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帳篷中,稍稍一靜之後,王越道了聲好,饒有意味的看著風海,對趙午道:“真是想不到,蔡國技擊營還有如此人才,竟未能在其中謀到高位,只能為一卒,這委實有些屈才了。”

聽王越此言,下方殺人後跪倒在地的風海大感意外。

他為人陰狠,手段毒辣,在技擊營中風評向來不好,雖有些本事、才能,卻因廣受同僚排擠、忌憚,所有人都言他無能,以至於縱將事情做的再好,也難得重用,但凡有什麼好事,也都與他無關。

這些年來,他實在是過的憋屈。

今日為敵所擒,他為求活命身上已打上了背主之烙印,剛才又展露了陰狠毒辣之手段,環顧左右,帳內幾乎所有武士都向他投以他無比熟悉的厭惡和忌憚之目光。

本以為今日雖僥倖能夠活命,未來也是勉強苟活,卻萬萬沒想到,竟在王越口中聽到“屈才”之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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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如此想著,便聽王越對他道:“剛才本公子許你活命之機,你也確實做到了,而今自當言出必踐,給你一條活路,但在此之上想要過得好,你還須對本公子有價值。”

武士風海深吸了一口氣,問:“那若我對公子價值大呢?”

王越深深凝視了他一眼,道:“那就看你的價值有多大了。”

風海想了想,道:“整個淮上技擊營之種種,於我眼中無任何秘密。”

王越了頭,對一旁趙午道:“此人當有幾分能力,就暫歸你手下聽用。”

“就叫他協助處理技擊營等陰暗事吧。”頓了頓,又問:“你可會忌憚他之陰狠及反覆?”

趙午淡淡掃過風海一眼,笑道:“此人在我手中掀不起風浪。我只怕他能力不夠。”

得趙午此回覆,王越頷首,對風海道:“本公子不管你過去如何。”

“在我之麾下,你能為本公子創造多大價值,我必與你等價回報,你熟悉蔡國淮上技擊營。若能助本公子將其勢力盡數斬斷,來~日委你一地技擊營此類組織之重任又何妨。”

風海呼吸變得急促,不待王越完,便道:“風海必不負公子之託。”

“本公子不信大言,唯見實行。”王越冷聲道,又對趙午:“此人就交給你了。”

罷王越便徐徐起身離了偏帳,稍後就有武卒進來清理地面,將屍體抬出,又鏟開地面染血之土換上新土。片刻之後將一切處理乾淨,偏帳中好像什麼也未發生過。

出得偏帳,王越回帥帳稍稍整理,略微感知著遠方已經停留的地主祭司,心知今夜他與那處淮上技擊營駐必定難逃覆滅,而有風海這等人,整個淮上技擊營步其後塵也只是時間問題。

這些已經不須他費太多的神,真正需要費神的事。還是此次北上與蔡國之決戰。

按照今日申國公子齊帶來的訊息,此次他的對手。可不是什麼一般人,隨便出手,並未費多大兵卒和力氣,就將申國幾至於覆滅之境,那為數倍兵車力量圍攻的象國又還能撐多久呢?

這樣看來,留給淮上和他的時間已經不多。

但他和公子齊的話也是事實。數千乘兵車從動員、到整訓加上後勤民夫,以他此時之能,於軍制諸般調整,加上淮伯在淮上水運之便利,一個半月都已經是極限了。

而換成其他人來做。此等大之戰事哪怕準備半年乃至更長時間都未必夠,如此正想著,帳外為他傳令的淮伯祭司忽的進來,對他拱手道:“陶國等幾位國君、大夫傳來訊息,想請公子一同就晚食。”

王越一聽便知,許是申國那位公子齊下午時已將申國的訊息在營中傳遍,國君和大夫們知此局勢變幻,或想聽聽他之意見,便道:“回報他們,本公子馬上就來。”

淮伯祭司退出帳外,王越稍作收拾,又派人叫來申到和公輸榆,一行三人便往各國國君、大夫處去。

篝火熊熊燃燒,將架在上面的羊烤的肉香四溢,庖廚不時將它翻動,放上有限的各色作料,使得香氣更加誘人,聞著就覺食慾大增,不遠處的露天空地,鋪著許多草蓆,草蓆上有序的擺著几案。

王越到來時,各國國君、大夫早已經在几案前等待。

目光掃過整個晚食場地,他微微意外,申國派來求援的那位公子齊並不在其中。

“蛇餘公子。”“公子。”“蛇餘公子來了。”

見王越到來,大門們急忙起身打招呼,王越也一一回禮。

陶國國君親迎了上來,正待話,卻看到申到,面上微微疑惑,道:“蛇餘公子身邊之人,寡人皆已熟識,這位卻頗是陌生,面上看起來倒有些像今日過來求援的申國公子齊?”

“國君眼力無差。”王越笑著介紹道。

“此位是我昔日舊友,申國公室子申到,因與公子齊乃是同宗,故而有些面似。”又道:“申兄乃是法家名門高弟,能力天下少見,所以專程延請而來,為我聯軍軍法顧問。

“將來我蛇餘國復國,他便是我國專職司法事的司寇。”

聽王越一番介紹,陶國國君道:“身為法家學派弟子,能為蛇餘公子稱道,甚至延請以為未來蛇餘國司寇,申先生想來才能無虛,卻是比他那位同宗兄弟公子齊不知強上多少了。”

王越頭道,看向左右:“聽國君起公子齊,我也正好有所疑問,我見各國國君、大夫皆在此就晚食,那位公子齊既然至我營中,他卻為何不在呢?”

一聽公子齊之名,旁邊傳來一聲輕笑,呂裡大夫走了過來,道:“公子就別提公子齊了,也不知申國國君是如何教養得他,如此年紀還不甚懂事,更不知其為何竟派他這等人來向我淮上求援。”

“今日他不止是在我等面前言出無狀,還道我淮上各國國君、大夫有眼無珠,竟選公子這等連馬軍都不知何物者為聯軍統帥,此簡直是將我淮上所有貴族都得罪。”

“我等未將他打出去,就已經算是看在申國國君的面上了。”

頓了頓,呂裡大夫朝王越拱手一禮道:“不過公子齊卻也為我們帶來了申國的訊息,聽他是先見了公子,想必關乎申國事,公子已經事先得聞,卻不知對此等情事有何看法及應對方略?”

一瞬間,場地中諸人一切商談交流都暫歇,目光都彙集了過來。

王越笑道:“不知各位國君、大夫對此事如何看法?”

景國國君苦笑道:“我等能有何看法?此次蔡國兵車之動向、戰法與舊日各國兵事規制完全不同,使我等所學彷彿全然無用,委實令人震驚,幾叫寡人有少時學習兵略聽師長起昔年越荊之戰之感。”

“不錯,此兩戰雖戰事過程有不同,但神卻極似。”呂裡大夫介面道:“兩國同樣是採用了前所未有的戰法,並且一經使用,就取得了無比巨大之戰果。”

“昔日越國以弱勝強而敗荊國,今日蔡國只以少量兵力,幾乎無損將申國攻至破家滅國之境。”

他看向左右,疑惑道:“也不知此戰究竟出自何人之手?據本大夫所知,蔡國老一輩的各大夫中,皆是守陳規者,並無此等厲害人物?難道也是如蛇餘公子這等年輕英銳?”

陶國國君想了想,忽道:“恐怕非是什麼年輕英睿,而是吳氏兵家之輔佐啊。”

“什麼,吳氏兵家?”“昔日輔越王奪位登基繼而敗荊的吳氏?”陶國國君一言,頓時場中人人皆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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