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這麼大,又是站在遼天地裡,目觀石平生此刻造型,凌志不難想象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兩人都如此之狼狽,這傢伙還瞎嘞嘞尋思,那些男女間的破事,可見平日裡智慧都操心跑偏了。

敷衍人,亦不是凌志的風格,直言不諱道:“我只不過任誰,都想認真對待。不象你們,消遣為主。”

不拐彎抹角,石平生:“女人嘛,關上燈都一樣。代價過高,不如拉一車板鴨,管吃上一年。”

知石平生所道不虛,是他的真實想法。只不過,道兒不同,無法相謀。

人生觀世界觀,對待事物的看法,格調,品味的形成,非朝楚旦夕。跟每個人的DNA,生成長環境,後天教育,家庭背景息息相關。凌志兮兮抿嘴笑笑,不再接話。

悶悶地,不說點小話也太沒意思。石平生意猶未盡,索性坦言:“凌縣長,您和李璇美···”知他所指,凌志卻並不接招開言。

石平生:“不是我出賣梁度秋。他說出國這幾年,您和李璇美夜間過往從密。

要是我,沒啥歪心,早就直問你的。梁度秋卻是個面光,心壞瓤子瓜。心裡面做事的笑面虎。他晚上往您房間打過幾次電話,您不在房間,他回來就在田書記面前造您的謠。”

話攤開,說於此,石平生嘿嘿一笑:“雖我也有內幕消息,所指您和李璇美沒有男女關系。然,內心深處,我不象梁度秋來陰的。坦白說,我還是懷疑李璇美同您···”石平生心忖:哪有到手的肥肉,被吐出了,不染指的道理。

而凌志內心深處明了:不同的男女,不同的組合,搭配在一起的效果和結果都不盡相同。如同他不是石平生,而李璇美亦不是旁的什麼女人。

傾盆大雨,澆勢如灌,似龍王吐珠。凌志望向天地澤國雨幕,不知用何種石平生能感同身受,明白的方式解釋。

跟他說,人與人,與一片葉;葉與一滴露珠,一滴露珠與一寸光陰,不光需要“緣”的修為,才能相遇。還得有“份”的造化才能彼此擁有。

石平生不會懂,他得到女人的手段無非是花言巧語,亦或者穿小鞋脅迫。以最小的代價,踐踏消遣女人最寶貴的情感,最底限的身體。

將女人到手,拉上床,是石平生原始的追求,全部情感的終極價值取向。他永遠不會懂李璇美這樣的女人,自更加無法認同。亦永遠體會不到此種深度情感,想念一個人,原來能給人力量。

然,知是對牛彈琴,凌志卻無法不解釋。畢竟不僅牽扯到自己,不能作主替李璇美胡亂預設下來。凌志誠懇道:“我們真不是你們想象中的那樣。意識裡或許比你們想得還要深,然,形態形式上卻不是那般···李璇美,她不屬於這裡,遲早會離開。”

雨水迷濛了視線,凌志垂下頭,轉身背向。象是解釋給石平生聽,更象是自語:“也許很快···”

因著不懂,而導致聽起來,理解上很吃力,石平生嘆口氣,同凌志思及的完全不是一個範疇:“很多人以為沈廳長和她應當是毋庸置疑的明頭兒。其實她的背景比想象中,還要複雜。

這樣的女人,當然進步快。聽說回去就是副處級後備幹部,有望提升為鄭市旅遊文化局的副局長。”

對於沈彥同李璇美關係的猜測,凌志有自己的看法。相處這幾年來,凌志看得出來,女人的經濟並不寬裕。

情人之間應當是怎樣的情態,凌志覺得沈彥李璇美看起來也不像。國外朝夕日夜相伴,也很少見她煲情人電話粥。

可若斷言他們不是那種關係,就更難以下結論。凌志同趙中鋒的相同之處是,常常在揣測關係定位之間做選擇題。

不同之處只是,趙中鋒更加迷茫,做得是多項選擇判斷題。而凌志做得是單項選擇判斷題。況且,亦比趙中鋒瞭解李璇美更深更多。

遺憾的是,他們是男人,從來不曾想到過,人生男女除了根深蒂固的關係之外,還可以有另外的選擇。

凌志心道:李璇美,你若是同沈彥沒什麼的話,那你實在是個太殘忍的姑娘。

這些話,自不會同石平生作深入的討論。凌志這樣說著自己的看法:“仕途這條道兒,有的人是膜拜政治,被政治利用,榨乾,最後似過河卒子一般被棄。而有的人只不過是利用政治,來實現自己的政見理想。”

聽這話,並從中汲取養分,之於石平生,那是太深奧些。石平生好奇相問:“何為膜拜,何為利用?”

見他勤學好問,精神可嘉,凌志索性度他:“膜拜,就是官大一級,撲頭就拜。勿論人品,不講政見。甚至所拜非所求。純粹精神上崇尚高官厚爵。

對中央領導家事背景門面數來頭頭是道,實則天高皇帝遠,這一輩子連隔著城樓拜的機會都沒得。”

此番話語調調,石平生從前未曾聽任何人說過,很是新鮮,正對號入座,聽得入神。凌志繼續道:“利用政治實現理想政見的人,不搞盲目崇拜。他們內心深處的激情是用來到達理想彼岸的。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一切。帶領所有,可以帶領的所有。勿論同行者是布衣百姓,還是官位加身,目標,就是理想。目的,是不讓同行者一人掉隊。”

其實“膜拜政治”這個詞,凌志第一次也是從李璇美口中聽得。有次飯間,有人談起宋嵐陽剛參加工作時的趣事。大約是同柳河縣政協主席徐克錚共乘一車。單位的老同事介紹,這位是徐主席。

宋嵐陽當年的閱歷,必然是講不出:“久仰幸會久聞大名”這類的酸語。況且,就是由她講來,也不象啊。

可上班亦有一段時間了,徐克錚的名字宋嵐陽是熟悉的。所以,下意識宋嵐陽將人與名對上號,恍然大悟般道:“哦,你就是徐克錚啊。”

彼時,宋嵐陽並不是不尊重領導,只是心中有著自然而然平等接人待物的習慣,不以彼高而自低。

眼見宋嵐陽不僅年齡面貌都帶著股小清新,說話也有趣,徐克錚免不得由前排回頭多看了她幾眼,並無怨怪,反而幽默地接話:“對啊,我就是徐克錚。”

領導無以為忤,回到單位,同車的老同事卻將此當作笑話,四處宣揚宋嵐陽不知禮數。

當年的宋嵐陽著實想不通,簡單的一對一白而已。況且領導都不介意,反倒是自己人亂了陣腳。難不成是個官就必得三叩九拜,戰戰兢兢嗎?

現今宋嵐陽早沒了當年豪氣。一個石平生就夠讓她小心應付。除卻保守底線,不以身相許,為著進步,她是好話媚言禮金小心伺候維持,方苟延殘喘到得今日。

當日,聽有人重提當年勇,宋嵐陽苦笑著相看李璇美一眼:有些小追憶,有點小尷尬,更多是著些小悲哀。

由桌底兒伸過手去,差點越界握住凌志的,李璇美附耳,悄聲鼓勵欣賞著對宋嵐陽道:“他們都是膜拜政治,善生存的俗人。而你是極具個人意志,生命精彩的人物。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他們那樣想,沒錯。而你那樣做,就更無不可。本不屬一群而已。”

不能一次填鴨式灌輸太多,石平生巴眨巴眨著極具生存智慧的目光,很努力地聽,似乎亦只量身聽懂了什麼叫“膜拜政治”“利用政治”這個說法。一旦他以己身往歪處想,難免不會想到利用政治生財整人。那樣適得其反,效果可就太不好了。

佛學曾有‘言度不如身度’的說法。效果雖好,代價卻過大。然,命運就是這樣。有時它會給你選擇的時間餘地,而我們卻常常選錯。

有時憑藉直覺,聽從心的召喚,立身成佛,做了對的抉擇,卻又付出了生命,以及俗世一切酸甜苦辣,鹹淡俗情,快樂的代價。

方才於不遠處扎魚的幾個小男孩兒,兩句話功夫不見了蹤影。隨後傳來了呼救聲。

凌志石平生攆到跟前,倒抽一口冷氣:三個小男孩悉數落水。兩個機靈些的,手緊緊扒著溢洪道中央的一塊兒巨石。雖無力於湍急的水流之中控制身型爬上去,但暫時不至於被沖走。

論官位高低,還是水中的孩子,石平生倒不含糊:“凌縣長,我下去救人,你在岸上接應我一把。”說著便脫沉厚的軍用綠皮兒雨衣。

凌志當即否決:“老石,我年輕,你在岸上接應我。”不容分說,扯下雨衣,縱身欲下。

下意識,石平生兜肩一把搶攬住凌志的身型,道:“凌縣長,幾日來,你哪裡有我的精神體力保持得好?”

甚至沒有機會同石平生笑笑,再留一面,凌志邊摸索著立陡立陡的岸邊,向下而去,邊混罵著石平生:“少廢話,由不得你不服老。”

天際雨點接成線,隨後成雨幕珠簾。望著雨簾中,凌志於水裡載浮載沉,努力向孩子游去的身影。石平生迅速將領帶和皮帶統統解下來,於搭扣處系上幾個死結,大致做了個簡單的拉人繩索。(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