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餘暉下,蒼莽大地仿若披上了一件絢麗的緋色盛裝,館陶城內外沐浴在血色夕陽下,散發出一股華貴、燦爛而又充滿了厚重的滄桑氣息的炫目光彩。

赤金色的帝國大纛在風中狂舞,如一飛沖天的鯤鵬,發出震天唳鳴。

驍果軍的血鷹戰旗和龍衛統的白龍戰旗左右扈衛,如兩尊洪荒猛獸,發出驚天嘶吼。

“伽藍,伽藍……”

歡呼聲震耳欲聾,經久不絕,如驚雷轟鳴,響徹了雲霄。

伽藍穿著皮甲,戴著金色狼頭護具,披散著長髮,背系五把橫刀,正在血色夕陽下狂奔。

西行、布衣、江都候、楚嶽、陽虎、魏飛、毛宇軒和沈仕鵬八個西北狼全副武裝,盾牌高舉,兩列扈從,急速奔行。

江成之站在駝背上,望著前方戰場,發出一道道命令。

“樓蘭旅、魔鬼旅,兩翼推進,即刻攻擊……”

“弓弩手,梯次推進,依次射殺……”

令旗變幻。馬軍兩翼飛馳,不斷逼近城牆,近距離壓制城上守軍。步軍依次推進,以密集箭陣牢牢壓制守城敵卒。

“轟……”伽藍飛身躍入護城河,泅水而渡。

八個西北狼止步於河畔,結陣自守,盾牌豎前,強弩齊舉,向著城牆頂端猛烈射擊。

“嗚嗚嗚……”大角長鳴,五輛馬車狂奔而出,車上裝載著大型弓弩,其所用鐵箭長達五尺,穿石裂金,無堅不摧。

“射……”苗雨吼聲未止,鐵箭就破空而去,撕裂了空氣,發出驚心動魄的厲嘯。

“咚咚咚……”仿若驚雷炸響,五支鐵箭射進了城牆,自上而下,一字排列。

令旗搖動。喬二一聲大吼,與五十名壯勇抬著一架長梯向護城河發力狂奔。

伽藍上岸。

五架大型弓弩再度厲嘯,五支鐵箭再一次射進了城牆,在牆面上形成了一道箭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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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藍越過了羊馬垣,抵達城牆根部。

箭陣驟止。

伽藍騰空躍起,藉助鐵箭之力,如靈猿一般向城牆頂部衝去。

“伽藍,伽藍……”

河北人沸騰了,瘋狂了,他們拼命地叫喊著,竭盡全力地嘶吼著,似乎要把全身的力氣都給予伽藍,給予那個為了他們的生存而浴血奮戰的勇士,這一刻,伽藍就是他們的神,就是他們的未來和希望。

城牆上的守卒都被護城河下的八個西北狼和五輛大型弓弩車吸引了,接著又奮力阻止喬二和他的梯橋隊接近護城河,因為女兒牆的阻隔,他們根本不知道一個彪悍的勇士正在緣牆而上,距離牆頂只有數步之遙了。

“伽藍……”突然間,一個巨大的聲浪在天地間轟然爆響,一時間地動山搖,風雲色變。

正在運河船上心神不安的遊元和巡察使團的僚屬們駭然心驚,相顧失色,不知戰場上出現了何等驚人變故。

正在城牆上頑強堅守的館陶令和縣府官吏們也是震駭至極,惶恐失色,不知這群叛賊還有何等驚人的攻城手段。

伽藍躍上了城牆,金色護具和冰冷的戰刀在血色夕陽的對映下,熠熠生輝,耀眼奪目。

守城士卒驚呆了,仿若看到了從天而降的神靈,心神霎那間失守,就那麼目瞪口呆地看著伽藍躍過了女兒牆,跳上了城牆垛子,然後就聽到一聲怒吼,看到一把橫刀破空而出,撕裂了血色夕陽,迎面殺來。

城外的西北將士熱血沸騰,殺聲如雷,城外的河北人尚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勇猛之士,一時間群情激奮,歡呼聲更是沖天而起,掀起重重波瀾。

喬二和河北壯勇衝進了護城河,架著梯橋向對岸奮力遊進。

八個西北狼、五輛神力大弩,三個馬軍旅的騎士們以密集的箭矢掩護梯橋隊渡河。

城牆上,伽藍奮勇廝殺,擋者披靡,就如衝出地獄的惡魔,無人可擋。

館陶守軍不過就是地方鄉團,與農夫出身的叛賊尚可一戰,但遇到像伽藍這等從血雨腥風中殺出來的“魔鬼”,根本沒有抵禦之力,更何況,面對城外一望無際的饑民大軍,他們早就失去了士氣和勇氣,如果不是官長們拎著刀劍站在背後督戰,他們早已逃之夭夭。幾顆人頭一落地,幾具屍體一倒,鮮血噴射,守城鄉勇們害怕了,步步後退。

楚嶽和魏飛過河了,飛一般緣牆而上,殺上了城樓。

江都候和陽虎緊隨其後上了城樓,拉起第一部懸梯。

“伽藍,伽藍……”

吶喊聲、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聲震天宇。戰鼓聲、大角聲、殺聲,都被這驚天動地的歡呼聲淹沒了。

西北狼殺上了城樓。阿史那賀寶帶著十名紫雲天悍卒也殺上了城樓。

“轟……”吊橋落下了,重重地砸在護城河上。“殺……”劉黑闥和高泰帶著河北壯勇如潮水一般衝過了護城河。

城門轟然洞開,攻城將士蜂擁而入,館陶城陷落。

如血夕陽站在地平線上,默默地望著血腥的殺戮,眼裡充滿了無盡的悲傷。

館陶令縱馬而逃。

遊元出離地憤怒,不僅痛恨館陶令的無能,更痛恨西北人的勝利。這場勝利讓伽藍和西北人贏得了河北人心,卻把山東世家推向了更為艱難的困境。

館陶一戰不過是個開始,而這個開始則讓河北局勢迅速失控。在這之前,遊元和山東大世家倒是有絕對把握擊殺西北人,但現在伽藍贏得了河北人心,他的實力在此戰過後急劇膨脹,再想殺他就很難了。

這一刻,有人痛苦,有人憤怒,有人高興,有人惶恐,而被捲進館陶之戰的河北地方豪強尤其忐忑不安。

劉炫在這支隊伍中的作用是不可替代的,他的出現,把西北人和河北人迅速黏合到了一起,當夜不但蘇邕蘇定方父子等河北地方豪強向劉炫求計,就連暗中跟隨於後的清河崔氏、房氏、張氏都悄然趕來問策。

西北人為什麼要打這一仗?西北人為什麼要冒著身死族滅的危險公開向地方官府展開攻擊?西北人到底是野蠻無知還是別有居心?

劉炫向所有前來詢問的人再一次介紹了伽藍,隱晦地暗示了伽藍非同尋常的身份。假如伽藍是中土大世家的子弟,身份高貴,那麼皇帝、裴世矩和薛世雄格外關照和器重他的原因也就不言自明了。由此聯想到當前激烈的已經白熱化的朝堂權爭,聯想到伽藍帶著一團馬軍旅由西北進入河北,那麼皇帝和中樞以裴世矩、裴蘊為首的改革派權臣的目的也就一目瞭然了。很簡單,皇帝和中樞改革派權臣的目標是以楊玄感為首的關隴保守派和以山東大世家為首的山東保守派,凡阻礙和反對皇帝改革的世家權貴都在打擊之列。

看看伽藍,他到了河北以後都幹了什麼?藉著護衛永濟渠的安全為由,對山東世家權貴和關隴籍地方官員大打出手。他哪來膽子?他為什麼要冒天下之大不韙與山東世家和關隴權貴為敵?唯一的解釋只有一個,他是遵命而行。

伽藍是西北戍卒,是西域都尉府秘兵,是一個忠誠的府兵,也是皇帝和中樞改革派權臣手裡最鋒利的戰刀。這把刀的刀柄,始終握在皇帝手上。

蘇邕蘇定方父子和一些地方豪強稍稍心安,但權力鬥爭太殘酷了,站隊站錯了,那可是滅頂之災,所以目下對他們而言沒有選擇,只有跟在伽藍後面一條道走到黒了。

深夜,劉炫拖著疲憊的身軀走進了伽藍的軍帳。

伽藍剛剛從城內回來。館陶倉儲有限,為了養活饑民,必然合理籌劃,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能否拜請先生一件事?”

伽藍攙扶劉炫坐下,恭敬地問道。

劉炫微笑頷首。

“以河北目前局勢推斷楊玄感要在黎陽舉兵謀反。”伽藍鄭重說道,“這是一份密奏,給裴閣老和皇帝的密奏。”

劉炫頓感窒息,心跳驟然加快。開始了,血雨腥風要來了,風暴要來了。伽藍果然是肩負使命而來,他的使命就是一個,捅破遮掩在山東局勢上的“蓋子”,掀起一場驚天風暴。如此推想,皇帝和中樞不是不知道河北局勢的嚴重性,而是故意縱容,以便推動這場風暴的來臨。

“證據?”劉炫問道。

“開倉放糧,只能救活饑民一刻,不能拯救他們一世。”伽藍嘆道,“能拯救他們的,只有皇帝和中樞,所以,請先生以蒼生為重。”

證據就在劉炫手上,就在他的心裡,就在他的筆下,就看他是否願意透漏了。

劉炫望著伽藍,驀然產生了一種上當受騙的荒謬之感。攻打館陶,不是為了給河北饑民找糧食,而是把河北饑民綁上西北人的戰車,同生共死。

西北人造反了,犯下了滔天死罪,河北饑民就是共犯,就是同謀,若想活命,唯一的辦法就是剷除對手,置楊玄感於死地。楊玄感謀反了,西北人的造反就不是造反,而是戡亂平叛的大功勞。

劉炫沉思著,緩緩拿起了筆。

伽藍喜笑顏開,“某為先生溫水泡腳,以解疲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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