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半信半疑研究揣掇了一下,果真如此,累得所拖的兩條腿才不再那麼無所適從。
尹玉書得意介紹經驗:“主要是山峰口佐得比較緊,所以即便是白天,也沒那麼透亮。”
李璇美回味著介面:“這就是咱們這裡有著黑洞般獨特美麗,吸人入甕的地方。”
本還想接著進一步闡述,但見尹玉書一副雞同鴨講的不同國,不搭界。女人只得將一腔感懷呻吟嚥下,訕訕指著遠處,轉移話題:“咦,前邊有火光呢,不是失火了吧?”
順著女人所指而看,尹玉書:“那一片,應該就是咱們最早歇腳的二郎扁擔處。一片青石板天成的大空地,月好的時候,有時縣裡面的人過來篝火晚會。”
篝火晚會?李璇美來了勁頭。縣城裡也有這麼潮的群體嗎?
這幾日來,女人實在悶得可以,沒有旗鼓相當可以暢懷一敘的人。
好不容易今日良辰,得遇此心景所歸之處,偏身邊又只是尹玉書這樣個家長裡短之人。
長日來無敵獨處的女人顧不得夜晚露深青石板滑,疾步快走,在臨近火堆的十幾米處,方才不得不故作矜持的放緩腳步。若非如此,恐似一隻撲火的蛾子,一頭就衝進人家正樂著的隊伍裡面去了。
大概有五十多人,圍坐在聖誕樹狀高的篝火前,擊鼓傳花,聯誼獻藝自娛自樂。
篝火高焰,照耀得每個人臉龐紅彤彤,容光煥發。
天被火光映襯得更加深沉,似黑色天鵝絨上鑽石點點。相反,有著自然紋理,高低錯落,光潔無塵的青石板,倒被火光塗抹得火燒雲般天錦織霞。
這歡歌笑語,笑聲歡顏的氣氛,如同噴射而出兜頭而澆的香檳,將李璇美身心一下子浸染溼透。
自詡為城裡人的她,還從來沒有被哪一個群體這樣融洽的蠱惑過。瞅準一塊兒空石板,也不管是否乾淨,只想融入這月色火光中的女人,一屁股見縫插針坐將下來。
擊鼓傳花,隨鼓聲熱鬧的人群並沒有過多關注這個隨機加入的城裡人。
鼓聲停了,眾人突靜,手捧傳花起身一位應當同景朝陽年紀相仿的男士。
待他出場,方才幾靜的人群似終於引爆火藥般沸騰起來。
人們熱烈鼓掌,就好像他不必應景表演任何節目,只要出場一個亮相,就是夜晚的最高潮。
待他開腔,所獻居然是一首伍佰《突然間的自我》。實在不能夠說調把握的十分準,然,就連十分挑剔如李璇美也不得不承認:這首歌非常適合眼前的他唱,歌詞節奏拍合同他整個人燙貼極了。此男在李璇美的思想中驟然生動起來。
‘聽見你說,朝陽起又落,晴雨難測,道路是腳步多···’這麼許久許久以來沒有突圍的現實苦悶,奔波找尋,李璇美忽的就在今天,在聽到他唱這首歌時放下了。
曲子和歌詞既抒情又自我,同時還有很強的節奏感,聽得很讓人盡興。
李璇美舒展著全身每一根神經,氧活著每一個細胞,不由自主地也跟著哼唱輕和。
“不錯吧?”左手邊一個女孩子突然自豪的開腔,是發問又象友好的打個招呼。
李璇美這才開始打量左右:左邊的這個女孩子年齡與自己相仿,但由於衣著比較鮮嫩。嗯,怎麼說呢,有點粉紅瑪莉那個套路。
“我叫荊歌。”女孩子偏向李璇美的臉,在篝火靡染下,玲瓏剔透的五官,雪樣肌膚上,雙頰如同洇了一層胭脂。“她叫”···荊歌興致很高,預備向李璇美介紹右手邊那個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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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死了...誰用你介紹...我...宋嵐陽...”宋嵐陽小斥,荊歌似乎見怪不怪,習慣性住了嘴。
目測她們倆應該與自己同齡,只不過宋嵐陽衣著氣勢套路和自己十分相仿,所以看起來有可能要大上幾歲。
李璇美其實是很看重偶會時那種純粹的友好,不是同性相斥導致她才開始左顧右盼端詳身邊這兩位佳人。而實在是,人群中間,星光月色影射下,熊熊篝火籠罩當央的那一小塊天地讓人聚焦迷醉。
女人們,問或斥,不管臉朝向哪兒,心卻同在一個地方。
李璇美雖不自知,然,很多事情都不知是從何而起的。還沒來得及回應宋嵐陽荊歌,而荊歌神情擺明也只是用她的興奮情緒籠罩一個陌生人而已。
李璇美很想說點什麼,以侵略性思維打破眼下的花痴氛圍,亦或想以此來證明一下與她們有所不同。李璇美從來就不是大多數女人當中的一員。
眼前的這一切,是開心的一場過幕。今天同往日的任何一日都沒有什麼不同。
還不及再做表示,但見尹玉書在眾人的歡聲笑語中上場。
原來那位“突然間的自我”下去後,他不幸接住了鼓花。
望著尹玉書還算落落大方的颱風,李璇美心中半是好笑,半是同情。
所幸,即便沒應過大景卻也是見過世面的人。尹玉書以鄉下人獨有的質樸,鄉裡鄉親的腔調,唱了一段豫劇。
戲,李璇美不多在行,這貌似一段經典詼諧《七品芝麻官》裡的唱段。表演惟妙惟肖,逗樂眾人,尹玉書本人也洋洋自得。
人生,這就是我們所經歷著的人生。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出演正劇頭角。然,只要能在適當的舞臺,發揮強項,也就是中國人最為看重的,天時地利人和,天人合一。
只要有這樣的恰逢適時,那麼米粒也能綻放珠玉之輝。
天馬行空胡亂聯想之時,李璇美沒有注意到鼓花又一次傳到“突然間的自我”手中。
那男人象是覺察到什麼,起身抗議擊鼓人有作弊嫌疑。
蒙面擊鼓人故作無辜表情,半真半假自曝內幕:“我也不是有意的,只不過旁邊有人推我。一推,鼓就停了。”
此話一出,擊鼓手周圍的人做賊心虛般一哄而鳥獸散,大家如同炸了鍋,樂得更歡了。
在這歡樂的爆點中央,“突然間的自我”並無意追究,反而大度道:“剛才唱了歌,這次我給大家背一首現代詩吧。一動一靜與今晚天光月色相得益彰。不過,背過詩之後,要討個權,接下來由我來做擊鼓手。”
這是李璇美首次從別人的生命中聽到,大約是海子的詩《麥地》。
一首如果不愛慕海子便不會知道的詩,一首李璇美很喜愛,常用來自虐的詩:《麥地》別人看見你覺得你溫暖美麗我則站在你痛苦質問的中心被你灼傷我站在太陽痛苦的芒上麥地神秘的質問者啊當我痛苦地站在你的面前你不能說我一無所有你不能說我兩手空空
有陣秋風意蘊豐盈,吹動身上衣腮邊發。亦或者是更深露重的緣故,總之,李璇美的思緒被風清冽,如琴絃般的扶動。
唸詩的凌志在女人心中打了個擺,心臟水晶般玲瓏剔透如夢,映見有緣人。
她認真考量的目光打量著凌志:大個子微顯魁梧,白面孔,深藍色暗花高領毛衫。灰西裝,米色褲子,很通暢的衣著,然,卻穿一雙雪白旅遊鞋。
與李璇美喜歡男人的淨短髮截然相反,凌志穿著搭配中透露出本人骨子裡的扎翅桀驁。
誦完,凌志沒有立時轉身下場,神情落寞眼睛空落在不知道哪一個點上。
沒有人掐表,然,李璇美還是確定中間有三秒鐘冷場。
不過很快,大家對著這樣心氛下的凌志,千篇一律鼓著掌。
宋嵐陽荊歌也追星般的熱烈,李璇美突然就洞悉了凌志的心空在何處:這是真寂寞,人群中的最寂寞。人都只道他激情時的飛揚,卻不曉得他低首時內斂的憂傷。沒有人真正懂他,沒有人···
這樣的凌志當然不會掃大家興,他迅速收拾情緒,咧嘴笑著,掩飾著自己。
從心理學角度來說,不合時宜的笑,也是抑鬱症的一種。
緊接著凌志換下了擊鼓手,央離鼓最近的女孩子用紅巾替他蒙上雙眼。
看得出,女孩子非常榮幸能為凌志效勞,激動緋紅了蘋果臉,奕奕綻放著玉石般的春潮,久久沒有消褪。
凌志擊鼓,傳花便恢復了最開始的秩序。
沒有人作弊,隨機性更大了。幾乎人人都有上場展示的機會,宋嵐陽荊歌也連唱帶跳表演了節目。
每個人都如同碟機裡的碟片,終於有機會將另一面翻過來在目光下通透陰柔地晾曬,讓穿越千年的月色將已身溫柔覆蓋。
你方唱罷我登場,熱熱鬧鬧中夜已深,露更重。李璇美翻了翻手機,不知何時裡面躺了一條來自於沈彥的簡訊。
於是想起,已經在這裡廝磨太久。居然都忘記將今天所見景緻,飛揚思緒,疲累肉身,囉嗦給沈彥聽。
於人群中搜尋尹玉書,欲離場。
這時,左邊的荊歌笑嘻嘻往她懷裡塞了件東西。不經間,李璇美下意識接住,鼓聲驟停,傳花穩穩雙手捧住在胸前。
她下意識迅速打量一眼擊鼓者凌志,那方遮眼紅巾仍在面上。
人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果不其然,一旦雙目遮住,的的確確似乎便沒有什麼情緒可以洩露。
女人頭這個大呀,心那個敲呀,白看了一晚的熱鬧,這回糗了。
無計可施,內心只得拿定主意,與其抱頭鼠竄,不如落落上臺。
且慢,李璇美見紅巾下凌志嘴角微然上揚,不經間泛起不易覺察的微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