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6 章 自閉IF-XVIII
上章末尾有新增,最早零點看文的那批迴一下頭…？
蘇舟是知道壓在陳清凡身上的壓力有多大的，他其實也想過再偷懶幾個月，但是在發現陳清凡那邊的路走不通後,乒協主席竟然直接找上了他。
看著手機螢幕上閃爍的乒協主席四字，蘇舟的心底湧起暴躁。
只有他一人的室內,唯一的聲源將寂靜撕裂，冰冷的通訊器材在不斷地發出震動,這樣的震動折磨著蘇舟的感知,讓他焦躁,讓他煩悶，讓他想要無意義地大聲嘶吼，將觸手可及的一切摔成粉末。
暴戾的情緒開始急切地啃食起他的皮肉，不知滿足地舔食著白中帶血的骨頭。
他不太他根本不想接這通電話，卻又在鈴聲即將中斷的時候,按下了那個綠色的按鈕。
為什麼自己的手指不聽使喚，就像那已經背叛了意志的雙腿與胳膊。
蘇舟覺得這樣的自己好討厭啊。
接通電話後，蘇舟也沒有開口，連一句簡單的問好都擠不出牙縫被石頭壓住了，或是被針線縫合了，什麼修辭都好,總之，他一點也不想出聲。
“說話”這種事情就讓他覺得好累。
好在對面也不怎麼需要他開口即使不用思考，自接通手機的那一瞬開始,蘇舟就能想象出對面會說些什麼。
一分鐘、兩分鍾、三分鐘
通話時間來到了四分零六秒。
“……所以啊…”
噓寒問暖的關切與極速旋轉的電鑽漸漸重合，將流出血水的大腦碾成四處飛濺的猩紅肉末。
乒協主席笑呵呵道：“蘇舟，如果你真的確定你不要緊了教練組的大家對你讚不絕口呢下一站的巡迴賽還是參與一下吧？畢竟是在我們中國舉辦的巡迴賽呢。”
一直只是在神智遊離的“嗯嗯啊啊”，蘇舟的表情這才發生了變化。
“……中國？”
蘇舟聽到了自己茫然的反問聲。
乒協主席奇怪道：“是啊,下一站是我們的本土賽呢，你沒關注嗎？總之，好好勸勸你舅舅，再溺愛孩子也不能這樣啊！小舟你是我們的驕傲，是國乒裡當之無愧的希望代表，好好加油，再努力為我們捧個冠軍回來，你失蹤小半年了，是該讓其他國家再次感受到你在乒壇中的優秀統治力了，真是後生可畏啊！”
…
……
後面的話，蘇舟似乎沒有聽，當他恢復意識的時候，這通通話已經被結束通話很久了。
……結束通話很久了？
他困惑地“啊”了一聲，完全想不起來是在什麼時候結束的………他在最後有失禮嗎？有起碼走程式地說聲再見嗎？
蘇舟努力回憶
……但是想不起來，完全一無所獲。
算了，管他的，又不是第一次斷片了。
蘇舟坐在床邊，腦子想，後面就是床，粥你給我躺；身體卻又開始了叛逆，連簡簡單單的向後仰倒也不願做到。
這樣不聽話的破身體要了有什麼用，腳啊腿啊胳膊啊後背啊一個兩個的都這麼叛逆，還不如養塊叉燒。
於是蘇舟就繼續坐在床邊，他的腦海裡一片空白，什麼也沒有想。
他在發呆。
大概半小時後，他的手機再次響了起來。
瞳孔受驚般地劇烈抖動，如夢初醒的恍惚讓蘇舟茫然無措
他又愣了幾秒。
然後才反應過來，哦，手機響了。
蘇舟把手機又摸了過來，這一次，手機螢幕上顯示的是王教練。
王教練，是教練組內最重要的助教之一。
低頭看著這個歡快唱歌的物件，蘇舟感到了一股難以形容的恐慌，突如其來的冰涼讓他不受控制地牙關打顫，侵蝕頭皮的恐懼讓他止不住地渾身發麻。
他的身體在發抖。
除了腦子，他的全身都不要他了，它們快樂地打起了哆嗦，徒留腦子在大聲地怒吼
不斷震動的手機啊，這哪裡是什麼必不可少的現代工具呢，時刻都能被人找到的現實是多麼的可怕啊，這一定不是手機，而是什麼隱藏起了猙獰的身軀、只等著捕獲獵物的龐然巨獸那是魔鬼啊！是兇獸啊！是不知名的怪物啊！
腦子說：粥你別接，你已經睡了！在做夢了！
手指倔強：我不！
蘇舟按下了接通，接下了又一次的通話。
蘇舟沒有出聲，不僅僅是因為他的嗓子罷工了，還因為那邊的出聲速度，遠比他要快上太多。
“蘇舟？”
電話一通，那邊便忙不迭地開口：“主席也和你聯絡了吧？你現在有時間嗎？我們來商量一下，陳教頭那邊該怎麼辦吧？”
腦子又說：粥啊！就是現在了！摔手機吧！
舌頭不願，超級倔強。
“……你說我聽吧。”
連一塊叉燒都不如的口舌美滋滋道。
“我不太想說話，王教練，你說說你的想法………和陳教練最近的態度吧。”
蘇舟在大眾面前的銷假迴歸，源自於三月上旬的那一條回來了。的微博。在微博更新之後，他又立馬發了一條getback.的推特。
無論是國內還是國外，球迷們的反應無非是大同小異。
大部分的球迷們歡天喜地我們的粥回來啦！！
少數的球迷們則開始瞎想？？怎麼回事這是被代理了嗎？？這畫風一點也不中國蘇啊！
和這些展開了新一輪討論的球迷們不同，和那些無風也起浪的媒體們不同，身為朋友朋友之間，永遠都有著更為親密的聯繫方式。
在蘇舟終於“正式復出”之後，有人在第一時間就開始狂敲私聊，也有人直接打起了跨國電話。
打電話的，蘇舟都掛了。
找他私聊的，只要一看那叮叮咚咚響個不停、圖示發光閃個不停的對話頁面
一想到要把大同小異的話復制粘貼一遍又一遍，蘇舟就覺得好累好累。
……可是不回又有些不好。
和實則是徹底的外人的球迷們不同，和錚哥舅舅這般在兩個世界裡都有著相似又不同的同位體的存在不同，尤利安、羅德里格斯、安德烈、米格爾、奧古斯特、安吉洛、雷蒙……
這些人是不同的，他們都是“獨立”的。
在原本的世界，他不認識他們。
在這個世界，他第一次認識了他們。
蘇舟有愧啊。
和在面對錚哥舅舅時的複雜心緒時不同，對待這些“獨立存在”的人們，蘇舟有多累，他就有多愧啊。
於是，三月初，在發了微博、又發了推特的十分鐘後，百般掙扎之下，蘇舟還是主動地開啟了討論組。
粥在心裡可憐兮兮，哭哭啼啼，他嗚咽著想啊，別罵他了，他是真的試圖挨個私聊過了，但是他是真的做不到啊，就是這麼簡單的事情，他是真的做不到啊，稍微一想就頭皮發麻渾身焦躁啊。
好難過啊，好難過啊，他也控制不住啊，可是他就是好難過啊，做不到啊。
蘇舟用力地捏著手機，總覺得他的大腦也快不要他了，好多個聲音正在他的腦子裡使勁罵他。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腦子：你現在好孬啊！
蘇舟：嗚嗚嗚我也真的不想啊qaq
突然，“哐當”一聲，蘇舟又醒了。
他遲鈍地眨眨眼，發現手心裡空蕩蕩的，理應被他捏得緊緊的手機，此刻正躺在冷冰冰的地板上。
蘇舟彎下腰，去撿它，在指尖碰觸螢幕的剎那，他奇怪地發現，手機螢幕上有好多好多的水。
然後蘇舟忽然聽到了一聲抽啼。
蘇舟下意識地去尋找出聲的源頭。
然後又發現他的臉上有好多好多的淚。
…
……
………
蘇舟擦乾了淚，為了自己好，他果斷地點進了討論組，把那些不停閃爍的私聊頁面，一個不少的、結結實實地關在了外面。
讚美群發！粥的救世主！
隔著螢幕，一人對多人，總比在現實裡見面，一人對一人要好上太多。
蘇舟開始敲字，他敲字的速度很慢，像是一個第一次接觸鍵盤的小學生。
他敲字，刪詞，再敲字，再刪詞。
等到發出去的時候，蘇舟瞅了眼螢幕上方，發現他竟然編輯了足足快半個小時。
腦子又在罵：浪費時間就是浪費生命！
蘇舟哭著求饒：我也不想的你不要再罵了qaq
…
……
討論組裡，那個沉寂許久的馬甲終於出聲了。
suzhou：謝邀，人在國乒隊，實力很好，狀態很糟，感謝關心，不想社交，有事說事，無事退朝，人在自閉，無事勿擾別來找我，面基叉號，賽場上見，願諸君好。
與上次不同，這次，蘇舟雖然沒有說話的興致，還是耐著性子把迅速刷屏的各種訊息都看了一遍。
尤瑞、羅德、安傑、教父、米格爾、達恩森、牧銳、譚澤、奧古daddy、約恩兄弟、本和菲克………除了那位永遠特立獨行的大天使先生，短短的五分鐘內，蘇舟便從刷屏過數百條的對話裡看到了好多好多的……166小說
蘇舟忽然有點卡詞，找不出一個合適的名詞。
但是就是有好多的、焦急的、關切的、直接開口罵他的、不發文字用圖懟他的……
好多，好多，說不清是什麼樣的“存在”，但是就是有好多好多。
蘇舟認真地體會著“自己”。
蘇舟體會了半晌。
蘇舟發現自己的嘴角有點上揚。
蘇舟想，他果然還是很喜歡他的朋友們的。
於是，他又在對話方塊裡輸入了一條：
suzhou：謝謝，有看到，啞叭粥，不說話，舉起牌子，上書愛你們哦。
然後蘇舟就退出了討論組，果斷利落到地讓他都有些驚訝。
……好像也很薄情的樣子哦？
蘇舟坐在床邊，又開始放空大腦，哪怕這並非出自主動。
然而，在片刻的寂靜後，他的手機又開始不斷地響。
腦子又要粥了。
於是腦子拍桌：不接！你已經睡了！
然而手指還是倔強：我偏不！
這次眼睛也跟著幫腔：我看到了！是羅德！羅德！羅德！是你的靈魂之友羅德！
…
……
………
“……喂。”
蘇舟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大概是這些電話中唯一的一次主動。
就像是極為奇妙的立場對調，蘇舟先行開了口，手機那端卻是一片沉默。
沉默，只有過於寂靜的沉重呼吸聲。
寂靜與呼吸聲並不矛盾。
半晌。
“室友………我一點也不好。”
手機對面的羅德里格斯說，聲音沙啞地像是打了十天十夜的乒乓球。
這一刻的粥很緊張，然而他發現他的心臟似乎也暫時回來了，沒有什麼緊張到心肌梗塞的離家出走。
……好像也沒有那麼焦躁和可怕。
蘇舟覺得忽然難過又忽然平和的自己好像更瘋了。
但是這樣平和的自己，又讓蘇舟不那麼討厭了。
似乎還有救。
這樣長久的思考造成了對面的誤會，久久得不到蘇舟的回應，手機那端的聲音突然變得急切。
“室友？聽得到嗎室友？！我我想我”
“羅德。”
蘇舟輕聲道。
於是那邊也頓時收聲。
兩人都沒有開口，這一瞬間，唯一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便只有那逐漸同步的呼吸聲。
半晌，是羅德里格斯打破了這片寧靜的呼吸聲。
“……室友，我說真的，我一點也不好，我不知道你在哪裡，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不知道你難不難過，不知道你的心離我有多遠，我感覺我找不到你了，我弄丟你了，我知道你很不好，但是我也很不好，噩夢侵蝕了我的靈魂，我的白日沒有你，沒有你的夜晚是永無止境的黑夜，恐慌與恐懼讓我難以入眠，入眠後的夢魘又讓所有的美好離我遠去，一個聲音對我說我理應尊重你、遠離你，另一個聲音則讓我不顧一切地去找你可是我不知道，室友，我不知道怎麼做才是正確的，你嚇到我了，你真的嚇到我了，這四個月我過的很難受………非常非常的難受。”
蘇舟失去了語言，灰濛的幕布落下連綿的陰雨，西班牙的豔陽失去了色彩。
手機的對面，傳來了嚥下艱澀的吸氣，繼而是沙啞的笑聲。
“但是，室友，難受的空隙又賜給我快樂，我一想到，在你痛苦的時候，即使我不能分擔，卻在地球的另一端也無法快樂”
“那個時候，我就會產生自我安慰的竊喜，彷彿你的痛苦傳染給我，作為靈魂之友的我，並沒有完全失職。”
這之後，失去語言的變成了兩個人，寧靜的呼吸聲再次降臨在世間。
又是半晌。
又是羅德里格斯，西班牙人的聲音很輕，輕到沒有了重量，不存在形體，彷彿化成了無處不在的能量，可以搭乘那無處不在的電磁與風，跨越半個地球，從馬德里落至帝都。
羅德里格斯好想蘇舟啊，他真的好想好想好想見見他的室友啊
在面前窒息倒地的黑髮身影，那不斷顫抖著的手與身軀，這是困擾了羅德里格斯四個月的噩夢。
這不是簡單的思念，這樣的思念了冗雜了太多太多，這種接近灰色的思念近乎要把他逼瘋，讓他在這漫長的四個月裡失去了所有的笑容。
羅德里格斯從不知道，時間的流逝竟然可以變得這麼的漫長而滿是折磨。
他很難過。
但是他試圖讓自己讓他們都能變得快樂。
“室友，我現在沒有那麼的難過了，因為我把我所有的難過都任性地宣洩給你………你呢？室友，我好想抱抱你，我好想親吻你，我好想觸控你我允許你觸控我的靈魂，你願意將你的一切都袒露給我嗎。”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本來計劃大長章，大概1w52w結束自閉番外，結果這兩天有事，碼字時間不夠，久違4500字短章對不起了人;
粥粥：腦子不要我了，朋友們還要我。
作者：羅德的吟詩技能大概還有人記得…？說真的，其他人的關心不比羅德里格斯少，但是羅德里格斯絕對是心理陰影最重的一個，而且你們想想他的性格啊！性格決定命運，即使整個世界包括蘇舟本人都在告訴他不要這樣，羅德里格斯還是會固執己見、至少一次也好、將他的衝動變為行動
世界意志所有生靈羅德里格斯自己的腦子眼睛雙臂手指腿腳腰腹渾身上下：聽我的！
羅德里格斯：不聽！
大概這樣
以及，敲黑板，因為不是大長章，可能有人忽然體會不到時間線：
上章開頭，蘇舟三月回來。
上章末尾，是又過了三個月到了六月，即將新一站巡迴賽。
這章開頭：算是上章末尾的前情倒敘，時間在改名單之前。
所以，總體是：蘇舟3月回來3月起性格大變三個月過去到了六月陳清凡長久不給報名於是主席直接找粥蘇舟和教練組一起改了名單上章末尾，6月中旬，舅舅大怒。
而這章的大部分情節都是插敘：蘇舟在大眾面前的銷假迴歸，源自於三月上旬的那一條回來了。的微博。在微博更新之後，他又立馬發了一條getback.的推特。
這段話之後的所有情節，都是發生在蘇舟3月回來後、發微博的那一天的事情。
然後你們想想，上章中以國乒隊的視角描寫的蘇舟36月裡的冷淡性子，還有發生在上章最後的、時間點在6月的改名單
想明白了吧。
不要抱期望啊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