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迅借用偽軍做幌子,解決掉了在吳尚的絆腳石朱勤。沒多久,警備司令部特高課方面,便把這個軍統吳尚站負責人被處死橫屍河灘的照片送到了渡邊手裡。渡邊將照片和北條遺留下的相關檔案比對,確定了這個死者的身份無誤,籲了口氣。姚家兄弟,都是所謂本部陣營的幫襯者,但實質性率先出力的,卻是姚大少爺。姚二少爺,只在人際關係上起過穿針引線的作用。

這樣的結果,對於他而言,是再好不過了。在這兄弟倆中,真正能令他放心的,是姚迅。姚鋃雖然見面次數較多,但不能完全令他放心。原因在於,他沒有實質性舉措來令他釋疑。

現在根據實際情況,渡邊暗下決心,讓這姚大少爺登臺唱戲,成為軍火掩護計劃中的一道堅固屏障——他在前臺越賣力造勢唱戲,軍火計劃就越加地隱秘,不為外界所關注。目前,共產地下組織實力損失殆盡,重慶軍統頭目被殺,因此,單姚特派員一個人的表演足夠了。

為激勵這位直接給自己提供幫助的人,他決定在醉仙樓擺宴,為這位特派員慶功,並許以一批武器彈藥。那張死者朱勤的照片,就由日方控制的《吳尚日報》予以登載,題目他都已擬定好了:反日分子頭目朱某授首就死!文內,必須提及這位姚特派員的功勳,讓他代替自己,去威懾那些暗中蠢蠢欲動的不肯罷休的支那人。

副官應命而來,領走了登報、送請柬的兩個任務,付諸實施。

渡邊剛想忙裡偷閒,翻書小憩,但電訊室的一份密電送到。拿起看時,是大本營軍需處發來的:第一批軍需物資即將抵達吳尚,希望他全面提高警戒保衛級別,集中運輸軍火的手段業已準備,力爭將所有先後到達的軍火分成三批,運往西南前線。

渡邊想了想,決定城內守軍全部集結,並調集大部隊向城外、河網地帶發動一次大規模的掃蕩,藉以吸引敵方的注意,調虎離山,便於吳尚城內應急行動。他立即拿起電話打給駐屯市區的鳩山大佐。鳩山正在辦公室內喝酒、把玩戰刀,突然接到這位暫攝上司職權的同僚的電話,心中並不樂意,但聽說今天讓他成為主角,擔任清剿行動指揮官,率整個聯隊出戰,向水網地區進行掃蕩,頓時興奮起來,一口答應了。

擱下電話,他叫來副官,釋出軍令:全軍整裝待戰,向原駐地集結,然後與前來配合的皇協軍第五師會合,兵分三路,一路向北、一路向西后迂迴向北、一路出城左拐迂迴向北;定於三天後正式行動,成半扇狀徹底清理所謂共產游擊區,消滅一切該區域內敢於抵抗的敵方武裝。

命令下達後,他立即收拾行囊,帶領衛隊與聯隊指揮部拔營,沿吳尚通衢大道,向城關北門而去。這支由馬隊、車隊組成的隊伍,雖然拉開了距離和時間,陸續出城,但也已經引起了關注。茶葉鋪子的夥計在櫃檯裡默數車輛和馬匹,感覺到了異常,立即向掌櫃的彙報。掌櫃的一面密電通知根據地,一面讓夥計去找姚鋃,請他拿出應對的意見來。

此刻,姚鋃不在宅中,正行走在西倉大街上去見哥哥姚迅,履行不久前約定的協議。

姚迅正在經理室新置辦的躺椅上高臥不起,盤算著借勢發力、亂中取勝的計劃。那朱勤已被剷除,兩個副手感恩戴德、俯首貼耳,連自家女眷被趁勢弄去鄉下,名為保護實為圈禁起來,而不自知。

原軍統吳尚站的指揮大權,自動落在他的手中。這支秘密武裝,將先行對滷丁河碼頭發動一次試探性進攻。看看渡邊的反應。

正殫精竭慮時,弟弟姚鋃撩起門簾進來,見他這一刻的自在模樣,不禁笑道:“你這樣子,父母倘若在世時,必然要責罵你遊手好閒、不務正業。才多大的人,就裝老爺子當年的架勢了。”

姚迅哈哈笑了起來,拔起靠背,坐直起來,說:“我這模樣兒才是姚家嫡派傳承,你這小子,給我學著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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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鋃嗤之以鼻,坐下來摸起桌上的香菸,點上一根,說:“都像你這個樣子,家道何日中興得起來?咱們把先前商量的事情來落實辦理了。咱們兄弟倆能不能一起發筆小財,就看這件事能不能辦成了。”

姚迅表現出極大的興趣,伸手也要了根菸,嗅著菸草的氣味,說:“好、好、好,你講講看,我瞅瞅這貨的成色如何?”

姚鋃從衣袖裡取出張紙來,遞給他。姚迅低頭望去,上面寫著:5月4日,江南忠義救國軍一部,由大橋一線夜渡長江,近千人,曾於吳尚西南鄉間隱蔽,近五日前駐地為鮑徐莊。

姚迅心頭咯噔了一下,這支忠義救國軍,是他的看家老底,對付渡邊的生力軍,竟然被人發現了蹤跡,這可大大的不妙。他強抑住心頭的緊張,勉強笑道:“老弟,看不出你還有這等本事,手裡居然有這樣的貨色。”

姚鋃一笑,說:“委託我的人才有本事,我只不過是跑腿捎話的而已。”

姚迅點點頭,說:“這些貨色,跟我那邊的主顧的期待差不多,行!我就做個主,定下了。至於付什麼價錢,恐怕還是要商榷的。”

姚鋃說:“這只是第一筆生意,後面的訊息還多著呢。不過,人家願意你拿另外一件東西來做個交換,談錢,太小氣了。”

姚迅睜大眼,饒有興趣地重新審視這個弟弟,呵呵笑道:“老弟,你最近令人刮目相看啊。佩服,佩服!”

姚鋃嘆口氣,說:“受人之託,有什麼值得稀奇的,這件事具體我也說不清,人家是寫在紙上的,你且拿去瞧瞧。”

他取出張紙來,放在桌上。

姚迅拿過去看看,上面寫著:李某,槐樹街李嫂之弟,年約三十七八歲,高個兒,背微駝,時有咳嗽,目前似乎蟄居於城中王宅內,請查清此人脊背上秘密,留像為證。

姚迅對這張紙上所載之人,忽然感上了興趣,點了下頭,拍拍桌子說:“成!老弟,煩你捎個話過去,這件事就這麼定了,我讓那位給查查。你的上家,我的上家,都互換了交易,可是有一點,我們都忽略了,你我在中間忙碌的抽成呢?咱們這掮客買賣,做得有些冤了。”

姚鋃恍過神似的,打了個響指,說:“哥,虧得你是個經營牟利的人,這會兒想了起來,不然的話,咱們算是替人白幹活了,說出去,豈不被人譏笑了?”

姚迅搖頭正色道:“這事兒,可千萬不能傳出去,姚家兄弟倆,成了傻老帽,有辱家門。”

倆人正在戲謔開心時,夥計匆匆跑進來,說:“有位太君來找掌櫃的。”

渡邊的副官昂首挺胸靴聲響亮地走進門來,行個軍禮,說:“姚老板,奉渡邊大佐之命,請您後天晚上去醉仙樓做客。”

他雙手鄭重地奉上一份請柬。

姚迅接過去放在桌上,望著兄弟,說:“這渡邊君,就是這麼客氣,讓人挺不好意思的。不過,可不能充大佬,冷了人家的心,行!咱去!後天晚上醉仙樓,菜不錯,但不知道是什麼酒?”

姚鋃笑道:“法國葡萄酒。”

姚迅搖頭說:“不好,我還是喝慣了本地的雪醅酒,清冽、甘醇,有勁兒還不上頭。”

副官再行一禮,告辭而去。

姚鋃站在門邊望著他的背影,笑道:“他一定回去向主子報信了,姚老板不喝葡萄酒,要喝雪醅,開出條件來了。”

姚迅哈哈一笑,說:“先把面子擺足了再說,誰稀罕這頓酒菜,老子做買賣掙到錢,想怎麼吃就怎麼吃,想怎麼喝,就怎麼喝。”

姚鋃心中隱約猜得出幾分,淡淡一笑,說:“哥,你怕是替他立下了什麼功勞,不然這傢伙會這麼大方,請你這土財主吃酒?”

姚迅嘆口氣說:“也許是吧,這酒無好酒,宴無好宴,你以為我上趕著跟鬼子湊近乎?”

姚鋃對他這言不由衷的話未置可否,不帶任何感情se彩地打了個哈哈,轉換了一個話題,說:“哥,你就整日坐在這店鋪裡?家裡那麼大個宅子空著,幹嗎不回去住?”

姚迅沉默了片刻,抹了下眼淚,說:“兄弟,跟你說句實話,我不回去住,自有不回去的道理。一來,多年飄零在外,未能侍奉雙親替他們養老送終;二來,免得日後連累家人。這年頭做買賣的,也是刀口上舔血,如履薄冰呀!”

姚鋃許久不見他說這些發自肺腑的話,不覺鼻子一酸,流下幾滴淚來。兄弟倆在這陰鬱暮春上午時分,相對垂淚,心中一片憂傷。(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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