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叔,前天我來到了洱海,按照當年的印象,再次找到了那塊斷碑。三年之期已近,雖然當初小白信誓旦旦的保證過,但越是到了這個節點,我心裡越是不踏實,總覺得要有什麼事情發生,索性過來看看。我準備就在這裡住下,一直到那天到來。勿念!”

看到手機中發來的這條簡訊,一陣眩暈感向我襲來。是啊,離約定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看看身旁如同孩童般已經熟睡的妻子,我的思緒不由的紛亂起來。從二十年前的那段遭遇開始,二十年來,尤其是這十年中經歷的那些事、那些人,不停地在我腦海裡翻湧。

真的結束了嗎?我不知道。

我的思緒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那個冬春交替之際……

007年的春節對於我家裡人來說,並不是一個闔家歡樂的日子。姑奶奶病重的訊息傳出後,分散於天南海北的一家人都回到了上海。作為家族裡權威最重、也最受尊重的姑奶奶,她的病情無疑牽動著大家的心。

由於姑奶奶終生未嫁,又一直與爺爺奶奶生活在一起,她把感情都投入到了兩個侄子跟侄女以及他們的後代身上。解放前老父親給她留下了大筆的遺產,由於有爺爺的保護,即便是在那個動亂的年代,她也並沒有受到大的衝擊,財產也得以保全。文革結束後,在有關部門的關心下,上海的老房子也還了回來。

1976年,作為這個大家庭中的第一個孩子,我出生了。我出生的那年,正趕上中國大地發生了一連串讓人難以忘卻的悲傷事件,同時變革的氣息也隱隱的透露出來。因為爺爺的原因,除了小姑留在了上海,父親跟二叔都跟隨上山下鄉的隊伍走進了祖國的西南西北,並且在內地安家落戶。

由於上海的老房子大,再加上姑奶奶的執意要求,歲以後父母便把我寄託在了這裡,隨後陸陸續續又有了其他弟弟妹妹們也來到了這裡,姑奶奶便專門僱了阿姨來照顧我們的起居飲食。那時已經是八十年代的初期,歲月在這個老人身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記,帶走了她年輕的容貌,但是卻沒有帶走她那種舊上海大戶人家小姐從小養成的雍容高貴的淑女氣質。

至今我還記得,小的時候,每當太陽好的時候,總是能看見她坐在院子裡的躺椅上扇著扇子假寐。看到院子裡跑進跑出的孩子們,總是笑盈盈的,一邊慢聲慢氣的叮囑著“小心摔了!”,一邊讓阿姨準備些小點心放在院中的小桌上。每當有孩子從她身邊跑過時,總能得到一塊糖,或者是一塊蜜餞的犒勞。

而如果哪個孩子在功課上有退步,或者在外面有闖禍的行為,則就會被叫到客廳的大供桌前問話。對於一個在舊時代就能完成很少有人能完成的全部大學學業,又經歷了幾十年風風雨雨的的女人來說,我們這些小孩子的把戲沒有任何逃得過她的法眼的可能。

那時的她坐在桌子右側看著,看著站在身前的孩子,即便不說話,睿智的眼神掃視之下,我們這些孩子沒人能抗得住幾秒鐘便一五一十的老實交代了。這樣的生活一直持續到了我們小學畢業後。隨著年齡最大的我的離開,其他孩子也陸陸續續開始回到了自己父母的身邊。小樓慢慢的冷清了下來。

1987年,我來到了在祖國大西北軍工企業工作的父母身邊,繼續著中學學業。這是一個隱藏在一片群山中的小城市,離西北重鎮蘭州不遠。與上海那樣的南方水鄉完全不同,在這裡出門推開家門,眼前就是連綿的群山,而時不時揚起漫天黃沙的大風更是家常便飯。從那時起,一個從小在沿海大城市長大有些嬌氣的我,便開始在這粗曠豪放的西北戈壁灘上,錘鍊起自己的意志和性格,更是學會了遇事從容應對的態度。

此時的我想著小時候的事情,不進眼圈泛紅了起來,一邊甩頭趕走這種思緒,一邊招呼大家分批奔赴醫院看望老太太。

待一大家子趕到醫院,看著業已全部長大,成家立業的孫子輩齊聚床前,本來已經有些萎靡的老太太瞬間精神了起來。她笑容滿面的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不時的問幾句。看著她的狀態好起來,大家的心都放了下來,這時醫生開始趕人了,父親讓我們都回去,只留下他、二叔和小姑在醫院照顧。

然而讓我們沒想到的是,春節過後一個星期的一天夜裡,姑奶奶在平靜的睡夢中,走完了自己的一生。這讓我們都很是措手不及,無法相信,一下子全都沉浸在了悲痛之中。後來據父親說,其實當時可能姑奶奶就已經有感覺了,在醫院的時候,她就跟父親他們交代了後事,遺體火化送回老家,跟自己的爺爺、父親和兄長合葬在一起,她說,她一輩子一個人,現在回到老家,有父兄的守護,相信沒人能傷害到她。

料理完喪事後,父親跟二叔小姑商量回老家安葬的事情,由於他們都有工作,子女在也外地,最後決定由已經退休的父親跟正好在休假的我去將姑奶奶的骨灰送回老家安葬。

一路無話,我們先是來到了徐州老家盤桓了幾天,而後又趕往連雲港坐船出發,經過一番輾轉周折,我們終於來到了這個據說是符家起家之地的小島上。

由於多年的遷徙,島上已經不止有符家後代,從動盪年代到和平時期,百年來,更多的人來到了這個島上安家落戶,生根發芽。從最初只有符家的幾百口人,現在已發展到了上萬人的規模。

此時的島嶼已經劃為連雲港下轄的一個鎮級行政區域,據說還要修跨海大橋,目前正在勘測中,過去因為交通帶來的不便有望在幾年內徹底改變。

這一天終於回到了祖居,對於從沒到過農村的我來說,這裡的一切都顯得那麼的新奇和不同。在島上居住的日子裡,不但認識了很多本家的親戚,更是知道了許多過去從沒聽說過的符家傳奇故事,而這些,也包括那段百年前所發生的往事。

而在島上更是認識了一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對我後半生影響最重大的人——符鎮,我太爺爺的兄長一脈傳下來的後人,也是符家彈子的嫡系傳人。

按照農村的習俗,由於姑奶奶的輩分極高,骨灰安放儀式要選個合適的日子才能進行,正好我參與施工建設的一個專案正處於冬季停工期,因此我與父親便住了下來。

那是我們回去的第三天下午,由於當時島上的網路建設還沒有完全成型,所以祖宅裡並沒有通網,百無聊賴的我正不知該乾點什麼打發時間,這時符鎮走了進來。

這是一個年齡比我小著6、7歲左右的年輕人,從輩分上比我低一輩。但是從家族的角度來說,他卻是根正苗紅的長房長孫,按照過去的說法,他就是符家的下一任族長。

外表看上去,他雖然個頭不高,也很瘦,但顯得極為精神,也許是常年出海吹海風的緣故,面色黝黑,雙手佈滿了厚厚的老繭,但身上確泛著這個地方絕大多數人都少有的淡淡的書卷氣息,使他顯得有一種與其他人格格不入的感覺,這點讓我暗暗的驚奇。

與我從小生活在城市中不同,符鎮在這裡出生,這裡長大,直到讀高中才到海島那邊的縣城理住校,並考入了青島海洋大學。畢業後他並沒有留在城市裡,而是回到家鄉開始了承包近海水產養殖捕撈的工作,由於有著大學學到的知識打底,很快就在周圍的人群中脫穎而出,成為了當地有數的養殖大戶。

可能是因為有著相似的讀書求學和在大城市生活的經歷,再加上年齡差距不大的緣故,與其他親戚不同的在熱情中帶著疏離感,我們倆在這短短的三天之內倒是很快的熟悉了起來。

因為冬季休漁期,再加上我們的到來,他最近也沒有出海作業。這兩天他看我感覺有些無聊,於是便來找我。

“青叔,是不是覺得沒意思啊?”他笑著問我道,“這裡沒有網路,更沒有大城市裡的各種消遣,一天到晚除了幹活,還真沒事可做。”

“是啊,話說你自打畢業後回來的這幾年是怎麼過的,怎麼能熬住的啊?”我笑著回道,“換我的話,短時間還行,長時間我可呆不住。”

“我剛回來的時候也是,現在習慣多了。”他一邊說著一邊轉身往外走,“走,帶你去看寶貝去,這幾年我就靠它消遣呢。”

看著他往外走,我跟了上去。

“什麼東西啊,別告訴我是你天天打的彈子啊!”我調侃道。

“去了你就知道了。”他帶著神秘的笑容看了我一眼,扭頭往外走。

一路不知道穿過幾間房舍,來到了小小的一個庭院前。

這是一所處在這片打院落群中,但卻獨門獨戶的小院子,院門緊鎖著,他從兜裡掏出一串泛著銅鏽亮的鑰匙,熟練的挑出其中一把開啟了院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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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門進去後,是一方非常安靜的小院子,院子兩側簡單的佈置著幾座假山盆景,旁邊還種著幾株枝節盤曲的小樹。樹上泛著絲絲的嫩綠。雖然整個院子的佈置很簡單,但即便是在冬季,還是顯出一番別緻來。

看著院子裡的一些設施,顯然是有些年頭了,學建築的我一眼基本上能肯定,這是一座典型的清朝後期南北結合風格的土木建築,而且從建築的佈局和區域性裝飾上來看,顯然屋主人是有著一定的文化底蘊的。

還沒等我轉過念頭,符鎮拿出一把鑰匙,一邊走上前去開門,一邊說道,“這裡就是老祖宗後來隱居的地方。”

“啊!你是說……”聽到他的話,我大吃一驚。

“對!就是咱們這一支的老祖宗,五祖遠誠公晚年的居所。”他一邊跟說,一邊開啟房門推門進去。

聽著他的話,我一下子興奮起來,不由得跟著他走了進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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