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不作聲,沈彥微嘆一聲,再問:“凌志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個問題即便沒人提及,亦在李璇美心腦思緒當中百念叢生。然,如今突被問及,一時間倒沒得不知如何答才是。

由此女人知道,沈彥是關心她的。如同她心疼凌志一般,沈彥同樣心疼她。倘不是如此,無論從哪個角度,沈彥都是不會對凌志感興趣的。

她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人自橋上望她。沈彥裝飾了她的窗子,而她卻裝飾了旁人的夢。

想了想,李璇美:“他是個非常清澈大氣的人。典型邏輯思維能力很強的理工科男人,卻又對文學對美很有感觸。對萬物更是有著悲天憫人的政治家救世撫民的情緒。

智商很高,情商則行了高低兩個極端。因著內心純正,胸懷純良,所以有時會很害羞。”

見沈彥認真在聽,稍頃,女人無奈著補充:“只是,再清澈的男人之於我都是毒藥。毒藥總是有毒性的。”

一隻手撫著沈彥皮衣上的水汽,另一只旋著男人皮衣上的袖釦,李璇美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認真懇求。因著迫切,甚至喚起官稱:“沈廳長,這裡已經建成。我想離開柳河縣回省城。宋嵐陽走後,我很寂寞。你幫我離開這裡,回去好不好?”每次有重要事相求,她便會連官稱一起喊。

女人是想一走了之,一了百了嗎?那個凌志已經到了讓眼前這個女人,如此難以招架的地步了嗎?

勿論女人的出發點究竟所為其何,哪怕眼下是打擊李璇美戾氣的最佳時段,沈彥都不願意說破。他只想就事論事分析:“你已經提了正科。趙中鋒說接下來鄭市文化旅遊局會退二線兩個副局長。他向我獻寶,說是會考慮你。柳河縣這一攤子就是你的政績。

我的意見是,再忍耐一段時間。待明年位置正式騰出來,連提拔帶離開,風風光光亮亮,無任何人放其它雜音,做其它揣測,豈不更好?”

男人的話自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最佳方案。然,想到今夜他走後,自己仍要陷入到凌志荊歌親暱的漩渦之中,李璇美仍心意難平。

男人如沈彥,修煉至今,怎會參不破李璇美的心思。不忍傷她,他伸出一條堅實的臂膀,將女人圈進懷中。沈彥:“放心。我不會把你丟在這裡,不管的。柳河縣是你起飛的地方,卻不會是咱們的終點和歸宿。”

自女人認識沈彥,便從未聽過他講如此直接的承諾。聽之,不難又想到劉德華梅豔芳早年參演的電影《戰神》裡面提及的一首詩:煢煢玉兔東走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她於心底兒深處繁複叨唸著:人不如故人不如故啊···女人弱弱的倚在沈彥懷中又哭泣了片刻,方拉出身來,替他整理了一下領子,皮衣上的鼻涕眼淚。

很感激亦更加需要沈彥的幫助,然,這就夠了,未來她仍不是任何人的附屬品,不可能做一件兒沒有保障,隨時可能被丟棄的行李。

女人想要得太多,所以只能接受男人的幫助,卻無法直接從男人那裡得到。

當女人想要得太多,慾望如此濃稠,那麼靠自己,才是唯一保險的吧。

沈彥李璇美話罷,一同踱步回餐廳。室內溫度明顯高於噴泉露天石凳那邊。然,男女卻更想回味,方才清冷的雨絲泉氣,以及人心中淡淡溢位的梔子芳香。

單兵因著痛風頑疾,已多年不喝白酒和啤酒。宴會上用的酒,是他為表歉意而從深圳空運,隨後裝車送到的二十件兒男人香檳:庫克。

庫克是舉世公認,世界最偉大的香檳之一,更是英國王宮宴會指定香檳。據說英國查爾斯王子與戴安娜王妃世紀婚禮,選用的就是這款香檳。

過去二十多年來,這款香檳也常成為官方正式儀式的必備香檳。八十國領袖在法國慶祝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五十周年的午宴上,喝的也是庫克。

知李莫若沈,沈彥知道李璇美喜奢侈品,於是尤為詳盡介紹了這支酒,滿足一下她那枚對物質永遠有著飽滿激情的心。

李璇美驚道:“這是庫克?我在國外喝過一次。只不過當時只是象徵性每桌上了一支,嚐嚐味兒而已。”

隨後她沒出息地低聲埋怨男人:“什麼時候喊我出去不得,非得今天這麼大場面時,選點兒與我深談?我最喜歡喝香檳了。”李璇美一邊用眼翻沈彥,一邊飛速地心算:一件兒酒大概幾支,一支大約多少錢。而自己因著未喝到嘴裡的,又損失了多少錢,合計虧了多少···

沈彥笑道:“別丟我的人了,趕明個我託人尋兩支,待你榮升副處級幹部時,咱們月下小酌,對影成三人。”

李璇美佯怒:“你傻啊,那是花錢喝自己的。這是別人請的。”

實在忍不住,覺得要是連這話都能憋回去的話,一定會得各種前列腺癌,沈彥:“難不成,你還想象那年,喝得吐了我一褲子,還全部吐在襠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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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一愣,氣急敗壞地被沈彥揭了不淑女,史上最痛的傷疤。本想霹靂腿踢他一腳,礙著場面,只得先四下尋男人的腳來踩踏。

見女人開了心,不再如前番慼慼哀哀,沈彥便有心逗她多樂呵。於是只不露聲色悄然施展乾坤挪移大法,微微閃避,不讓她真正踩踏到就是。

你來我往幾小回合,就在沈彥於心中意念裡,已再次將她納入懷裡一千個回合之際,李璇美突然笑了。事實上,不管別的女人心中幸福是怎樣一回事。而同沈彥眼下這樣的,就是她最大的幸福。

思及當年被酒吐到褲襠之上,躲到偏廳,還同自己說話的沈彥,李璇美不由得感慨:女人越是活得久,就越是該清醒地意識到,你重不過生命,勝不過榮華。但凡這世間有些條件的男人,是難以一世不轉片刻風向,只目不轉睛朝向你的。

只不過時間越久,兩人共同經歷越多,時光鐫刻在影子裡,過去的那一刻,因著緣分的無可重來,不可複製,照亮未來,只為你···

見李璇美不鬧了,面目柔光閃過,似陷入沉思中。這樣的她,沈彥更是喜愛的。如同多年前相識時,飛往香港航班上的她。如同只長了一扇翅膀,手舉一隻鋼叉的稀奇小獸。

思及當年,男人也泛起微笑。兩人低眉共思同笑間,突然發現有人舉杯閃閃爍爍行至跟前。

以為是誰過來敬酒,一抬頭,卻是凌志。今天這場面,雖是好酒,卻因著都是有身份的人,無人酗量。然,大約是凌志居然和單兵極有些淵源,所以這酒明顯有些喝偏了。

目注凌志,李璇美便下意識心虛地低下了頭。沈彥暗恨女人再現這副德性,於心中狠狠剜了她幾大眼。

凌志招手。五星級服務生訓練有素,飛快掃了眼沈彥。見沈彥不抵抗,於是兩支高立腳,小寬肚,窄嘴兒盛滿香檳的酒器便呈了過來。

三人鏘得一聲,優雅地碰了杯。沈彥凌志一飲而盡,將那杯中乾坤,星光金色喝下肚中。李璇美只不知如何是好地手擎著杯,卻是半口也喝不下去。凌志見狀,一把將女人手裡杯子奪過去。

既心疼,又滿是關懷,李璇美按捺不住,對凌志道:“你少喝點吧。本來就咳嗽感冒著。因今晚有酒會,也沒吃藥吧。傍晚還淋了雨···”

李璇美幾時曾如此這般,毫無目的關懷過男人啊。沈彥豔羨之中,居然但見凌志毫不領情,甚至帶著些任性鄙視著那份關懷,仰脖兒將女人那支香檳一飲而盡。

深望一眼,方才沈彥帶給女人的那份歡樂不翼而飛,換上的是無盡的哀愁。於是沈彥面無表情的吩咐李璇美:“你酒量也屬一般,適可而止。”

言罷,沈彥挑了挑岩石暗礁一般凝重的眉頭,揚長而去。邊行,邊釋然從前自己多慮了:凌志這樣浪漫主義格調的大男孩兒,不是李璇美的菜。

凌志獨留於原地,有那麼十幾秒鐘,每一秒鐘從地球上消逝時,李璇美都希望他說點什麼。然而,他並沒有如女人的願。同突然來時的踉蹌迅猛不一樣,此際他只是緩慢地扭身向背離去了。

有時,這些比李璇美大上十歲以上的男人們,在她眼裡如大男孩,象個兒子一般讓她心疼。他們心中爛得那個填也填不滿的大洞,愚蠢的小需求小伎倆,常常讓她一眼看透,看到未來無趣的結局,看到悲哀的底兒。

想喊住凌志,想讓凌志為了她,隨便說些什麼,善意的,哪怕只是一個微笑。然,女人知道,即使駐足,亦留不住他。

李璇美無可能因著任何一個男人,而低到塵埃裡,才開出莫須有的花來。

不如,丟了任何人,也不要丟了自己罷。

省裡幾位領導以及沈彥,當晚要趕回鄭市。單兵乘專機飛回深圳。一場夜宴頃刻間散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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