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雯等人被連夜押回憲兵隊,一進審訊室,便被鬼子認出了。那憲兵軍曹撲了上來,獰笑不止,嘰裡呱啦地叫嚷著。那翻譯官竟似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盯住她的臉再三地看,指點道:“你,居然是共產黨抗日分子,這下子有戲看了,這下子有戲看了,姚先生的老婆是共產黨,他的麻煩大了,他的麻煩大了!”

他為了報功起見,搶在日本兵前面一溜煙兒趕往渡邊大佐的辦公室。半途上還留了個心眼兒,悄悄打了個電話給警備司令部,將這個資訊透露給木村少將。

他快步踏進渡邊的辦公室時,渡邊大造正讀到芥川龍之介警言中的一句話:若一味依照經驗,猶如不考慮消化功能而只顧吞嚥,但若完全不依賴經驗,而僅僅依賴能力則同不考慮食物,而只迷信消化功能無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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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生感觸,油然聯想到那些死於非命的前任們,尤其是北條中佐。他知道,北條是一個刑偵專家,戰前就是,他的能力毋庸置疑。但是在吳尚面對那把神出鬼沒的老槍時,以往在東京和滿洲所擁有的經驗則一無所用,他過於迷信自己的能力了。在尚未確定老槍具體是誰的情況下,擅自處死所有的嫌犯,自以為高枕無憂,而老槍就在這一刻出手。老槍這個人,才真正算得上是既有經驗又具備能力,他究竟是何許人也?

他對於這個尚且處於傳說中的人物充滿了好奇和猜測。他迫不及待地等候著老槍再一次的出手,即使自己成為目標也在所不惜。

翻譯官眼見長官正在辦公桌前執手沉吟,先鞠了一躬,笑吟吟地說:“報告大佐,有一個大好消息,夜裡的伏擊大獲成功,共捕獲了八名反日分子。”

渡邊微微頷首,說:“我知道了。”

翻譯官湊近來,說:“還有一樣,您也許不知道,這犯人裡面有個失而復得的人物。”

“失而復得?是誰?”渡邊疑惑地問。

翻譯官說:“那個被釋放回家,姚家的媳婦,名叫辛雯的那個女人。”

渡邊也頗覺意外,放開書說:“是她?這可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好,既然她眷念憲兵隊,再度光臨,那我可不能虧待了她,我親自來單獨審訊她,其餘的人,交由白川隊長負責審訊就行了。這一網下去,碩果累累,好事!”

渡邊來到後院單獨一間秘密審訊室內,著令將辛雯帶進來。

辛雯二度進入憲兵隊,心底憤怒,無法以語言來形容。這一刻,她並未再如上次那樣被拴綁在刑架上,而是被安置在一張固定在地板上的木椅裡。

下巴颳得溜滑、制服筆挺的渡邊,坐在一張笨重的辦公桌後面,吸著煙,翻閱著有關她上次被捕留下的薄薄兩頁紙資料,專注地盯住她,問:“姚太太,你又來了,我公務繁忙,你偏偏給我添麻煩,真是不應該。”

辛雯索性豁出去了,站起身來,說:“你嫌我添麻煩,我就走了,你敢嗎?”

渡邊笑了起來,說:“少安毋躁,姚太太。我放你離開,那是舉手之勞,可是你那位丈夫,未必能如我們這般寬容大度,你的所作所為,他會親手殺了你的。”

辛雯這一路上慌亂、震驚,然後決絕地下了決心。卻把姚鋃這邊給疏忽忘記了,此刻在這鬼子的提醒下,猛然省悟,自己在吳尚,和其他同志不同,潛伏了這一年,只是做些家庭瑣務,照應那位二少爺。現在,自己抗日分子的身份無法洗脫,但姚鋃怎麼辦?一個抗日分子受命照料的人,自然也難逃嫌疑。

她咬了下嘴唇,說:“我的事,我一個人承擔,關我丈夫什麼事?”

渡邊微笑說:“關係很大,姚太太是反日分子,姚先生焉能逃脫得了?我看,你們夫婦倆在憲兵隊重逢的日子,指日可待了。”

辛雯仰起頭來,說:“我只不過是一個忙碌家務的女子,你在我身上能得到什麼?”

渡邊依舊笑容不變,說:“那,我就先試試。”

他衝手下下巴微揚,副官雙手擊掌,門外立即進來兩條大漢,赤著上身,將辛雯的左右手拉起,懸空提著押了出去。辛雯拼命掙扎,卻抵不過這二人的蠻力。他們把辛雯拖到隔壁的一間空屋裡,將她面朝下摁在一張長凳上,雙手雙腳都與凳腿綁得嚴實,然後一把抓住她後面的衣服,麻利地用剪刀剔開。

辛雯驚叫了幾聲,背脊感到一陣涼意,已經袒露在空氣中。行刑的打手去旁邊的水桶裡取出了涼水浸泡的皮鞭,站在她那雪白光潔的背部一側,瞅準了角度,啪地抽下了第一鞭子。辛雯渾身抽搐了一下,這種痛楚是平生從未經歷過的,霎時間沒忍住,尖叫了一聲。那打手停頓了數秒之後,換個角度,又狠狠抽下了第二鞭。辛雯強忍住了,只在喉嚨裡低吼了一聲,死死咬住了嘴唇。

第三鞭落了下來,她的雙手緊緊地摳住了木凳腿。第四鞭子,她的嘴角出血,兩隻手挖入了木凳的表皮。第五鞭子落下後,那種疼痛令她陷入了某種漂浮狀態,腦子裡一片空白。第六鞭、第七鞭——第十鞭子,辛雯的身體繃緊到了極致,突然間鬆弛下去,背部的創痕縱橫交錯,鮮血淋漓。

打手經驗豐富,知道這女人已經昏死過去,便向同伴招手。同伴提起桶井水,斜過桶身,譁啦一聲將滿桶水傾瀉在她身上。昏暈中的辛雯打了個激靈,被這迥異於體溫且伴隨著傷痛的感覺所驚醒。她無力地癱伏在這張古老的板凳上,默不作聲。

但行刑的打手下一輪的折磨又已開始了。輪換的壯漢施展自己的手藝,特地離開受刑者遠一些,掄鞭抽打在身體上後,加了一個拖的動作,給傷口加重了摩擦痛苦。這個手段甚為見效,不過五六下,辛雯便又昏死過去,全身機械地抽搐著。

又一桶水潑在她的身上,她再度醒來,熬受不了這種徹骨的痛苦,心裡只想著死去,死去了,肉身的感覺將不再折磨自己。兩個漢子鬆開繩索,依舊將她雙手拎起,就此懸空提回審訊室,扶坐在木椅上。渡邊正在一張報紙的空白處,寫了一行俳句,正斟酌時被攪亂了雅興,不覺重重地擱下筆,定睛來盯住面前這個女人,問:“姚太太,感覺怎麼樣?經歷過痛苦之後,你對人生幸福的定義一定有所改變了吧?能不能跟我聊聊你的夫君,姚鋃先生,或者姚家二少爺,他在我眼裡是個謎團,我喜歡破解謎底,滿足好奇心,中國有句話叫做打破砂鍋問到底,這個底,是我最想看到的。”

辛雯文弱的身體哪能經受這般的折磨,痛楚佔據了她全部的感覺。這渡邊的話語,彷彿遠在天邊,輕一句、高一句,令她愈加地眩暈。她的全身依靠住椅背,卻總不停地下滑,牽動傷口一陣陣揪心地刺痛。兩個漢子左右挾持住她,讓她回答大佐的問話。

辛雯閉著眼,說:“殺了我吧,死了,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反正是死,死了痛快!”

渡邊笑了起來,走到她面前,語調輕柔地說:“姚太太,死,對你來說已經是一件奢侈的事情了,你不會死的。不和皇軍合作,以後的日子裡,你將會長久地活在這樣求死不得的境地裡!”

辛雯搖搖頭,說:“你什麼都得不到,什麼都得不到,只能得到我的屍體,我的屍體!”

渡邊平靜地抹去她嘴邊的血跡,吩咐道:“請醫生來,治療她的創傷,明天,咱們換個地方用刑。姚太太,你的身體已經不屬於你了,它將是我征服你意志的工具,有效的工具!”(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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