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彷彿靜止了, 也不知道誰先喊了一聲:“你是經理?”

齊北崧立即回神,不動聲色, 也不看程幾, 大步走到沙發前敬菸:“我就是, 不好意思怠慢了, 抽菸抽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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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啊。”胖子手裡盤玩著手裡的槍,“這裡的經理我認識,還是我本家,年紀都五十多了,怎麼又變成你了?”

“李總今天身體不舒服沒來, 我是剛來的副總,我姓齊。”齊北崧說。

黑胖子將信將疑, 將煙叼在嘴上,齊北崧彎腰給他點。

這胖子往後要是知道真相, 估計能吹上半輩子的牛。齊北崧鐘鳴鼎食什麼身家地位,居然給他這個不入流的地痞點菸,那可不得百年一遇?

齊北崧望著槍說:“喲, 哥,出來玩還帶這個啊?”

胖子就是喝多了,被說了還不知收斂,居然舉著槍向齊北崧,嘴裡砰砰兩聲,挺得意的樣子。

齊北崧給胖子點完煙,又給李哥點。

齊大公子的身材長相不說絕色, 也極為驚豔了,李哥被震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他看看齊北崧,又望向程幾,頓時覺得那就是個小甜心,這個他媽才是妖妃呢!

可他不敢讓妖妃脫衣服跳舞——服務員和領班可以隨便欺壓,罵兩聲捏兩把都是調劑解悶,副總不能,否則就是打場子老闆的臉。這場子的幕後老闆也在地界上混了幾十年了,並不簡單。

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齊北崧身上,程幾趕緊穿褲子!

齊北崧用餘光看見他動了,心裡罵了無數聲操,當然不是要操|程幾,而是想把眼前這幾個混子全他媽用軋路機碾了!他要是不闖進來下一步會怎樣?不堪設想啊!

幾個小時前他在程幾家,程幾給他做飯,他只是看到對方那圓溜溜的腳踝都覺得發熱發燥,一股異樣感老在心口竄,多瞧幾眼都覺得是犯罪。

現在倒好,他捨不得看的東西,人家給剝光啦!

他給目標逃犯也點菸,大約是他過於光彩奪目,那東躲西藏逃了十年的傢伙不敢正視他,唯唯諾諾的反倒顯得很客氣。

齊北崧波瀾不驚地掃了一眼程幾,說:“怎麼了呀?小孩惹各位不高興了?如果他說錯做錯了什麼,不怪他,怪我,回去我就給他好好上課!各位也別跟他一般見識,今天的單我買了,大家放開玩,玩開心些!”

說完他不等對方反應,就把陸小飛從沙發上拉起來:“小妹你怎麼回事啊?你是服務員,誰允許你坐著的?趕緊出去再搬幾箱啤酒來!”

陸小飛出去了可不會再回來了,但她不認識齊北崧,有點兒犯傻。

齊北崧催促:“快去啊!”

陸小飛拔腿就跑,經過程幾時心有不忍,又停下。

程幾給她使眼色讓她快走。

齊北崧又喊:“領班!”

程幾立即反應過來:“在!”

齊北崧皺眉:“你傻站著幹嘛呀?幫小妹搬酒去呀!我看你倆這個月的獎金都不想要了!”

“哎!”

程幾從地上撿起襯衣,拉著陸小飛往外走,明明只有幾米遠,卻走得驚心動魄!

那門只是虛掩著,至少有十名荷槍實彈的同事埋伏在門外兩側,就等他們出去。

然而程幾把陸小飛往門外一推,斷然回身:“齊總!”

“幹嘛?”齊北崧那又驚又怒的樣子並不是裝出來的。

程幾說:“我剛才和酒庫的人頂了兩句,他估計不肯把酒給我,您幫我去說一聲吧。”

“沒看我正忙著嘛?”齊北崧說,“快去!”

他不能走,他得把包房裡的七個人穩住,確保程幾的安全撤離。

程幾站著不動:“齊總,幫我說一聲唄。”

“自己去!這麼點兒小事都做不成,平時怎麼教你的?”

“齊總,我……”

齊北崧怒了,是真怒,他拋下李哥疾步向程幾走去,抬起手臂作勢要推:“我說話你都敢不聽?”

程幾雙眸一閃,忽然抓住他的手腕,拉開門將他甩了出去!

與此同時黑胖子果然連開好幾槍,有子彈打在程幾大腿上!

也就在這時他才發現胖子手裡的那把根本不是真槍,而是仿|真|槍,換言之有一定殺傷力的氣|槍!裡面裝的是金屬彈丸!

他,兩輩子的特警;陸小飛,一線單位槍|支專管員,兩人居然被一支仿|真|槍壓制這麼久,這傳出去估計能笑掉整個宏城公安系統的大牙!!

他已經來不及說啥了,身子一縮躲在門背後。

他的同事們猛闖進來,往包房裡扔了一顆催|淚|彈。

煙霧騰起,程幾被同事們七手八腳拉出去,最後落在一個人懷裡,那人穿著一件又俗又豔的花西服。

齊北崧捧著程幾的臉,急切地問:“有傷嗎?傷哪兒啦?”

程幾雖然閃得快,也受了煙氣刺激,淚水滾滾而下,嗓子咳得出不了聲。

齊北崧將他扛起來往外跑:“我帶你去沖洗!”

程幾感覺整張臉都燒了起來,字面意義上的燒,裸|露的上半身也有針扎般的刺痛,催|淚|彈的主要成分裡有辣椒鹼,刺激性極強,效果一般持續5-15分鐘,能讓人體驗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他無法控制自己,眼淚鼻涕口水都落在齊北崧肩上,直到被扛進盥洗室,齊北崧掬水往他臉上潑。

“沒事沒事,”齊北崧邊潑邊說,“我也被這玩意兒燻過,清水沖洗能很快緩解!”

程幾眼睛睜不開,一個噴嚏連著一個噴嚏,勉強問:“你……什麼時候……”

“我小時候調皮,拿這玩意兒往自家客廳裡扔,差點沒被老爺子打死!”齊北崧笑道。

“……小時候……”程幾問,“你記得啊……”

齊北崧說:“剛清醒的那段時間不記得,直到好幾個月後,因為老爺子老太太還有我媽我哥成天在跟前晃,才漸漸想起他們來,也想起一些小時候的事兒。其中還出現過很多次反覆,比如我哥的媳婦兒,因為不是和我從小一起長大,我對他印象不夠深,今天想起他來了,明兒又忘了,過兩天又想起來,再過兩天又不認識……”

水龍頭開在最大,嘩嘩作聲,程幾因為辣椒鹼的刺激而感官遲鈍,但有兩個字卻在他心中越發清晰。

看見。

似乎所有人都忽視了這一點,齊北崧能想起來的人都是與其朝夕相處的。

人的大腦每天透過五種感官接受處理外界資訊,有研究表明聽覺、味覺、嗅覺、觸覺加起來也不過20%,另外80%是視覺。

他摸索著抓住齊北崧為他清洗的手:“你……想起你爸用了多長時間?”

齊北崧他爸是大忙人,一定不能經常去m國,連影片通話都相對少些。

果然齊北崧說:“實不相瞞,將近一年。我醒來的前一年語言能力都不行,又經常不記得人,我爸每次影片第一句總是:‘北崧,我是你爸爸,叫爸爸,爸~爸~’,可真對得起他那張臉!”

“認你爸……也用了一年?”

“對。”齊北崧脫下那件花色西服,當做毛巾給他擦臉。

程幾只能睜開一線眼睛,淚水滾落,他竭盡全力抓著對方的胳膊,太多的情緒讓他渾身發抖。

他的同事們在不遠處戰鬥,呼喝聲和示威的槍聲不絕於耳,但他彷彿聽而不聞,顫聲說:“因為看不見……看不見……”

齊北崧不明白他的舉動,用衣服沾了清水,繼續幫他擦眼睛周圍,問:“怎麼了?”

程幾說不出話來,一下一下地咳著,他很亂,漸漸地欣喜若狂!

齊北崧並不是失憶,只是那九個多月的昏迷讓他頭腦遲鈍,機能退化,即使他醒來後,也花了三個月才完全清醒,其中前幾十天都在混亂和昏睡中度過。

如果人的裝記憶的地方是一個個櫃子,那麼他的櫃子還在,連帶裡面的一切都原封不動,只是門鎖鏽了,他受過傷的腦袋得找到鑰匙,或者砸了鎖,才能把記憶放出來。

關鍵就是“看見”。

他並不是忘了某一段人生,不是篩選式的失憶,他只是缺少刺激,許多次、經常性、不斷重複的視覺刺激!

程幾問他:“我叫什麼名字?”

“耿春紅。”齊北崧說。

“再說一遍!”

“耿春紅。”

“我真的叫耿春紅嗎?”

齊北崧停了手,深深地看著他。

程幾很慘,整個眼皮都腫了,鼻子通紅嘴唇灼熱,長長的睫毛被淚水糊住,像至少哭了十五個小時。

“……”齊北崧將西服泡入清水池,拎起來略微擠幹,給他擦脖子和胸|口,“水有點冷,你忍著些。”

“我真的叫耿春紅嗎?”程幾又問一遍。

齊北崧想了很久,忽然說:“不是。”

“不是?”

“不是。”齊北崧很堅定,“我暫時還想不起來你的名字,但你不姓耿!”

“確定?”

齊北崧脫下襯衣披在程幾身上,斷然道:“確定!”

“我叫程幾,禾字旁的程,幾個的幾。”

齊北崧並沒有表現出幡然醒悟。

程幾問:“你既然對我的名字沒觸動,為什麼確認見過我。”

齊北崧幫他把襯衣穿上,又開始扣釦子,直嚴嚴實實鎖到最上邊一個,連袖口的也不放過。他知道這是個男人,光膀子也無所謂,但他就是不願意他被人家看,剛才包房內的那一幕氣得他肝顫!

“我有一種感覺,”齊北崧說,“咱倆好像在類似的場合打過架。”

程幾噗地笑出聲來。

齊北崧用指腹抹去他臉上的淚,力度很輕柔:“說錯了?”

程幾搖頭,笑問:“那你覺得我們以前是什麼關係?”

齊北崧想不起來。

程幾也不勉強,拍拍他的肩,說:“胸肌練得不錯,跟扇面似的!”

齊北崧眼睛一亮,立即給他看腹肌,這傢伙愛在媳婦兒面前顯擺的脾性死不悔改。

程幾調|戲他:“那你說我們是不是在健身房認識的啊?”

齊北崧認真負責地回想,否認:“我有私人的健身房,不跟別人一塊兒練,至多就我哥媳婦兒,或者幾個兄弟朋友陪我,好像沒你。”

提到朋友,程幾想起他那酒肉發小趙小敬,於是問:“趙小敬陪你麼?”

果不其然,齊北崧問:“趙小敬是誰?”

程幾又笑了,緊緊摟著他的脖子。

齊北崧驚疑了一瞬,立即回抱,手臂跟鐵箍似的,恨不得要把對方揉進身體裡。

“哥們兒,咱倆見過……的確見過……”程幾淚水潸然。

他冰涼的面龐就帖子齊北崧的頰邊,齊北崧好想吻他,但硬生生忍住。

“咱倆關係好嗎?”齊北崧舔了舔下唇,沙啞的問。

“不好。”程幾在對方肋上捏了一把後鬆開,“老打架!”

他還在任務上,不能長時間躲在盥洗室和人摟摟抱抱,得趕緊歸隊。

“我和你關係不好?”齊北崧顯然不信。

他就抱了程幾一小會兒,心都酥了,腿也軟了,就一個地方石更,回去之後大約又要跟中了邪似的徹夜難眠,尋思這一抱的滋味。

程幾站起身問:“看見陸小飛去哪兒了嗎?”

齊北崧知道他在問那個和他搭檔的姑娘,回答:“她被兩個人掩護著到戰圈外面去了。”

“那就好。”

“她也是特警?”齊北崧的語氣有點兒酸。

“是。”程幾扭頭輕笑,“帥不帥?”

齊北崧問:“你要去哪兒?”

程幾挺直脊背往外走,正好一個馳援的兄弟奔過,那人大叫:“哎喲你這哭得梨花帶雨幹嘛呢?”

程幾抹淚說:“還不是那幫貨亂扔催|淚|彈……”

那人說:“都聽到槍響了,當然等不及!”

一聽他提到槍,程幾陡然想起自己腿上中過彈,趕緊低頭找!這一找不要緊,他“哇”一聲喊出來!

只見一個個血腳印落在他走過的地方,在他剛才蹲著的地方還汪著一灘!

催|淚|彈對皮膚和黏|膜的劇烈刺激轉移了他的注意力,他都沒發現自己在出血!

齊北崧同樣太關注他的臉,加上他的褲子為黑色,血色不明顯,所以也沒發現。

程幾頓時就站不住了,身子直往下墜,仿|真|槍的殺傷力雖然遠不如真槍,但在人身上開洞也不是好玩的!

齊北崧衝過來將他一把抱起,問那兄弟:“救護車呢?!”

“還救什麼護車呀!”那兄弟也急了,“拉警笛送醫院啊!”

齊北崧心急如焚扛著程幾往外跑,邊跑邊問:“這情形咱倆是不是也有過?”

程幾被顛得語不成聲:“有……有過!”

“操!”齊北崧吼,“沒事兒,我在呢!!”

作者有話要說:  後面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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