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北崧不放心了, 化裝偵查是很危險的行動,而且從程幾的體態看, 他裡面沒穿防彈衣。怎麼偏偏要他去偵查呢?特警隊就沒人了?

其實程幾出發偵查完全是為了陸小飛, 在任務前期陸小飛是主攻手, 其他人都是打掩護。

這鎮上有一家中低檔會所, 裡面亂七八糟,屬於正經人絕不會涉足的地方。

今天下午接到線人舉報,說一名潛逃十年的殺人犯以為風聲過去了偷偷回鄉,他的兩個兄弟就在這爛會所裡為其接風洗塵。這三人都有黑|社|會背景,絕大可能隨身攜帶槍|支。

問題是線人只知道三人的外號, 並不認識他們中的任何一個,甚至連真名都不知道, 為了立功才積極向警方報告。

警方的資料庫裡有兩張這名逃犯的照片,一張是十年前監控探頭所拍攝, 那時候治安探頭還沒這麼高畫質,照片基本只能看出個輪廓;另一張是逃犯十五年前所拍攝的證件照,同樣沒啥參考價值, 一個人潛逃在外,經歷十年風霜折磨,足以面貌大改。

整個宏城公安系統辨識逃犯最厲害就是陸小飛,她認人的方式還和普通人不一樣。有句話說“美人在骨不在皮”,普通人都是看皮,她能看出骨,所以只要目標人物三庭比例、眼距等等硬引數沒變, 她就能認出來。

這丫頭要不是自稱有社交恐懼症,只肯當個倉庫保管員,早就大放異彩了。

陸小飛的手裡攥著一張紙條,上面寫著目標所在的房間號,她得去確認目標是不是逃犯,以免抓錯了人,鬧了笑話。

程幾走在她左前方,小聲說:“你別緊張,一旦認出目標來就往後撤,我能拖住他們。”

陸小飛還是緊張,她畢竟是個文職。

她道歉說:“不好意思啊,車上那麼多人,我非要拉你來,跟你一起我踏實。”

“沒事兒,一切為了任務。”程幾說,“再說那幫王八蛋非說我長得像領班,我不答應也得來啊!”

陸小飛打量他:“程兒,你真挺像的。”

程幾問:“飛姐,你什麼眼神啊?”

“我看你在哪個場子裡都能當紅牌。”陸小飛說。

程幾氣得沒話說。

兩人從後門進入會所。會所檔次不高,客人的素質也一般,進去了感覺就倆字——鬨鬧。

音樂聲鬧,說話聲鬧,燈光雖然無聲,但各色胡亂摻雜混閃也讓人鬧心。

一名已經安排好的服務員在前方引路,兩名便衣特警在後方保護。

耳機裡傳來徐中隊長的聲音:“都就位了啊!現在高度懷疑目標攜帶槍|支,注意保護前方偵查人員,尤其是飛姐。當然程警花也得好好守衛,畢竟是咱們隊裡的臉面,而且他一言不合就不肯去相親會!”

程幾暗罵了一聲,心想都什麼時候了,這大爺還瞎扯淡!

不過這也是徐中隊長獨有的工作方式,一張一弛,文武之道嘛。

程幾向陸小飛使了個眼色,示意跟緊。

目標包房在二樓靠裡,幾人接近後並未在停留,直接路過進入隔壁房間,程幾則留在走廊上。

片刻之後,只聽耳機裡一聲果斷的命令,一名便衣警察突然跳出房間大吼:“你們他媽是什麼黑店,居然賣假酒?!假酒會喝死人的知不知道?!叫你們老闆出來!!”

程幾穿過走廊,大聲問:“怎麼啦大哥?我是這兒的領班,有事跟我說!”

他的那哥們兒同事挺入戲,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領班?領班算什麼東西,滾滾滾!叫你們老闆來!!”

兩人在走廊上推搡,又有一名便衣加入胡鬧的隊伍,會所二樓的絕大部分客人和服務人員已經在五分鐘前開始疏散,周圍無人添亂,當然也無人勸架。

為了追求逼真大家都發揮了最高演技,程幾小可憐似的被抓來揪去,襯衫釦子都被崩掉兩粒,露出雪白的胸|口。

程幾用眼神警告對方悠著點兒,那哥們滿臉歉意,趕緊替他掩衣襟,意思是沒想到衣服質量這麼次!

心裡抱歉,嘴裡還得嚷嚷:“小b崽子!叫你他媽橫!”

眼見著聲勢差不多了,哥們兒拎起程幾的衣領,一下子把他撴在目標包房的門上。

那門雖然反鎖著,但營業場所的門也就是個樣子貨,哪經得起兩名特警全力一撞,頓時就敞開了去!

終於輪到倉庫保管員飛姐發揮了,她尖叫進門,撲向摔倒在地的程幾,特別假地喊了一聲:“領班!!”

程幾被她喊得渾身哆嗦,差點兒就笑場。

“領班你沒事吧?”陸小飛問,餘光掃向包房內眾人。

這一掃之下,心涼了半截——線人和會所給出的情報都有誤,屋裡根本不是三個人,而是七個,清一色為男性,均為壯年,每個人都酒酣耳熱,桌子上地上躺著扔著數不清的啤酒瓶。

三人為眾,四人為幫,七個人可以組成戰鬥單位了,何況他們還可能有槍。

麻煩大了,所有人都靜止了一瞬。

沙發上左起第二個人即目標逃犯,他和照片上相比完全是兩個人。

他十年前逃亡時不到二十五,如今看上去卻至少有五十,臉上溝壑縱橫,頭髮花白還謝了頂,要不是今天來認人的神仙姐姐陸小飛,估計他就又能當條漏網之魚。

揪著程幾衣領的同事表情發僵,半躺在地的程幾反應最快,一把握住同事的手腕:“哥,我求求你了!不要影響別的客人,有什麼事咱們出去說行不行?要打要罵隨便你!”

他們的任務是化裝偵查,得趕緊撤出去將情況上報,後續所有的計劃都要重新制定。

“出去就出去!”同事也反應過來了,“你小子別想跑!你們他媽這是什麼服務?老子是花了錢的!”

他們正要往外撤,包房裡左手邊有個人突然開口:“等等。”

所有人停住。

說話的是個黑臉胖子,他喝多了,yin邪地望著陸小飛:“小……小姑娘身材可以啊,會跳舞嗎?”

陸小飛說:“不會。”

“不會?”胖子打了個酒嗝。

“不會!”

飛姐什麼都好,就演技不好,畢竟平時打交道最多的是槍|支彈|藥,都是直來直去重工業的玩意兒。她這兩句“不會”說得太快太生硬,頓時就把對面的醉鬼惹毛了。

下一秒黑胖子把酒瓶摔了!緊接著沙發上三人同時起身要拉陸小飛,目標逃犯倒是沒動。

程幾立即將陸小飛護在身後,賠笑說:“哎哥,怎麼了呀?有話好說,別跟小丫頭置氣呀!”

“叫小姑娘跳個舞!”黑胖子咆哮。

程幾說:“她新來的,真不會跳。”

黑胖子罵道:“老子跟小姑娘說話,你他媽瞎嗶嗶嗶什麼?!叫小姑娘跳個舞就放你們走!!”

程幾笑道:“哥想看跳舞,我這就到樓下給你們找舞者行不行?”

“不行!!!”黑胖子吼,他槓上了,非要陸小飛跳,不然就是不給他面子。

他和同夥們開始把程幾等人往外推,想就留一個陸小飛在包房裡。

陸小飛拽著程幾的手:“領班!領班!”

程幾當然不會放開:“沒事沒事,我在呢!”

兩名便衣也梗著脖子怒吼:“推什麼推?!我看誰他媽敢推我?!”

“老子敢推你們!知道老子是誰嗎?”黑胖子的唾沫星子噴在他們臉上,“老子和小姑娘玩要你們看?打不死你們!!”

黑胖子蠻橫,其他人也不含糊,一下子就把程幾的兩名同事推出了包房外,重重關上了門。

同事是什麼人?特警!一年到頭夏訓三伏,冬訓三九,手上全是槍磨出來的老繭,但為了大局只得忍著,回撤到走廊後迅速報告情況。

包房內,目標逃犯埋怨這黑胖子:“胖子,你這樣就過分了,萬一把警察吵來該怎麼辦?”

“警察?”黑胖子揚言,“我看這窩裡誰敢!這事我有理啊,我他媽花了錢來唱歌喝酒看跳舞,現在歌也沒唱好,酒也沒喝夠,跳舞也不給看,他們一夥人倒把我的門給掀了,這說出大天去也是他們不對啊!”

他湊近將酒氣噴在陸小飛臉上,說:“小姑娘,現在這裡沒外人了,你總可以跳舞了吧?不管跳得好不好,只要你跳,哥哥就賞你一千塊錢!”

陸小飛問:“我要是不跳呢?”

“還不跳啊?”黑胖子說,“行!”

他忽然從口袋裡掏出一樣東西指著程幾:“那我就讓你家領班吃點兒小苦頭!誰讓他老護著你呢?哎喲這小領班愣頭青細皮嫩肉的,沒捱過槍子兒吧?”

程幾咬緊了下唇。

酒壯慫人膽,胖子既然這麼痛快就把槍掏出來了,可見平時也不太慫。

逃犯,亡命之徒,酗酒,se欲,槍|支,可能有毒品……這個包房簡直把所有危險因素都包圓了!

化裝偵查最危險的地方是你不知道下一秒鐘會發生什麼,以及不知道能否全身而退。

“……”

陸小飛開始動了,她放開程幾,站直,緩緩抬起了胳膊。

“跳性|感一點。”黑胖子又打個酒嗝,得意地笑,“老子就喜歡看個扭來扭去的,要扭屁|股!”

程幾猛地把陸小飛拉到身後,說:“大哥!我會跳舞,我跳給你看好嗎?”

那黑胖子簡直氣不打一出來,撲過來狠扇了他一巴掌。

程幾被打得臉偏過去,被陸小飛趕忙扶住。

“我他媽是要看女的跳舞,誰要看你一個大老爺們跳!!”

角落裡一個懶洋洋聲音阻止了胖子:“我要看領班跳。”

程幾轉過視線,只見說話的人三十出頭,酒色之徒,樣貌還算過得去,穿著打扮是幾個人當中最講究的。

“胖子,你怎麼一點不懂憐香惜玉呢?何必為難人家小妹妹,怪可憐的。既然領班想跳,那就讓領班跳吧。”

胖子不滿地嘟噥:“李哥,他是男的,有什麼勁?”

“男的豈不也挺好?”李哥笑,“這領班可比小妹妹養眼啊。”

他開了一瓶啤酒,伸手遞給程幾:“來來來帥哥兒,先走一個,然後好好跳!”

程幾接過酒瓶,掂量了一下形勢,說:“謝謝哥。”

他和陸小飛現在的任務是等人來搭救,而不是正面衝突。

“別謝呀,喝呀。”李哥笑得曖昧。

程幾對瓶灌了一口,然後說:“哥,我不太會喝酒。”

一瓶啤酒足夠他醉了,而他一旦醉了,誰來保護陸小飛?這丫頭雖說也是警校畢業,但從第一天就把自己當文職培養,別說格鬥,連跑個八百米都夠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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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胖子吼:“快喝!我大哥的面子你也敢不給!”

“沒關係,不喝就不喝吧。”李哥對待程幾彷彿很寬容,“不過帥哥,我有個要求。”

“什麼要求?”

李哥給自己開了一瓶紅酒,倒在杯子裡醒著:“你也聽我兄弟說了,我們這些人都特別俗,他喜歡看扭屁|股,我喜歡看脫|衣|舞,你把衣服脫了跳吧。”

陸小飛聞言攥緊了程幾的胳膊。

程幾笑得勉強:“哥,可我不會跳脫|衣|舞啊。”

“我教你啊,簡單!”李哥說,“就是扭個腰,挺個胯,順便把衣服脫了唄!”

他對陸小飛招手:“來來來小妹妹,坐我身邊來,咱們一起欣賞你家領班跳舞唄!你們都是在場子裡工作的,不會跳舞總是個缺陷,往後要多學多看,慢慢地就會了!”

陸小飛不動。

黑胖子怒了,把她從程幾身旁強行拽開,摁坐在沙發上。

李哥抿了一口酒,湊到渾身僵硬的陸小飛耳邊,用氣聲說:“小妹妹你放心,我對你沒興趣,等你家領班跳完了,我就讓你走哈。”

他問陸小飛:“你家領班叫什麼?”

“耿……春紅。”陸小飛說。

李哥把酒幹了,微笑,還是貼得很近:“名字不怎麼樣,人挺好,看著就喜歡是不是?我還沒上手過這麼帥的。”

陸小飛幹瞪著眼,眼神裡滿是焦慮。

李哥轉頭,不懷好意地對程幾笑:“跳啊!”

程幾看著他,慢慢地將馬甲從身上脫了下來。

……操!徐中隊長那幫人都是幹什麼吃的?怎麼到現在還不來救他?!

對方七個人,有槍;他一個人,赤手空拳,就算演電影他也打不過,何況帶著個拖油瓶!

程幾開始解襯衫釦子。

那兩粒釦子早就被同事拽脫了,但他裝作還在,故意解得很費勁。

然而再拖延也不過是一件薄襯衣。

終於他將襯衫解開,敞著。

“脫呀,小妹妹還等著學跳舞呢。”對方逼迫他,將手壓在陸小飛肩上,手中像是有東西反光,不是小匕首就是手指虎。

程幾脫下襯衣,扔在地上,光|裸的皮膚接觸到空氣,一片冰涼。

李哥眯著眼睛,目光隨著他白嫩的頸子往下溜,黏糊濃稠,一副看著他就能高|潮的模樣。

“褲子怎麼不脫?脫了再跳。”

程幾閉了閉眼,額上青筋直跳。

李哥喘|息著:“脫呀!”

程幾將手放上了褲腰,突發奇想先把襪子脫了。

李哥生氣了:“我是說褲子!”

“……”程幾舌尖在牙縫裡磨過,恨不得要喝血,喝徐中隊長的血!

其實徐中隊長端著槍窩在牆角也快急瘋了!

他抓著對講機問:“那棟樓裡的人都疏散了嗎?”

“二樓已經疏散,一樓正在疏散!三樓客人不多,我們正讓他們從安全梯下來!”下屬回答。

徐中隊長命令:“咱們有多少警力全部押上,只要不驚動目標能疏散多少算多少!別再讓人靠近那棟樓,一會兒槍戰打起來可不是好玩的!”

他咆哮:“他媽的把你們派出去多久了?怎麼還不把警花和飛姐撈出來,這會所經理是他媽死的啊,進去打個圓場不就行了,怎麼還沒動靜?!本來這地兒就沒法布狙擊手,現在他倆都包房裡,叫我怎麼往裡突啊?!”

前方回答:“徐隊徐隊,經理沒死,但是暈了!”

“什麼?!”徐中隊長吼,“他暈個屁呀!!”

經理暈的不是屁,而是胸悶。

這家會所的經理一直在警方的指揮下待命,但他有點年紀了,遇事就犯哮喘,這會兒正喘著呢,自己都得送去搶救。

“日逑了!會所老闆呢?”

“找不著人啊!”

邊上有人建議:“徐隊,找個人化裝成經理進去!”

徐中隊長拒絕:“那豈不是又得送一個隊員進去?咱們一共才來幾個人啊?加上當地派出所的警力也不夠,增援還在路上呢!”

“徐隊徐隊,怎麼辦?”前方問。

徐中隊長著急:“算了,我去吧!”

“你那一臉剽悍不像啊!”立即有人反對。

“別囉嗦,趕緊把那經理帶回來和我換衣服!他媽的早不暈晚不暈,現在來給老子……”

前方忽然打斷他:“徐隊,有一個人已經進去了,他說他能把警花和飛姐帶出來!”

徐中隊長一驚:“誰?!”

“不認識!”前方回答,“他說他是耿春紅的朋友!”

“???”

齊北崧速脫掉外套,接過暈倒經理的花色西服披在自己身上,接著是更花哨的領帶,然後在數名特警的注視下沿著走廊疾步前行,邊走邊整理。

有人扔給他一瓶礦泉水,他擰開瓶蓋把水倒在手心,抹在頭上,將頭髮整個往後捋,露出面部俊美凌厲的線條。

他原本就是個公子哥兒,這次算本色出演。走廊兩側都鑲嵌著鏡子,他左右照了一秒,覺得沒什麼紕漏。

有特警隊員從身後追上他,給他戴上耳麥,小聲道:“哥們,拜託你了啊!”

他點頭。

他來到目標包房門口,特警往後退了幾步,以確保在包房內人員的視線外。

他敲了敲門,裡面有人罵道:“滾!”是黑胖子的聲音。

“我是這兒的經理。”他說,“客人有什麼要求盡可以跟我提。”

過了片刻,門開了。

齊北崧走進去,看到房內場景瞳孔猛然收縮,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揪住又擰了一下,瞬間便動了怒!

——程幾正在脫褲子,剛脫到大腿,可憐巴巴地撅著個屁|股,裸|露著白皙緊實、肌肉勻稱的上|身,內褲是黑色的,配發的那種,還好上邊沒字。

齊北崧劍眉倒豎兩眼通紅,程幾也差點兒背過氣去!

他萬萬沒想到此時此刻出現的會是這位!他寧願局長或者廳長或者乾脆是部長帶著八百個兄弟衝進來,也不願意是齊大公子!

齊大公子是誰?他老婆!

他在幹嘛?給別的男人跳脫|衣|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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