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薇總是缺勤,所以幾乎所有的接待任務都是李璇美一個人頂下來。

她馬不停蹄的忙著,有時一些外事活動中也能掠水驚鴻見到沈彥。再多的場合,多複雜的人群中,只要是沈彥到場,李璇美總是能一眼就尋著他。

不過,也只是目光勇敢而已。沈彥不迎,李璇美也不去,他們常常於燈火杯光中隔岸相望。女人觀沈彥氣象高華,男人看李璇美暫時的韻致舒雅。

就這樣伺機遠觀著。偶爾沈彥會對李璇美有失常態的裝模作樣,展露一枚含蓄渾厚的微笑。

而女人則會隔著許多人,對著沈彥揚揚那沒有誠意,走走停停的水貨手錶。

僅此而已,再無交集。

有時晚宴結束,沈彥和趙中鋒一起飲茶,談著聊著,男人就會露出若有所思的笑容,出神想起抬腕揚表,態度不恭的李璇美。

看在眼裡,很為領導操心,趙中鋒:“我還是那句話,這有何難?我有辦法,讓她主動來找你。”

沈彥端起茶杯不語。

趙中鋒急道:“哎,我還就不信了。”

沈彥:“要不,你我賭上一賭?”

趙中鋒來勁兒:“你說吧,賭什麼?”

沈彥優哉遊哉:“就賭你那辦公樓今年要不要列上政府計劃。”

*

自以為志在必得的趙中鋒哼著小曲走了。

沈彥把秘書小張喊了過來,吩咐可以把文化大廈今年的土建專案徹底拿下,不再往政府報資金預算。

小張很是詫異,又不敢多言。趙中鋒追沈廳長一直追得很緊啊,前段兩人還一起去了港澳。本以為萬事大吉,廳長葫蘆裡到底賣得是什麼藥啊?

沈彥看看小張沒有退下,又不敢多問的樣子,思忖了一下,又忍俊不止道:“放心去吧,趙局不會把你追死的。今年市裡大專案太多,他的雞肋工程可以放到明年再計也不晚。”

跟了廳長很多年,彼此很默契,在處理問題的方式上向來也很得沈彥的默許。然,小張想了想,還是覺得應該向沈彥交個底兒。小張:“前段趙中鋒給沈廳您拿來香港匯豐銀行保險箱鑰匙一枚。本來就怕您不收,反而讓你有壓力把預算拿下,所以讓我等奠基那天再給您透底兒的。”

沈彥不語,臉色軒然間飄過幾片雲彩,卻也看不透是烏雲還是彩雲。

越是這樣小張就越是悸悸不安不敢停止交待。他小心翼翼,察言觀色繼續道:“本來這件事,鄭市王書記的御用秘書,市委秘書長景朝陽也是吐了口信兒的,說只要咱這邊拿得出資金來源的預算,今年開工便只是個程式問題而已。我想到,您和趙中鋒的關係。哦,不,是趙局追您追得也挺緊,事情一進行到您這裡,應該問題就不大了。”

見小張在自己面前緊張已失常態,沈彥不露聲色,用兩根指頭撥弄著茶杯,不兜圈子,只不疾不徐直奔主題問小張:“他給你表示了多少?”

小張只覺得汗都淌了下來,以前比這更大的數目,也沒這麼緊張過。只因這次自以為是水到渠成的默契,所以沒有同沈彥事先交底。沒想到,偏偏怕處有鬼。

不敢有瞞,他湊到沈彥耳邊報了實數,並言請沈廳長定奪。說完,小張就用期待著的目光看著領導不陰不陽的臉,乾淨整齊的鬢角,還有望向天花板的眼神。

沈彥沉思了一會兒,道:“你替我做主的那份,一定要退回去。而給你的,就留下吧。你剛買新房子,用錢的地方多。”

小張聽聞此言,臉上幸福得象花兒一樣,如果是個女兒身巴不得以身相許,或是在廳長臉上來一口。作為廳長的秘書,考慮問題自還是相當嚴謹的,小張高興了半截,又惴惴不安:“可是,事兒沒辦,這錢。”

暗自鄙視小張有膽子收,沒膽子消化。看在跟隨自己多年,從來沒出過旁的紕漏,也很一心。所以沈彥心裡雖是這樣想,然,面色仍安瀾,道:“這專案,上是一定上的。早一年晚一年而已。再者,剛才趙中鋒是自己棄了自己的標,找不到你啥事。你退退收收也沒意思不是?”

知道這便宜是佔了,不過領導心裡不爽也是真的。雖然鬧不明白趙中鋒怎麼會自己放棄今年的專案哩,可也不敢多問,小張馬上表態:“沈廳長,我下次再也···”

效果已經達到,也就不再迫小張,知道他會是個明白人。這件事給他提個不要擅自做主的醒兒就好。沈彥點點頭,拿起茶杯,示意他該幹嘛幹嘛去。

如同大赦般,小張心中歡快,腳步沉穩,面色虔誠從沈彥辦公室後退著倒了出去。

門一關上,沈彥就暗笑。沒想到,這李璇美不知情之中就幫了自己一忙。

今年這個文化大廈的工程,鄭市王書記是首肯支援的,不過郭市長卻提出了不同的聲音。兩尊佛都是神,兩頭為難。總不好他們在省財政化得緣去,於鄭市還有雜音。平白讓沈彥出了錢,還落不住全好。

好在,坊間有傳郭市長明年有可能外省任職,那就等等唄,事緩則圓嘛。

可是這個底兒,不可能透給趙中鋒。人事上所有的變數,公示板上釘釘之前,沈彥向來不與任何人討論,更何況這是高階菩薩的修為情報。

身姿如翠蓋般端著茶杯起身,沈彥站到落地海景窗前。

財政廳16層樓的最高點向下瞭望,酣聽著城市獨有的呼嘯聲,以俯視千古的姿態但見路上車流行人如微蟻。

沈彥想,如果沒有他,這當中的哪一只都有可能是李璇美。

不過男人也很好奇,趙中鋒會用什麼辦?這麼自信將文化大廈都賭上,賭李璇美會送上門呢?

轉念一想,也不能說是趙中鋒法子多,自信。而是對於文化大廈的建設,趙中鋒報著必勝的信念。

人生就是這樣,什麼事情你一旦必須得手,要麼差不多也就敗了。

再者來這些年來,趙中鋒還遇見過真正的女中對手。對待女人,趙中鋒一直以來的心得便是:上床比下床來得容易。

沈彥在心裡暗道:李璇美你可要頂住呦。我可是把你預留為今後幾十年的對手哩,可不要讓我失望。

想到今後的對手會很有趣,而自己只用靜待,所有的美好就會來到,沈彥臉上就燃起絲絲縷縷清風掠月的微笑···

*

今天週末,李璇美卻很不開心,內心充滿了鬱結。先是江薇的手機鈴響了,很特別,不是常設定的花好月圓鈴音,

而是一種搞怪的孩童聲音:那家夥又來電話了!

正在洗手,聽見鈴音,稍稍反應了一下的江薇喊到:“李璇美,幫我接一下電話。”

順手操起江薇的手機,李璇美還沒來得及說話,聽筒那邊就傳來充滿磁性,低沉蒼潤,男性的一聲輕喚:“喂,江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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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為什麼,這聲音如此的熟悉,音韻鏗鏘,似乎這聲音也曾喚過李璇美的名字。是誰呢?女人並不確定,只是沒由來的,週末午時的陽光驟然暗淡了下來。有一種自以為不用言說,自芳菲的美好情感佈滿了陰霾。

女人試探著道:“江薇在洗手,請問?”話還沒說完,能感覺到男人也很是愣怔了一下,然後聽筒那邊故作輕鬆道:“沒事,掛了吧。”緊接著,李璇美就被結束通話了。

那邊廂,沈彥扣下電話,幾年都不曾這樣暗罵了一聲:“···”

罵完之後,又覺得不知所罵何人,只有著悻悻惴惴怏怏的不快。

這邊,江薇用一塊桃紅色的毛巾邊擦手,邊接過電話。

李璇美:“是誰啊?”

江薇:“···”

李璇美:“江薇,你談男朋友了?”

江薇點點頭,又搖了搖頭。見李璇美不解,她上前攀著李璇美的胳膊道:“整得跟你是我媽似的。好吧,媽,有機會,我讓他請你吃飯,鑑定一下。”

這只今天其一。其二讓李璇美不爽,還是不一般的不爽,簡直是無以解脫的災難。

江薇的故作玄虛,李璇美還沒來得及反應,趙中鋒的秘書就過來讓她們,還有另外幾個辦公室的同志去小會議室開會。

會議具體說的什麼,李璇美都沒有去留心。唯一五雷轟頂的就是,她和江薇,還有新分來的兩個大學生,每個人今年分了二十萬元的創收任務。

那兩個新分來的大學生,據說都是市裡有頭有臉人物的親戚。

江薇呢,看起來也不急,只是低頭擺弄著指甲。好像那指甲就是搖錢樹,過陣子隨便割剪一下,所收穫就都是錢。

只有李璇美覺得怎麼那麼想死啊。去哪裡創收這二十萬呢?等等,怎麼覺得趙中鋒開著會,說這番話的時候,眼睛可是一直看著自己哩。

趙中鋒:“你們都是新來的同志,但是工作崗位給予了你們很大完成任務的優勢。能不能勝任我局的工作,就看你們的表現了。在這裡我表個態哈,完不成任務的,一律調離現崗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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