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志的微笑似一束開在天邊的心花,夢彩朵朵引人遐思。又如同致命的火焰,哪怕僅有一小角,也勢必幻化為泛著金邊的黑蝴蝶,焰卷焚燬所有。

李璇美自作多情,卻也並不確定他是一直這樣,還是才剛如此。

想到方才的那首詩,如果真確鑿是海子的《麥地》。那麼,女人內心深處那個突然間的自我也冒了出來。

或許,只有她能與凌志應和。想到這裡,李璇美勇敢起來。

如同冒失的闖入者,登上了這方原不屬於她,日後給予了她無尚功勳,歡欣,卻也帶給她流不竭淚水。

看似不起眼,卻在她一輩子,心臟中央留下深深烙印,想起來就會痛的舞臺。

仿若在柳河縣今日之前,來去之後,再怎樣貧瘠亦或瑰麗的地方。任何牛心古怪或者風華正茂的人物,多麼跌宕的起伏悲欣交集的經歷榮譽,都再不曾讓她象在柳河縣這般,會從午夜夢魂中驚醒。記得久,放不下···

女人是從哪裡走出來後,變得淡定些,成熟些的呢?是柳河縣吧!

在當年這山為景襯,月色為基調。秋風星光與篝火人面交疊,紅塵中仿若真實可觸,瀰漫著捉摸不定的淡淡憂鬱中,李璇美清晰可記,獻給天地,凌志印象中也是海子的《想要做一棵樹》:如果有來生想要做一棵樹站立成永恆沒有悲歡的姿勢一半塵土裡安詳一半在風中飛揚一半灑落陰涼一半沐浴陽光非常沉默非常驕傲從不依靠從不尋找

僅憑對這首詩的記憶,李璇美居然背誦的完完整整。

隨後,為了找個清靜的地兒給沈彥回簡訊。也為了尋一方屬於自己的幽閉之所,好好消化這一天。更如同敲過午夜鐘聲急於駕著南瓜馬車,怕原形畢露逃遁的灰姑娘,李璇美匆匆退場了,不在意任何人對她這初來乍到作如何評審,卻在走前瞟了眼那個方向的凌志。

看不出了幾時,凌志面上矇眼的紅巾脫落了。橫斜在肩上,象是一記鮮紅的反篆。他目光是散漫的,似無意與她對視。

然,李璇美卻感應得到,他的思緒是集中的。仿若在想她是個怎樣的女人,那麼陌生卻又如此熟悉···

回到尹村,尹玉書不洗臉不洗腳立時就回房睡覺。男人,生活上,似乎永遠都可以這樣繁而化簡。

李璇美洗洗這兒,摸摸那兒,東西擺弄了一下,卻又沒有了睡意。

給沈彥回覆了短息,由於擱了太久,沒有迴音,大約已經睡了。

將己身放置於床,頭應著窗子,望著皎潔之下碩果累累婆娑影姿的柿樹,女人思緒又重回方才的熱鬧。

自許城裡人的她,還從來沒有在哪個群體團隊中獲得過這種力量。如黑洞般無心睡眠,無限亢奮的力量。

無論如何,這一天李璇美有太多突如其來的驚喜。

如果今日眼前景緻抱負都成真,且得遇良人。如果這麼多的可愛蜂擁而至,那麼在柳河縣的未來勢必不會有想象中的枯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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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這般想象著,李璇美自覺強大起來,絕然不同初來乍到柳河縣的時候。

她那時是茫然的。縣城,對於一向高眼的她來說,曾幾何時也不會想到落草到此。

雖家在省城小門小戶,不見得有縣城安居的安逸。憋屈的小房子,基本的零家業。可那畢竟是省城,一個白天給人希望,夜晚給你璀璨夢想。

尤其這個年紀的李璇美,常常會產生天真的憧憬。

以為只要有一件新衣裳和一張白淨的臉當武器,就能同命運團手相握。

而柳河縣,在最初的階段,卻給予李璇美沒有對手和目標的錯覺。

看著雖生機盎然,但卻仍是縣級架子的縣城。除了沈彥灌輸的,她幾乎沒有信心。不相信,單憑她的力量,就能使這裡綻放不一樣的光彩,發射出奪目的光耀。

可不知為何,經過今日之後,李璇美突然有了自信,開竅般心同沈彥所期許的那樣。

有時信心就如同電流一樣,激起蓬勃的心扉,啟用所有可能的未來,縱橫貫穿生命的兩頭。

今天的柳河縣給予李璇美太多心靈慰藉。太多是多少?就如同未來柳河縣將從她身心中帶走的那麼多。

這世間,從沒有哪一種力是單向的。造物主往往有著永遠無法預料的公平。

人生總是往復,有去無回的總是不歸路。

有生有死,方才是人生。

喜愛著的那個人,從他身上得到最多歡欣的人,往往也是最令人傷心無計的。

如果,如果李璇美知道,那夜她一定無法如此恬淡愜意的闔上雙目;

如果,如果李璇美知道,她該怎樣長開眼,望月姿賞樹影,珍視以留這夜載欣載奔的心懷。那夜雲輕風淡,那晚月色千年···

*

農家清晨沒有想象中這裡的黎明靜悄悄。也有鳥兒啁啾,只是被雞鴨鵝的聲音蓋了過去。不是一隻雞,而是一群。此起彼伏,如無準星的鬧鐘。

大約睡得早,農人們醒的也早。城裡人很難早睡早起,於這裡顯然輕而易舉。

一大清早便有男女,當然,以婦人居多,扯著嗓子大聲吆喝。

不得細聽,若然細聽,無外乎隔著院牆打招呼啥的。一大清早碎碎念而已,完全沒有可聽性。

可就是這樣的情境,日復一日掀開了這個村莊,乃至中國無數村莊新的一天。

遺憾的是,清晨帶給村莊只有每天年曆的不同。而年曆下包裹著的日子實質,離心裡所期盼的還有差距。

現在是多麼好的時代啊,只要沒有戰爭,任何因素也無法阻擋發展的車輪滾滾向前。

然,中都居中,不知道是不是這個“中”的位置,導致由穩而步伐緩慢。對,是步伐緩慢,而不是蹣跚。

從來,發展和穩定就是一對兒矛盾體。

發展一定是要打破,捨棄追求一些有活力的元素。

而穩定則要將發展所摒棄的全部納入筐內,安撫,確保不因分子太活躍而改變固有可掌控的性質。

如何能發展穩定兼顧,這是很好,很科學的提法。然,做起來,則不易。

操作中,沒人能完全知道中間點在那裡,無法完全保證發展和穩定是不是各進退五十步就好。

沒人能完全,這就是將會有失偏頗的地方。

不過,還好,人類很聰明。數學家社會學家解不開的猜想,還有文學這個範疇可供想象。

文學會舉例說明,穩定是生命線,而發展則是為了不僅僅活著,還要有所追求。透過不竭地向社會貢獻智慧,奉獻勤勞之後,享受生命。

看,文學這裡,沒有矛盾。穩定和發展密不可分,都是一家人。進退也就不是非卡50步那麼死,沒必要叫真兒了。

於是釋然了,只要方向無誤,各自趕路就好。

快慢有什麼要緊?更何況中都還有女性半邊天。對於女性來說,操那麼多心作甚,無論何時都似乎是愛情更重要些。

只覺得外面聒叫,然,真正讓李璇美從床上直起身子,開始全新一天的卻是沈彥。

去單位的車上,沈彥開啟手機,裡面趴著條李璇美昨夜的回覆。僅僅是條簡訊而已,還不是即時的。然,男人如何端詳都覺得李璇美的簡訊,就連趴著的姿態都十分鬼馬,不同旁人。

合上手機,望向車窗外,想象著她置身於鎮上雞鳴狗叫的大自然中,沈彥眉頭舒展,默默地笑。男人都不曉得,有多久沒從心底泛起過心花了。

這世間到底可有情感,只想念成全,卻不必靠近縱情。

想念和成全是心和腦電波的自然萌。

人生最純粹的,無外乎是想怎樣怎樣,如何如何?而人生最耐人尋味的,卻是不可怎樣怎樣,取取捨舍。

如果無法過想過的生活,如果駕馭不了夢想巨大蓬勃的翅膀,如果懼怕愛的明亮會使一直以來沉穩的黑色不倫不類,如果懼怕自然界一切具有不穩定性活躍分子會劃破我們的臉。

那麼學習忍痛,節制目送,是無奈之舉,卻也有可能是成長的必經之路。

這一生當中,總有人,相遇後便死磕到底兒了,無論甘願,還是不情願···

進得辦公室,三言兩語打發掉幾個在門口蹲守著彙報請示的。又靜然看辦公室盡心的小秘書過來給屋裡幾盆花花草草點了水,噴了莖,擦拭了葉。

沒人看得出沈廳長其實已經耐著性子在寒暄了。他甚至還緬懷熱忱問了些花草侍弄方面的常識心得,且誇讚小秘書養花手藝透露出工作上也必是蘭心蕙質有責任心的好幹部。

那小秘書只道今天沈彥心情好,受寵若驚的歡喜會明麗她今後乃至許多天。工作情緒也將持續高漲,直至平息或者破滅。

這就是政治人事機關的日常作息,真正的功利情緒全然深埋於心。沒有表面可觸的玄機,每個人都是九曲玲瓏心。

大家作戲做慣了,有時大小一件事,甚至沒有必要的事項也非得拿捏揉搓一兩下。

一句尋常話也不肯好好說。有意見,見解不透過正常渠道反映訴求,大事小事非要轉彎拐角,很討厭!

每個人都很討厭自己和別人。每個人卻也不得以,身體力行傳承著這份討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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