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年三月初,在春節假期結束、國乒隊再度開始訓練後的半個月後,蘇舟突然回到了國乒隊裡。

他的迴歸沒有任何的徵兆,就連陳清凡也完全被蒙在了鼓裡。如果不是因為在看門大爺把蘇舟放進去後,特地給陳清凡打了個電話,讓陳清凡提前半個小時知道,陳清凡此刻的表情,估計不會比其他人好上多少。

如果說,在蘇舟請了長達一個多月的病假的那次,所有人的關切已是如火山噴湧,岩漿爆發;那麼,在蘇舟於頒獎夜當眾昏倒、又徹底消失三個多月的如今,隊友們所爆發出的關切,就是被無限放大至近乎能將整個銀河系燃燒殆盡的誇張程度了。

當那個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現在訓練廳門口的剎那,如同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被按下了定格的按鈕,凝結成無法動彈的冰雕。

靜,安靜,極致的靜,無數人愣在原地,瞪向門口,啞口無言,張口結舌,不敢置信到以為出現了幻覺,繼而,當第一個人出聲之後

無數的喧囂聲接連爆炸,凝固的冰川霍然崩塌,定格的畫面被點睛盤活。

“蘇舟?!”

“艹,我眼花了嗎,快掐我一下,我眼花了嗎?!”

“副、副隊?!真的是副隊嗎?!你你你你回來了嗎?!!!”

“天吶,不是幻覺?真的不是幻覺!!蘇哥你這幾個月跑到哪兒去了?!身體沒事了嗎?!!”

“靠,我靠靠靠靠!譚澤你不夠意思!蘇舟要回來也不早告訴我們?!雖然驚喜是驚喜,但是我們也想給蘇舟來個歡迎party啊!”

“我的親孃啊既然今天要回來為什麼不早在群裡先說一聲啊?!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一直沒訊息擔心死我了,蘇哥你現在怎麼樣?”

“蘇舟你……”

“蘇舟……”

“副隊……”

哪怕是撇開這些和蘇舟差不了幾歲的球員隊友,就連到場的教練組也不禁紛紛向著門邊聚攏,他們此刻的心情也是激動萬分到鬍鬚顫抖啊!蘇舟那是誰?蘇舟那可是他們國乒隊裡當之無愧的金招牌、無可取代的核心球員!兩個多月前,徒有陳清凡一個人回來,蘇舟卻沒有任何訊息,就算他們向陳清凡再三追問,以往很好說話的總教頭也不給他們一個準信,只是反覆地保證蘇舟很好、蘇舟沒有任何問題,然後便叫他們不要分心,做好自己的份內工作,只要耐心地等待就好

等待就好個屁啊!家裡的金子跑了!他們能不急嗎?!就算不全是為了這金子的價值,好歹也是共處了幾年的優秀後輩,只要蘇舟不真的露個臉哪怕只是發個微博他們這群教練組的老爺們也安不下心啊!

好在現在回來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一群大老爺們真是滿腔欣慰。

然後他們就覺得不對了,不僅是他們,其他的隊友門也很快就覺得不對了,因為

……蘇舟的反應,是不是太冷淡了點?

看看吧,在他們發自內心的熱切關懷、急切追問後,他們的蘇副隊長又做了些什麼?

被所有人圍在中間,蘇舟的臉上掛著淺笑,淡的幾乎看不出笑的那種,一看就知道是敷衍而機械性地揚起嘴角的那種蘇舟這麼敷衍地笑著,半點熱情洋溢的你好我好大家好都沒有!並且,在他們的七嘴八舌之下,向來話癆熱情的副隊長竟然沒有出聲!只是掛著敷衍的笑意,站在中間,任他們圍著,然後任他們說。

如果放在以往,這時候,蘇舟無奈的回覆聲,早已與他們七嘴八舌的追問聲摻和在一起了。

漸漸的,在蘇舟始終的不回應下,哪怕是最遲鈍的人也察覺到了不對,興奮驚喜的獨角戲再熱鬧,也終究持續不了多久。

於是,只聽繁複嘈雜的說話聲逐漸減少,繼而完全平息,最後,本應喧囂嘈吵的訓練大廳,竟是變成了針落可聞的一片寂靜。

寂靜,寂靜,就連生存本能的呼吸聲,也被所有人不自覺地放輕。

在一片死寂的氛圍下,在所有人都不自覺放輕呼吸、身體僵住不敢動的環境裡,又有小部分人以餘光察覺到了另一個不對:那就是他們的總教頭、同時也是蘇舟的親舅舅陳清凡,竟然始終就站在很遠的地方一言不發,徒有沉得陌生的目光,遙遠而密切地關注著這裡。

在所有人都圍在了蘇舟的身邊、站在了正門附近時,站在遙遠角落裡的陳清凡,赫然就變得有些不合群。

頓時,無數人的心中議論紛紛,自答不斷。

陳教練為什麼不過來?

可能是、不,是肯定是早就知道了蘇舟今天會回來的訊息了吧。

可是,只是不過來的話也就算了,看看陳教練此刻的表情吧,那種臉色,那種眼神,完全稱不上是高興吧?

這個就……

腦子轉得慢的人,只是下意識地與大夥一同放輕了呼吸;腦子轉得快的人,心中則已經浮現不詳,各種天馬行空的猜測,開始瘋狂地佔據著他們的大腦。

遭了,這個空氣非常不妙,難道蘇舟今天不是回來訓練的?

靠,怎麼搞的,蘇舟不對教練也不對,氣氛這麼僵。

不對吧,難道真的是陳教練一直在說謊嗎?難道副隊真的是身體出問題要不能打球了?

怎麼了怎麼了到底是在搞什麼?!求求說句話吧誰都好先說句話啊!!

……

………

將這片寂靜唐突打破的,當然還是這場寂靜的發起人。

蘇舟站在中心,肩背球包,一雙黑眸靜靜地巡視著這些熟悉的面孔,見眾人都已是鴉雀無聲,才扯了扯嘴角,幾乎沒有起伏地問了一句

“問完了?”

……好冷淡啊。

眾人錯愕,繼續失聲。

只有幾個最年輕也特耿直的小球員們撓起了頭,聽到蘇舟開了口,便立馬舒坦地安了心。

其中一個,特別踴躍地舉起了手:“是啊舟哥,問完了問完了,其實所有的問題也是大同小異,我們就是好擔心你,”小球員瞅了眼被蘇舟背在單肩的球包,情不自禁,就笑得特別開心,“那些媒體果然是在說胡話,舟哥今天只是來報道一下的,還是今天就歸隊和我們一起訓練了呀?”

小球員問的越天真,腦子靈光的幾個就越是瞠目失神,搞什麼啊你這個小甜菜,一點都不會讀空氣嗎?現在是問這些問題的時候嗎?!這碗粥的狀態明顯不對啊!

一旁,牧銳眉頭緊擰,唇線繃直,他閉了閉眼,剛剛踏前了一步

“啊,我今天就回來訓練了。”

眼神掃過四方,被眾人圍在中心的蘇舟開了口:“都圍在一起幹什麼,還不訓練嗎?”

這……

所有人都感到了極為錯愕的不適,這種感覺該如何形容呢?當你真真切切地關心了一個人三個多月,當這個消失三月有餘的人再次出現在了你的面前,當你欣喜若狂地衝上去對他各種噓寒問暖,而這個人明明應該與你共同快樂嘻嘻哈哈

在這種時候,這個人卻以一種過於輕慢的態度來對待你,猶如滿腔的熱情關切盡數撞上了一座突然浮出水面的龐然冰川。

不,這樣的形如未免太過分了,其實輕慢也沒什麼,畢竟蘇舟的發言也都沒什麼毛病,只是,這和“蘇舟”也太不一樣了吧?和“理應出現”的“蘇舟”一比,未免也落差太大了吧?這麼………這麼的冷淡,這麼的無所謂,這麼………這麼的沒有笑容,這麼的敷衍,這樣的人………這還是蘇舟嗎?

當第一個下意識後退的人出現後,一個又一個的,後退的人便越來越多。

一個、兩個、三個……

直到他們徹底讓開了前方的道路,讓蘇舟的視線所及之處終於不是密密麻麻的人頭,而是那片讓他過分熟悉又泛起噁心的藏藍色。

……藏藍色,一個又一個的隔離板將偌大的空地劃成了整齊的長方,一個又一個的藏藍色球檯像是整裝待發的裝甲士兵,蓄勢待發地對他露出了冰冷的微笑。

像是有些困,蘇舟伸出手,揉揉眼角的同時,也用手背擋住了自己。

他邁開了腳步,一邊揉眼一邊說,語調懶洋洋的,沒有半點動力:“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們很擔心,多謝了,開始訓練吧,走了走了,我先去和教練報個道,一會球臺前見啊。”

蘇舟走了,沿著他們所讓開的道路,留給眾人一個背影。

被留在身後的隊員們像是被施展了無法反抗的定身術,不僅失去了行動的能力,同時也失去了語言的功能。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半響,或是面帶遲疑,或是面帶恍惚,總結一句話,就是沒有任何一個人覺得眼前的一切是正常的。

有人想問,或者說是下意識地轉過頭,只想和身邊人討論一下。

時機不太對。牧銳從背後捅了下譚澤。

腰間忽然一疼,疼得譚澤如夢初醒,反射性地看向身邊向,立馬就對上了牧銳的那雙格外發沉而時有壓迫性的眼。

牧銳低聲:“先訓練。”

譚澤閉了閉眼,然後拍拍手,吆喝道:“好了好了,別鬧騰了,訓練了訓練了,熱身都還沒做完一組呢,都去訓練了!”

前方,蘇舟當然聽到了身後人的議論,畢竟,第一反應的本能迷惑繼而下意識地詢問出口,這是很難控制住的。

我傻了,副隊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很好啊。

蘇舟撞邪了嗎?

沒有呢。

看起來不像是身體有問題的樣子啊……今天心情不好嗎?

當然了,又跑到這個地方,心情當然不好了。

完全不像是蘇舟啊……整個性子都改了啊!!

也沒有啦,你們真的知道“蘇舟”是怎樣的嗎。

……

………

那種玄妙的狀態又來了,那種一個身體裡的靈魂與視角被完全切割成兩半的錯位感。

“蘇舟”聽到這些議論了嗎?

他當然聽到了。

“蘇舟”把這些議論當回事了嗎?

不知道呢,可能是放進心裡了吧,也可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吧,誰知道呢?無所謂吧。

即使做了很久的自我建設,在一切爆發之後,再次踏上這片熟悉到讓他想吐的訓練館時蘇舟好愁啊,他大概還是高估了自己,他果然還是覺得好噁心好噁心好噁心好噁心好噁心啊。

蘇舟看到“自己”走到了陳清凡的面前,看到“自己”和時隔兩月不見的舅舅面對著面。

蘇舟飄在半空,瞅瞅左下方,舅舅的面色不太好;瞅瞅右下方,發覺自己似乎成了一個笑面虎,雖然是那種笑容很淡、敷衍味完全不遮掩的笑面虎。

“舅舅,我回來了。”

下方的“自己”說,飄在半空的蘇舟悚然一驚,立馬開始指指點點:這可是在公共場合呢,你怎麼能叫舅舅而不叫教練呢?

然後他就聽到他的教練說:“……以舅舅的身份,粥粥,我很不想說歡迎回來………我認為你的假期還不夠長。”

嘿,飄在半空的粥又不樂意了,聽聽聽聽,這都是在說什麼話呢,下方的那碗粥就算了,你這個穩重的成年人怎麼能陪著犯神經的粥一起鬧騰呢?在公共場合就說什麼“以舅舅的身份”,還叫什麼“粥粥”,這真是不成體統!

蘇舟愁啊,總感覺下方的兩個人都不太好。

事實上,陳清凡的確覺得蘇舟還不太好,蘇舟的“不正常”簡直表現的太明顯了,一點掩飾的意思都沒有,就算不說這層覆在表面上的冷淡,這種完全倦怠的態度也是不曾遮掩的撲面而來。

這算好事嗎?算“坦誠”嗎?

……陳清凡不知道。

陳清凡與終於歸來的外甥對視片刻,然後把蘇舟叫到了牆角,在其他人訓練的時候,他想先和蘇舟好好聊聊。好在教練和請假歸來的球員談談話也實屬平常,其他隊員們不時或好奇或擔憂地向牆角瞅上兩眼,又立馬被教練組的其他教練厲聲斥住。

當出現“幻覺”、離開軀殼的時候,蘇舟向來是隨著踏在地上的蘇舟一起飄的。地上的蘇舟和陳清凡走向了牆角,飄在半空的蘇舟不過是閉眼再睜眼,便發現他所飄的位置也變成了牆角。

上帝視角的粥簡稱上帝粥吧上帝粥盤著腿,托起腮,饒有興味地聽著下方兩人的對話,既是最佳觀眾席,又光明正大。

但是,不過是聽了一會,上帝粥就覺得下面兩人的對話好無聊,都在固執己見,像是兩塊又硬又臭的石頭,誰也無法說服對方。

他那面色不好的舅舅先開麥:

“粥粥,你看起來………還是很累的樣子。”

“唔,是挺累………不過訓練和比賽都沒問題,所以我回來了,別擔心。”

這樣的回答讓上帝粥嘖嘖稱奇,不禁為坦誠粥鼓掌打call。

這樣的回答卻讓陳清凡胸悶氣短,這樣的回答算什麼?好像蘇舟就是個因乒乓球而生的工具人,因為有訓練和比賽,所以雖然很累也要回來?

身為國家隊的教練,有這樣的球員當然很好;身為蘇舟的親人,有這樣的外甥當然很不好。

當然,作為一個很在乎球員心理、作風並不強硬的教練,陳清凡當然也不希望看到手下的球員處於這種………這種明顯不想打球,卻又回來逼著自己打球的狀態。

這太痛苦了。

陳清凡忽然按住了蘇舟的肩膀,屈起的手指不覺收緊用力。

他認真道,他勸解道:“蘇舟,我不是那種會在球員狀態糟糕的時候、還會強行逼迫球員的斯巴達教練………如果你仍然覺得很累、依舊沒有調整好狀態,那麼,你的假期還可以延長,身為乒乓球國家隊的總教頭,我有自己的判斷標準,我有這樣的權利。”

飄在半空的粥撐著腳腕,發自內心地覺得這個舅舅有些暖,就某方面而言,真的比他的大滿貫舅舅要暖。

然後他就聽到地上的粥拒絕了。

他看到“自己”掛著那種看似敷衍的淺笑,並不用力地打落了陳清凡壓住“他”肩膀的手,然後“他”就笑了,比淺笑的弧度要更大一點,黑色的眼也稍微眯了點,給人的感覺變了變,是真的不太像“蘇舟”,反而有點像………有點像安吉洛?!

得出這個結論的上帝粥驚了。

然後他就聽到地上的粥超級不禮貌地說:“教練,我說了我不要緊了,如果沒有其他要囑咐的事情,我就回去訓練了,雖然我的成績和身份都讓我有任性的權利,但是這樣的特權還是少一些好不要擺出這種表情啊舅舅,是你讓我坦誠一些的,也試著適應一下這樣的我好嗎?………如果沒事的話,那我就回去訓練了………還有,請不要因為我而改變你本來的工作規劃,如果晚上本來計劃要住在辦公室,就住在辦公室,不要因為我而臨時回家,我……”

上帝粥看到地上粥皺了皺眉,第一次失去了敷衍的淺笑。

地上粥的表情看起來不太愉快:“我不太我很不喜歡別人因為我而改變自己本來的計劃,即使那是為了我好,總之,我回來訓練了,以後再有問題,我會坦誠地對你說的我先歸隊了,教練,感謝這三個月來為我請的長假。”

說完,地上粥遲疑了一下,還是伸手給了臉色難看的舅舅一個一觸即分的擁抱。

繼而,他點頭轉身,朝著“乒乓”聲不斷響起的場內中心快步跑去。

……

………

當蘇舟“恢復”意識被從天上拉到身體裡的時候,他正滿身大汗地站在球桌之前,正在進行常規的正手遠臺對攻拉球。

乒!!

不管蘇舟願不願意,當眼前有白色的虛影迅速劃過時,他的腿腳與臂膀便超越了他的意識,那是一種早已跨過了身體容器的本能,不由自主地追尋起那個白色的小球,反射性地便迅步行動。

滑步追球,手臂後撤,緊急剎步的剎那便擺好了拉球動作的起手式,繼而,在小球落至身前,帶臂拉球的那一瞬間,手腕繃直,手臂收縮,所有的一切就是那麼的順理成章,所想像的一切都變為了不容更改的既定現實

嚓!

急速旋轉的小球被紅色的膠皮生猛摩擦!

咚!!

被反向掌控的小球去勢洶洶,弧線誇張的軌跡越過球網,極為刁鑽地擊打在對面半臺的正手尖角!

這一瞬間,蘇舟的神智才終於歸位,視網膜底映入了對手彎腰撿球的模糊背影。

他眨了眨眼,先是遲緩,哦,這次的“幻覺”結束了;

又是心生難受,唉,為什麼不能在離開球檯之後才結束這場“幻覺”呢;

最後他又是深感空虛,難過啊,愁啊,寂寞啊,這樣的日子還有好久啊,久到看不到盡頭啊。

……

………

蘇舟回來了。

蘇舟變了。

不是暫時的不開心,恰好的不愉快,不是持續一段日子的“男人每個月也有那麼幾天嘛”,而是真的變了。

雖然有些膚淺,但是看看他在迴歸之後的第一條微博吧。

蘇舟兩碗粥v:回來了。

乍看似乎沒什麼毛病,但是和蘇舟以往的風格比一下

太短了。

太冷淡了。

連一貫的:的表情也沒有。

哪怕只是在回來了之前加個我的主語呢?

第一條的迴歸微博,就讓部分愛多想的球迷們感到了奇怪,但是大多數球迷都覺得這群人是吃得太飽想得太多,誰還不允許好學生有個開學初的倦怠期啊!

總之,我們的粥回來啦!報平安啦!這就是天大的好事吶!

這也是蘇舟的隊友和朋友們最初的想法,在蘇舟回來後,除去那些始終不死心的媒體,對手、隊友、球迷、長輩………幾乎所有人都體貼地不去問蘇舟突然昏倒的原因究竟是什麼,也不問在蘇舟消失的那三個月裡,他又幹了些什麼。

即使有那麼幾個真的腦子簡單純好奇的,也被其他人獰笑著揪住了命運的後頸肉,阻止的理由也很簡單,都是翻頁的歷史了,過去的事情就已經過去了,還在乎那些事幹什麼?是訓練不夠苦,還是你已經打遍天下無敵手?

深刻關心蘇副隊的小球員們哭唧唧的不說話了。

所以吧,在一開始的時候,大夥真的只是覺得蘇舟的心情不太好,雖然是真的不適應,但是也是真的沒當回事,即使蘇副隊一直都是個暖烘烘的可靠小太陽小太陽又怎麼了?就連所謂的真太陽!還時不時地就要鬧個日全食呢!

是啊,就連真太陽也有日全食呢。

但是,日全食的日子久了,地球上的動植物們,終究也是紛紛耐不住的。

隊友們好焦急啊,好擔憂啊,蘇副隊真的是太不對勁了,說得現代一點,簡直就像是魂穿換人了啊,和過去的那個熱情洋溢嘻嘻哈哈的副隊長一比,現在的蘇副隊簡直是敷衍冷淡的典型代表啊!整個人設都不對了啊?!

比如

“媒體們果然都是騙人的!副隊你這拉球簡直更狠了啊!”

“哦,還好吧,”擦著汗的蘇副隊回答,還認真地想了想,然後用汗巾蓋住了臉,出口的聲音含糊不清,“……也就是那樣吧。”

等會?!副隊你對媒體們講笑話般的賣乖式反諷、和閃閃發光的自我吹捧呢?!

再比如

“蘇隊蘇隊,反手擰拉的小竅門再來一發?我怎麼拉球都不得勁qaq……”

蘇副隊先是給他展示了兩次,然後就在展示第三次時突兀地頓住了,繼而便直接扭頭道:“牧銳?過來下,反手擰拉示範下。”

等會?!我人善心美溫柔耐心手把手教人的蘇副隊為什麼不見了?!

還比如

“啊,我今天忘帶毛巾了。”

蘇副隊似乎還是很體貼:“我有備用的,給你了。”

蘇舟把毛巾扔了過去,小球員受寵若驚,他開心地撫了一把毛巾,正要興高采烈地抬頭道謝

……然後就只能看到一個正在逐漸遠去的背影,連一聲再見都沒有,剛剛熱心遞了毛巾的副隊長,這時已經幾乎看不見了人影。

小球員懵了,僵化成石頭。

慢著,訓練後的嘮嗑聊天談人生談理想全部不見了嗎?!勾肩搭背一起走的福利沒了嗎?!

甚至,就算是以往最能讓副隊長狂打雞血的國球蹴鞠

“舟哥!正好休假時有賀大佬的比賽了!我們再一起去看啊!”

午餐時間,他們的副隊長頭也不抬,非常隨意:“哦,你們去吧,我想睡覺,那天就不去了。”

發現使出最終絕招竟然也毫無作用的眾人:“………”

所有人都傻了,完全不懂蘇舟是怎麼了,這樣的副隊長,讓他們感到了不知所措。

而陳清凡也終於快抵不住壓力了。

現在的時間是六月底,蘇舟已經回來三個多月了,因為那些心知肚明的原因,即使蘇舟每天都來訓練,陳清凡卻始終沒有為蘇舟報名參加過任何一場巡迴賽。

最初,無論是教練組還是乒協一方都表示理解,蘇舟可金貴著呢,去年年底的事情鬧得這麼大,他們也不是殺雞取卵的蠢蛋。

但是,三個月了,蘇舟都回來訓練三個月了,根據教練組的每日觀察,除了在性格上有些變化,蘇舟在實力上完全沒有任何問題啊!不僅沒問題,反而像是在那消失的三個月裡做了某種秘密特訓,從三月中到六月底,蘇舟也回來三個多月了吧,在這三個月的隊內訓練賽裡,以往,蘇舟對牧銳的勝率大概是六.四開,現在,在蘇舟回來後,在七局四勝的比賽裡,牧銳竟然沒有在大比分裡贏過蘇舟一次!

這就讓教練組們紛紛心花怒放了,就連蘇舟的性格變化,也在不知不覺中被他們扔到了腦後這哪裡是變得冷淡,分明就是終於變得成熟穩重了!

這是好事!

一群人喜不自禁,埋在心底的擔憂終於消失於無!

所以

最初,哎喲,蘇舟更強了!

教練組們紛紛打趣。

漸漸的,蘇舟這次也還是不參賽嗎?

教練組們萬分不解。

是啊,為什麼,都這麼久了,為什麼陳清凡就是不把蘇舟的名字寫在報名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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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下來,不僅是教練組的成員們開始紛紛勸言,各路媒體們開始瘋狂逼迫又謠言滿天飛,就連乒協主席都直接打來了電話,質問蘇舟明明沒有問題,為什麼不讓他參賽,不給他報名。

來自各方的壓力越來越大,教練與親人的身份從未如此割裂,陳清凡在白天有多忙碌,在夜晚就有多發愁。

繼而

總教頭的辦公室內,陳清凡摔了檔案,勃然大怒。

“誰給蘇舟報的名?!”陳清凡沉下臉,厲聲厲色地質問著與他共事多年的教練組成員。

眾人逃避視線,比寒蟬還靜。

突然,極為規律的“咚咚”聲,打破了一室死寂。

“教練,是我。”

這是那個讓所有人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聲音。

站在門外的人請示說:“我是蘇舟,請問可以進去嗎。”

……

蘇舟進去了,教練組的成員出去了,辦公室內只留陳清凡與蘇舟兩人。

坐在辦公桌前,陳清凡的表情格外恐怖,被訂成一疊的賽事章程被他忍無可忍地用力擲出,白色的檔案如柳絮散落,在蘇舟的面前紛飛而落。

紛飛的紙張像是明確的分界,將世界割裂成無數個清晰可見的段式碎片,有那麼一瞬間,薄如蟬翼的白紙恰好蓋過了蘇舟的臉,陳清凡只能看到蘇舟的下顎,因為說話而上下循動。

“教練,別生氣。”

和怒火中燒的陳清凡不同,蘇舟的口吻格外冷靜,他主動解釋道:“在你最後簽名蓋章後,我去找副教改了名額,這次,我提前跟已報名的隊友商量過了,和………和十六歲那年不一樣,大家都知道,只是瞞著你而已。”

陳清凡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誰允許你這麼做的?!誰讓你這麼做的?!你的眼裡還有沒有規矩和教練?!!”

“有的,”蘇舟很認真地點頭,“就是因為有規矩和教練才這麼做的:所有人都知道我的狀態很好,只有舅舅你身為親人還在擔心;所有人都在希望我披上紅袍再登賽場,只有你對此遲疑不定這不好,舅舅,所有人都覺得這不太合適,我等了你三個月,是該讓我重回賽場了。”大風小說

重回個屁的賽場!

“你現在根本就不應該站在賽場上!”

陳清凡氣得砸桌,拳頭生疼。

蘇舟卻忽然笑了,露出了那種和安吉洛比安奇有著微妙相似的淺笑。

“可是,舅舅,沒有什麼應不應該,這就是我必須去做的事情。”

必須去做的事情?

陳清凡氣笑了:“什麼叫必須去做的事情?!讓你在賽場上繼續過呼吸嗎?!”

蘇舟搖搖頭,繼而蹲下身,他的動作很快,將散落在地上的紙張逐一撿起,他沒有反駁,也沒有再說話,他只是將撿起的紙整理整齊,然後重新放在了陳清凡面前的桌子上。

蘇舟欠了欠身。

“那麼,舅舅教練,我先走了,很抱歉又一次的先斬後奏,但是,現在的處境和當年一樣,除了私下改名單,我找不到參賽的方法。”

作者有話要說:嗚嗚嗚對不起我錯了qaq,預估錯誤還沒完結嗚嗚嗚,不過你們肯定能明確聞到收尾的味道了嗚嗚嗚嗚qaq

粥粥::

作者:有人能猜出蘇舟這是到底打算怎麼做了嗎敲黑板,想想之前的章節,要注意透過現象看本質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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