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心中疑惑掩藏得很好,趙中鋒面上無事無非,套近乎賣乖:“人家都是巴結著給領導送禮。我咋能收景書記的東西呢?無功不受祿啊。”

展顏一笑,向來無意打太極,玩八卦。一來,沒那份虛情。二來,沒那個時間。景朝陽:“這幅畫趙局長收下。不算無功受祿。多年前,我的確有事相托,時隔境遷,恐趙局長已忘記,不足為怪。”

怕處果然有鬼,趙中鋒心中一悠盪,雖已明白暗掇出大半,卻仍僥倖裝混不肯先提及。

世事就是這樣,仕途經濟倘所託非人。遇著個趙中鋒這樣的渾家,但凡領導再鬆一鬆手,幌一幌神,要是又被什麼事岔開了,你的大事,恐輕而易舉就在旁人的舉手抬足間給錯漏了。

然,景朝陽卻不是可以輕易被混漏矇蔽的領導。他自己的事,有時都可不以為意,一笑了之。然,旁人的要事,他卻永是要放在心上的。

景朝陽隨意於趙中鋒最近一處坐下。趙中鋒身體忙無限傾向過去,做出洗耳恭訓,迫不及待解疑釋惑的神態。

往往沈彥通常這個時候,是會將身體向後仰開,同來訪者保持上一定的物理,心理上的距離。

而景朝陽不會這樣。他任由趙中鋒把握著談話的節奏,只要達到目的,偶入對方心理陷阱,讓其佔領些小主動的心理優勢,也並無不可。

無論談話,還是與人共事,亦或者旁人為景朝陽做事,他都並不介意用別人喜歡的方式進行。景朝陽只關心關注結果是否得償所願。換句話說,他的真摯,常常是種手段和武器,仁至義盡,不容辜負。

景朝陽:“這次幹部人事調整,書記辦公會前,我看過你們局兩個副處級幹部缺職提拔,市委組織部拿出的方案。事先部長們徵求過趙局你的意見嗎?”

於心底兒確定了景書記果然所為此事,趙中鋒卻仍下意識作勢未解,拼命回憶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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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剛怒目,不如菩薩低眉。絲毫不在意趙中鋒是否耍態這個問題上糾纏糾結,景朝陽只自客氣補充說明道:“我是這個意思。倘王部長不曾徵求過你的意見,我希望你還是要於明日書記辦公會之前,找王部長正確反映一下李璇美的工作業績。給她一個公正的評價,力挺她提拔接任。”

眼見趙中鋒有汗津溼鬢角,景朝陽為他遞上一杯茶,緩釋一下他那九曲百轉心,隨後繼續道:“如果王部長徵求過你的意見,你力挺李璇美,卻未得到採納。問題出在組織部,不能人盡其用,那麼就由我去找王部長談談。”

趙中鋒以小人之心思及,這個李璇美果然神通夠鑽營。沈廳長一出事,為達目的,向景書記這邊靠攏得夠快啊。唉,樹樹有棗不奇怪,難得的是她回回都有夠現實,險中取勝,把握得住。

趙中鋒心中不無暗怪自己,老江湖在小牌桌上失手,不該將這個女人看死看扁了。倘不早告訴她提拔無望,她又哪裡來的這許多時間做工作?

由於以為是自己政治不成熟,導致李璇美有鹹魚翻身的機會,所以趙中鋒心中更是不快。

有些話,不敢在沈彥面前胡說,對著景朝陽,總還是要敞快敞快。趙中鋒道:“沈彥廳長出事後,作為老朋友,江薇面色慼慼,工作生活統統目不旁側,無以為繼。李璇美於單位之中卻面不改色,一如往常談笑風生。

不要告訴我,她遇事的行為立場是樂觀。這個女人,本就無一點兒情意,一心只想提拔升官高中。

我不過是給她透了點口風,讓她知難而退,有心理準備,落榜不要哭鼻子。她倒好,馬上越級找到景書記您這裡來了。”

說到這裡,很少打斷旁人說話的景朝陽伸手止住趙中鋒,道:“我必得說明一下,李璇美並沒有找過我···”

這話,要是旁的領導表白,趙中鋒定是不信。然,倘是景朝陽,趙中鋒仍有些半信半疑。

這些年來,有關於女人的所有訊息,都來自於趙中鋒的偶間有提。今日,景朝陽則從趙中鋒對李璇美的敘述中,更加深恤女人。

什麼才是真正的樂觀?

樂觀不是該笑的時候卻在哭,更不是該哭的時候還能笑得出來。樂觀實在也應順乎邏輯,該哭的時候哭,該笑的時候笑。反之,則是弦繃得太緊,有深度陰鬱之嫌。

只具生存智慧,卻未有高層深刻精神控制度的趙中鋒,又怎麼能夠懂得李璇美呢?

景朝陽不打算同他辯,很多人從來到世上,便是兩條道,無法相謀的走到黑。

見領導陷入沉思,不發一言,趙中鋒心裡沒了底氣。他體己地坐到沙發邊緣處,更好地向前湊乎著道:“景書記,之前你不提。其實也沒敢忘記多年前你交待於我的事。”

領導仍不語,趙中鋒只得繼續向下表白:“只不過,今時不同往日,形勢起了變化。李璇美雖不至於身陷囹圄,卻也算是一臉煤灰官司,頗具爭議。

況且前番有訊息直指,王書記到河北省委任實職,景書記您還有高升副省級的希望。所以小的就替景書記做了一把魍魎小人。

現在大家議論的漩渦都集中在沈廳長李璇美四周,沒有人再關注到從前您和她有可能的私交,我就更不想暴露您於這坑混水之中···”

點點頭,不是認同趙中鋒,只是出於感謝他的好心周道,景朝陽:“李璇美同沈廳長是什麼關係,我不知道。從前中鋒你也從來沒同我透過底兒他們認識。但是我和李璇美的關係是明鏡清晰,不怕任何人指道。

何況此次柳河縣水庫潰壩案件,不是已將李璇美排除在偵查視野之外了?我們更應當充分相信自己的幹部,總不能多幹多錯,不幹不錯吧?”

得話已至此,再沒那麼清楚領導的旨意了。景朝陽不是個剛愎自用聽不進旁人外話的領導。然,這也從另一個側面讓你知道,倘若是他一旦思慮成熟決定下來,堅持的事,亦無人能翻秤。

趙中鋒:“我明白,只是如今去找市委組織部推翻之前的方案,恐不是我一力一言,他們就會同意。”

趙中鋒對景朝陽做最後的試探:“我也去爭取。景書記,您看您倘方便,也打個招呼?”

不曾絲毫猶豫,一字簡潔明了,景朝陽答:“好!”

見領導爽快,趙中鋒知李璇美的事也就這樣了,遂只得旁門左道:“其實我們此次重推擬任副局長的這個同志,亦很是優秀。景書記,能否一併考慮了?

這樣少為李璇美樹敵不說,多少是個配搭,輿論不至於針鋒相對,一片譁然。”

詳細問過年齡學歷,沉吟片刻,景朝陽徵詢似的問:“他本人,還有趙局你的意見,可願意交流出去任用?”

趙中鋒心道,交流出去,他本人倒無妨。可我不僅沒得一員大將,反而自損親信,算是給國家輸送委培。心念於此,趙中鋒忙道:“我還是想將他留在本局培養使用。業務骨幹···”

見趙中鋒如此態度,便明白其並不是任人唯賢,不過是培植可以聽差使喚的親信而已。看來這人不見得優秀到哪兒去,於是淺淺扯了扯嘴角,倒算是同意了趙中鋒留局培養的意見,景朝陽微笑著答覆:“以後還有機會。”

得了聖旨,領了聖意,趙中鋒欲離去前,景朝陽又喚住他,吩咐:“方才你考慮得很全面,要做好民意思想工作。尤其是今次擱淺的這個幹部。既是你趙局相中的得力幫手,那我相信你的意見對他,很重要。

切記不要因著某個人的氣兒不順,再平地起風波,湧起任何對李璇美不利的言論。這些日子來,想必她已經承受了太多,組織上能替幹部擔待些,還是要擔待些。”

趙中鋒不能說有什麼強國之才,產業之夢。然,看好自己的家,護好單位的院兒,那還是相當自信。他連聲載道:“景書記放心。”倒退著虔誠離去。

單位、組織、書記,人事問題只要這三點成一線,擰成一股繩,順當起來,那是相當順當。

李璇美又一次於絕望之中,被餡餅砸了頭,掉進嘴裡。

她自以為是分析,趙中鋒還是很念及同沈彥的舊情吧?亦或者餘威,良心發現?

象,卻又都不似。李璇美不能確定,只是越發覺得趙中鋒對自己仍是一副愛答不理,風馬牛終生不相及,面上客套而已的相處之勢。

任命過後,趙中鋒領著李璇美去市委組織部接受談話。

組織部副部長萬雲飛講了一大堆套話,鼓勵鞭策之後,李璇美自自然然表態說道:“回去我一定會將萬部長今日的教誨,消化落實到平日裡的工作中去。無論平地順逆,都將以此為力量,好好工作,率先垂範,不辜負組織的培養與信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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