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方便記述,我把它用現代的方式翻譯過來。

事情的起源是在某天傍晚時分。符遠誠在羅馬已經呆了一個多月了,在這一個多月裡,他幾乎走遍了羅馬城內大大小小的古蹟。這些古蹟既有儲存相對完好的,也有只剩下一點痕跡留在地面,無聲的向人們講述著它輝煌的過去。

這天傍晚,符遠誠正從一座已經基本沒有地面痕跡的古蹟乘坐馬車返回居住的旅館,突然從路邊陰影下的小巷中竄出一個身影。昏暗的光線下車伕看不清狀況,便緊緊的拉住了馬車韁繩停了下來。跟在符遠誠馬車後面的護衛也一躍而下,轉身來到馬車前。

只見馬車前的地上倒著一個人,蓬頭垢面之下也看不清楚是個什麼狀況。護衛們謹慎的圍了上來,符天誠也撩開車窗簾看了過來。

只聽地下的人嘴裡唸唸有詞:“救我!救我!”

雖然發音略有些怪異,但能聽得清楚是明明白白的中國話。

異鄉他國之地,能聽到中國話,即便是符遠誠多年來已經習慣了,但也心裡泛起一陣漣漪。

相逢即是有緣,他決定不管是什麼原因,至少也要將此人救上一救。再說他也準備離開羅馬了,到時候多帶走一個中國籍僕人,根本不會有人注意的。而只要離開羅馬,到了義大利其他城市,他就可以透過當地的朋友為其辦上身份證明。

想到這裡,他指示護衛探查一下周圍的情況,出乎他意料的,沒有人關注這裡發生的事情,這倒讓他不禁有些奇怪起來。一邊思索著,一邊指示護衛將此人帶回旅館,安頓下來再行問清楚。

一路無話,回到旅館護衛帶著這人去洗漱吃飯,安頓好了以後護衛過來請示:“五爺,那家夥已經弄利索了,沒有異常,不過是個沒卵子的貨,要不您過去看看?”

聽到護衛的的話,符遠誠大感奇怪,“沒卵子?”

“是,下面的傢伙沒了!”護衛笑著回道。

聽到這個回答,符遠誠大感訝異,沒再多問什麼,隨著護衛來到旁邊的房間裡。

進門以後符遠誠走到桌旁坐下,仔細打量起對面的人。

這個人臉上皺紋並不是很多,但耷拉著的眼角和濃密的抬頭紋顯示出年齡已經不小了。雖然面有菜色,但皮膚卻很白皙,顯然不是一個天天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泥腿子。正在抓著盤子裡吃食往嘴裡填的雙手手指上有結繭子的痕跡,但手指以下手掌上卻白皙無痕,顯然是經常用手指幹活的結果。再聯絡護衛所說的,符遠誠心裡暗暗有了一個答案。

“閣下是哪個宮裡的管事啊?怎麼跑到這萬里之外的地界兒來了,要不要在下送您回去啊?”

聽到這話,對面的人身體明顯抖了一下,頓了一頓,苦笑了起來。

“公子果然慧眼,一照面就把咱給看出來了!”

“哦?這麼說還真是宮裡的公公了,這可真是打大清以來的頭一遭啊!”符遠誠半帶著驚訝,半帶著笑容的拱了拱手說道。

“公子就別笑話咱了。刑餘之人,又被人矇騙,不得已逃亡天涯,實在是不堪一提。”對面人擺手說道。

“不知怎麼稱呼公公?”符遠誠笑著問道。

“辱沒祖宗之人,不敢再提姓氏,公子不嫌棄的話,就叫一聲老兆吧。”

“好,那就叫你老兆了!”符遠誠知道,即使是他救回來的人,也不可能一見面就跟他交根交底。不過符遠誠明白,在這遠離大清萬里之外的地方,看這人現在的情況,只要他放手,不會有任何一個白種人在意一個黃種人的死活,他有的是時間搞清楚這個事情。

一個清朝宮裡的太監,萬里迢迢的跑到了歐洲來,這事足以引起他十二萬分的好奇心了。

此時的符遠誠,還有著家族血脈裡傳承的任俠之氣,你不說,我不問,等著你告訴我。

此後符遠誠果然再也沒有多問,只是吩咐護衛收拾東西,帶上老兆一起離開羅馬,開始下一站的行程。

卻說此後,符遠誠繼續遊歷歐洲,這老兆在身體恢復後主動要求做一個身邊伺候的下人,符遠誠略加考慮也就從其所請。

要說這老兆,到底是宮裡的人,雖然年歲有點大,但伺候起人來還真是個到位。一來二去的,符遠誠倒也習慣了身邊的這個老伴當,刨根問底的心思雖然還有,但也不是那麼強烈了。

此後又過了兩年,老兆一直跟隨在符遠誠身邊,到底年紀大了的緣故,再加上前幾年的困頓生活,導致身體迅速衰弱下去。這年冬天在法國,一場感冒徹底要了老兆的命。

彌留之際,老兆支開眾人,將自己的身世告訴了符遠誠。

原來,老兆是天理教的教徒。癸酉宮變之時(181年天理教在京城起事,一度差點攻佔皇宮),他根據祖上傳下來的資訊,知道在皇宮御座下有一樣東西。據說那是當初明成祖建北平城時候埋下的,可定國運,拿走它就可以亂了大清的江山,讓天理教坐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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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準備趁教中弟子攻打皇宮的時候趁亂把東西弄到手獻給教主林清,到時候就是大功一件。結果當時宮亂的時候,他倒是得手了,可還沒來得及帶出宮去,天理教的起事就被平滅了,林清也被殺。於是他只好繼續躲在宮裡,等待機會。結果這一等,就是快40年,當初的一個小太監,現在已耄耋老矣。正當他感覺時日無多,心灰意冷的時候,南方傳來了太平軍起義的訊息,不但起義規模大,起義勢頭之猛讓朝廷膽戰心驚。更讓他心動的是,冥冥中他感覺帶頭之人與他似乎有著一絲關聯。這一絲似有似無的感覺,最終促使他下定決心,帶著自己多年積累的財產和當年起出的寶物,混出宮去,一路向南,尋找真命之主。

這時太平軍已攻下江寧,並定都與此,改稱“天京”。老兆帶著寶物混入城內,瞅著個機會賄賂了洪秀全左右的親信,宣稱有寶物獻上,因此得以見到了洪秀全。在講述了自家之事後並獻上了那件寶物後,洪秀全並沒有當時並沒有喜形於色,只是吩咐下人帶他去好好安歇,回頭再論功行賞。

從這裡的情況看,顯然,洪秀全並未相信他的話,而對他所獻上的寶物也不置可否。思考了一段時間後,本著不留後患的心理,洪秀全吩咐人秘密的了結了老兆。然而多年的宮廷生活讓老兆鍛鍊出了一顆非常警覺的心,過了兩天對他的處置一直沒有下文,他就明白事情有變。

當時正值英國戰艦到達江寧,英國公使兼香港總督文鹹爵士與北王韋昌輝及翼王石達開會面,英國對太平天國表達了對太平天國及清朝中立的態度。趁著天王府中眾人無暇顧及之際,他再次逃出了王宮。出來之後,他思前想後,天下之大,卻無容身之所,不禁悲從中來。最後索性一咬牙,一狠心,重金賄賂了英國船員,先是混在英國船上到了上海,而後更是登上了一艘開往義大利的商船逃往海外。

老兆一路漂洋過海來到義大利,卻沒想到這裡的華人是這麼的少,再加上他除了會幾句英語,別的國家的語言都不會,沒幾天,他隨身攜帶的金銀細軟,便被洋人坑蒙拐騙,一禍兒空,流落街頭乞討為生。

正在絕望之際,他發現這裡來了一個來自中國的年輕人,這時的他,已經不敢隨意相信任何人了,於是他便在年輕人經常出入的旅館外觀察了好一段時間。

他發現,這個年輕人有著與國內人截然不同的氣質,更是可以用一口流利的外語與人交談。而且他還發現,這個年輕人好像並沒有什麼目的,每天只是帶著隨從在城市周邊的古蹟到處轉悠。

因此他判斷出,顯然,這是一個富家子弟,而且跟國內沒有太多的聯絡,應該不會有麻煩找上身來。而以他一手多年伺候人的功夫,運氣好的話,應該可以找個託身之所。畢竟,這時的歐洲,華人還是很少的。

想到這些,他決定搏一把,不管怎樣,總比現在這樣隨時會餓死街頭的情況要好,於是就發生了之前攔車求救的那一幕。

聽到這裡,符遠誠大感過癮。雖然他考過秀才,中過舉人,但由於少年時期就離開中國,除了有關家族的事,對國內的其他並不感興趣,更是由於在西方多年,心裡沒有那種忠君的思想。相反,他對老兆說的那個神秘寶物更是關注,不住的嘆息道,這些年探訪泰西諸國的神秘古蹟,卻與中國之寶擦肩而過,言語之間頗為神往。

看著日漸頹萎的老兆,符遠誠說道,你我好歹主僕一場,你的後事不用擔心,將來我總歸要回去的,到時候自會將你的遺骸帶回故土。

聽罷符遠誠的話語,老兆苦笑道,我一個刑餘之人,上對不起祖宗,下無顏面對後輩。一生所做之事,維此一件也,最終還落個惑亂天下,兔死狗烹的下場。這把屍骨就在此處隨便埋了罷,無顏再回故土了。只是公子高義,卻沒有機會再報答了。只有一張家傳之物,如今贈與公子,做個念想罷,也不使寶物隨我到地下去。

說著,老兆哆哆嗦嗦的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包,開啟小包抽出裡面之物遞給符遠誠。符天誠接過後展開一看,不由得目瞪口呆。

原來,這是一幅不知道是用什麼材料織就的書帛,看上去不大一塊,展開後卻是有一個桌面大小。雖然看著材質輕薄如紗,但對著燈光卻透不過亮來。

看此物顯然已流傳不知多少代了,帛書的邊角處已被摩挲的光滑無比,但是帛書本身卻沒有任何磨損。更為奇特的是,帛上畫滿了密密麻麻的看上去像是鳥獸魚蟲一樣的圖案,還有一些紋飾和線條,又像字,又像圖,看其形頗有上古之意,但其上所繪之物卻一概不識。

符遠誠好歹也是少年舉人,識得金文,寫得大篆,對上古之物也有所研習。但此刻看著這幅帛書,卻也頭暈目眩,一個也認不出來。

卻說老兆,將此物交給符遠誠後,如同完成了一件重要的心事,臉上露出了一股輕鬆的笑容。

第二天一早,符遠誠的隨從前來報告說,老兆已在自己的屋內盍然而逝。

符遠誠聽聞之後,嘆息著對左右隨從說道,“他與我有緣主僕一場,這兩年來更盡心於我之前,後又贈寶物於我,我必不免讓他的屍骨流落在異國他鄉。”遂吩咐隨從,將其火化裝壇,先安放於巴黎公墓,待以後再帶回國內。

又過了兩年,國內家中傳來訊息,說將逢有大變,要他速回國內。於是符遠誠打點行裝啟程回國,並將老兆的遺骸也一同帶了回來,安葬於家族墓地之側。

這一年距離符遠誠離家已整整十年,而此時的中華大地上,起義聲更是此起彼伏,清王朝的統治搖搖欲墜,而符家生存繁衍的聚居地,正處在這場風暴的風口浪尖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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