觀效果的地方就有了全面的瞭解。

有時,在明天到來之前,明天充滿了想象。

又或者明天同往而復之的每一天沒有什麼不同,都是歲月長河中偶起的小浪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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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或下一秒完全顛覆掉上一刻,在個人甚至整個人類歷史進程中留下難以磨滅,噴灼著,煙熠生輝的火花傷痛的記得。

不曉得尹玉書昨晚今早到底幾時回來的,一大早同坐在柿樹下吃早飯,許是蘭嫂向他絮叨了李璇美昨天的狼狽像,這讓男人很不安。

尹玉書隱約中更深切覺得,眼前這個城裡女孩子身上具備著一種他不具備,亦或缺乏的東西。一種素質,似曾相識,好像花枝身上也偶可見,卻又不完全相同。

花枝所做,忙碌著的是自家生意。立竿見影,短期見效,看到結果,至少是知道為什麼忙碌,所以花枝的動力能量顯然很容易得到補給。

而李璇美的能動源來自何方呢?她所要實現的,完全不是個人力量,一個家庭配合就能夠得嘗所願。倘動力不足,她是如何堅持下來這許多天的呢?

尹玉書不曉得,就連當年李璇美也並無法參透。她曾自以為動力來自於沈彥,太想做出個樣子,讓男人完全信任以及認可自己。

正在做的這件事,幾乎是她能牢牢同沈彥緊密聯系的唯一途徑。李璇美沒有江薇的獨門秘器,相反,她認為那十分不可靠。李璇美願意慢慢的修來,無法簡單輕易地唇齒勾結,那就艱難地靈魂匹配吧。

沈彥沒有江薇,大概齊也會有其他女人吧。

江薇的對手充滿了無限的可能,而李璇美的對手卻是沈彥。

無論時光改變多少心意,嬌顏如何流轉,她都要在這個男人左右。

是不是伉儷不要緊,甚至是不是朋友都不絕對重要,李璇美要的是與他比肩,不能做他愛的唯一,哪怕讓他恨得永久也不錯。

其實,李璇美尹玉書都未思及“宿命”這個詞。

人與人之間,男同女之間,誰跟誰過一家,冥冥之中逃不過宿命安排。

譬如說尹玉書春蘭嫂、花枝。李璇美與沈彥、景朝陽之間。又或者她在鄭市、柳河縣、又再往後未來的帝都之間。

“宿命”是個大詞泛指,不具體某一細節,某一人,但卻又環環相扣,影響整體命運。小處構成了大,大里又不可避免的包括小。

宿命就是在我們的這一生當中,我們將要認識哪些人,去什麼地方,和誰處的最久共度一生,在某個地方留下最多時光,都有著無以言說的偶然性和必然性。

這其間,對本身認知越多的人,就越能感受到命運緣份的牽引,成就你,亦可毀滅你。

春蘭嫂同情般地給李璇美佈菜,光柴雞蛋就做了好幾種。有喜歡吃的水煮蛋、雞蛋羹、炒雞蛋。還有不喜歡吃的煎雞蛋、荷包蛋、雞蛋穂兒,一再讓她吃吃再吃吃。

尹玉書希望李璇美歇歇再繼續,沒必要趕得這麼緊。

李璇美一口饅頭,一口炒雞蛋,一口雞蛋穂兒,認真地吃著。經過一晚上平攤在床上,恢復了體力她又覺得自己無可戰勝的了。

不是不曾認真思考過尹玉書關於偷懶的建議,可近段良好的慣性已經在推動她上路。李璇美覺得與其在家百無聊賴,還不如出去歡騰流汗哩,至少後一種是沈彥樂意見到的。

尹玉書關切著問:“你今天打算去那裡?”

李璇美:“就剩下燈臺架了。”

尹玉書想了想,還是忍不住道:“燈臺架和二郎山深且連,景緻倒是可以看啦,比其它鄉鎮好上許多。不過有點險,沒有二郎山平緩,林子也密,山深,山山相連,連到外縣外省的地界呢。人家都說,從燈臺架這頭走失一頭豬,一月後,居然從外縣山上尋著。”

尹玉書越想越不妥:“這跟前兩日一直報要下中雨,還有大霧。雖然沒下,天變得卻也快得很。我看你就先別去了,在家吃吃喝喝玩玩。要不去縣城裡透透氣,等忙完家裡老人這陣兒,還是我帶你去。”

見有人干涉,李璇美立時反彈:“別啊,這是最後一站了。”

尹玉書還是不放心的樣子,於是她寬慰道:“放心,放心,我去大致看看就轉回來。”

尹玉書:“別往深處跑。”

李璇美鄭重其事地拍了拍筐裡還熱乎乎白白胖胖的大饅頭:“保證不亂跑。”

尹玉書看她那樣子,邊起身邊嘟囔著:“算了,我還是給你找個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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