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宗棠不過據有半個浙江而已,他的楚軍也僅僅五萬餘人,朝廷目下可以直接節制的人馬,至少也有二十餘萬,左宗棠未必就敢有不臣之心。”曾皇顯得很是自信。

曾紀澤道:“左宗棠用兵能力極強,他手下的楚軍雖只有五萬,但卻跟兒臣的淮軍一樣,多裝備有洋槍洋炮,其戰鬥力絕不比我軍差,兒臣以為萬不可小視。”

曾皇想了一想,道:“那吳王以為應該如何對待左宗棠。”

曾紀澤道:“父皇封賞左宗棠的聖旨已發往浙江多時,此時未聽聞楚軍剔發易幟,而兒臣在杭州部署的人馬卻也未遭到楚軍的攻擊,很顯然,左宗棠這會是搖擺不定,他是想兩邊逢圓。他對我大明來說,就如同一個站在身後的隱患,若我與滿清之戰優還好說,他最多是割據浙江,坐山觀虎鬥,若我一旦失利,兒臣認為左宗棠必會趁機從背後捅上一刀。”

曾皇沉思片刻,道:“昔日左宗棠還在朕幕下時,就曾煽動朕自立為皇,朕當時見時機還不太熟,便沒有答應。既然左宗棠早有此意,依朕之見,他不見得會與我大明為敵吧。”

歷史上確實有過這樣的傳言,說是左宗棠私下對曾國藩說:東南半壁無主,老師豈無意乎?但這究竟也只是傳聞,曾紀澤未必當真,這時聽曾國藩親品口道來才知真有此事,看來左宗棠這人確是一介狂生,野心之大,並不遜於己。

“此一時彼一時,那時左宗棠只是一名幕僚,若成勸動父皇稱帝,他便有擁立之首功,便可一步登天。如今他已位居巡撫,手下又有精兵猛將。比之從前低下的地位有著天壤之別,以他的性格,很難說會冒著失去現有權位的風險,歸順於我大明。”曾紀澤對左宗棠有過深入的分析。

曾皇微微點了點頭,顯然是被曾紀澤的分析所說服,便道:“那依吳王之見,該當如何?”

“以入朝面聖為名,將左宗棠召入南京。趁機削其兵權,將浙江完全納入大明的疆域。不過左宗棠此人確有大才,父皇可善用之,令其入軍機處參贊軍國大事。若其膽敢不奉旨入京,那他的不臣之心便是昭然,介時便可毫不猶豫的遣大軍將其掃滅。”

頓了頓,又道:“對付左宗棠是如此,對付如江西、兩廣、福建、雲貴等省地巡撫總督們。亦可用此法削其兵權,待東南半壁徹底平定,然後再揮師北上,掃滅滿清,我大明便可一統天下。”

曾皇撫須點頭,讚道:“吳王謀略成熟,智計過人。朕很欣慰啊。就依你的提議,你去與湘王和軍機大臣們商議一下,拿出個具體的方案來,朕覺得可行便批覆實施。”

他忽然又想起了什麼。問道:“鎮江方面戰事怎樣了?”

曾紀澤道:“回父皇。那馮子材警覺性很高。我突襲未能成功。但現下陸營已將鎮江周圍縣鎮堡壘拔盡。淮揚水師也已將長江封鎖。兒臣預計十日之內。必可拿下鎮江。”

曾皇表示了滿意。他地這個大兒子謀略之深遠。是他所未曾料到地。正是他在起事之前地這些部署。使得明軍在這短短地不到一個月地時間裡。在各個方向給予滿清突然襲擊。使得大明原本被忠於滿清勢力包圍地形勢大為改觀。

在奏報完相關戰事之後。曾紀澤又道出了他此番面聖地另一個重要原因。在此之前。曾紀澤請求立刻在草創地六部之中。新設一個工業部。並由他來兼任。接著從國庫中下撥兩百萬兩白銀。由他在南京、江蘇等地再興建三座兵工廠。

另一個奏議是將淮揚水師炮艦與不久前到貨地七艦炮艦。總十四艘蒸汽炮艦。組成大明第一支海軍。同時。同樣由國庫撥款。繼續為新建地海軍購買進口艦船。並選拔優秀地人才。送往英法等國海軍學習深造。為帝國海軍地長遠發展儲備人才。

曾紀澤還建議在正在制定地大明律法中。明確地提出對私有財產地保護。並取消對商人經營範圍地一切限制。鼓勵他們向外國購機器、辦工廠。全面開放採礦、冶煉、船運、軍工等近代工業行業給民間。允許商人在法律允許範圍內。自由經營。

第四條奏議在曾紀澤看來是重中之中,他請求曾國藩在六部之外別設一國土部,並立即在大明有效控制區內實行土地測算,然後仿效曾紀澤在江蘇所實施的“土地改革計劃”,將無主的田地以十年期償還期出售給無地的農民,以及眾多太平軍的降兵。

曾紀澤地奏議涉及軍事、工業、農業、經濟等多方面的國家經濟命脈。除此之外,曾紀澤也對教育提出了改革意見。他主張地方衙門必須在財政中劃出教育專用經費,先在縣一級的地方設立官辦小學堂、中學堂,凡適齡幼童,必須強制性入學,學費全免。

同時,將由朝廷撥款,三年之內在蘇州、南京、安慶、武昌等重點城市建設十所復旦公學堂式的高等學府。另建三所專門西式軍事學堂,為帝國陸軍、海軍培養優秀的西式軍事人才。

曾紀澤這幾道奏摺之中,只有土改、建兵工廠、建高等學堂三項為曾國藩所恩准,至於放寬私營限制,購買艦船,中小學堂免費教育等,卻被曾國藩以發往軍機重議給間接駁回。“父皇,兒臣所奏這幾項,皆是富民強國之策,洋人皆賴於此,才有今日之強盛,我大明既要師夷長技以制夷,兒臣以為必須得仿效這幾項,還請父皇明察。”

曾皇表情和悅,不急不慢的說道:“造槍造炮,乃是強軍之本,朕自然同意。不過吳王你朝廷花大錢去購制洋人地艦船,朕卻以為不妥。”

曾國藩的看法是,大明最大的敵人是滿清,中國的地利決定了明軍未來的戰爭只能以陸戰為主。所以大力裝備陸戰武器自然無可厚非。至於水戰,僅僅也是限於長江流域而已,原有的湘軍水師完全可以勝任,而花百倍於槍炮的價錢去買幾艘艦船,卻又無太大地用武之地,這麼一算,曾國藩當然會覺得划不來。

“可恨,這老頭子的眼光也是這麼短淺。你不發展海軍,就永遠處於被動挨打的地面!”

曾紀澤心中暗罵他老爹,不過曾國藩地這種看法也並不出乎他地意料,他們這一代的所謂“洋務先驅”,與他這個二十世紀來地人的眼光,自然仍有著巨大地差距。抑或是由於數千年來中國的陸戰傳統,導致了他們在見識過了洋人的堅船利炮之後,仍固執的認為海軍只是無足輕重的兵種。充其量也就在長江上打打水戰而已。

“父皇,話不能這麼說。滿清雖然是我們必須要消滅的敵人,但從長遠角度來看,侵略成性的洋人早晚會成為我們的敵人,而他們所依仗地致命武器,便是他們所向無敵的海軍。所以,我大明必須建立一支足以與洋人堅船利炮抗衡的海軍才行。”

曾紀澤很明確的提出了未來海戰的重要性。但曾國藩卻不這麼認為,他道:“洋人水師雖強,但只要我大明在沿海沿江構築堅固的炮臺要塞,配備以先進的大炮,那自然就可以抵禦洋人地海上進攻。即使洋人攻破炮臺,我大明強大的陸營也自然能將他們趕下海去。這什麼海軍嘛,朕以為實在不是那麼重要。”

大沽臺的炮臺,自從第一次鴉片戰爭以來,便毀毀修修,每一次的重建,所配大炮不可謂不精,所築炮臺不可謂不固,但從英國到法國人,從八國聯軍到日本人,這所謂堅如磐石的要塞炮臺。又有哪一次是能拒敵於國門之外的。

中國地千里海岸線。可供登陸之處數不勝數,難道你又能處處設防。處處都修得跟大沽口一樣堅固嗎?

修炮臺是準備捱揍,建海軍是打算扁別人。兩者的思想境界。顯然就不是一個級別。

而曾國藩反對向民間徹底開放經營範圍的理由,則是商人私詐成性,不可令其壯大勢力,且軍工這等行業,不是事關軍事大計,便是重要的盈利手段,官府豈能拱手讓於他人。

至於中、小學堂的免費教育,曾國藩則稱現在一切財政開支當以服務於戰爭優先,至於教育這等末節,則可先緩上一緩。

曾紀澤的無奈就在於,他空一有腦子的失敗範例,卻不能搬出去說服曾國藩,他的這位皇帝老爹,其思想高度,還只在泰山之底,依他的本性與年齡,只怕有生之年也達不到當年李鴻章的高度了。

從曾國藩地口氣和態度可以看出,他至少在目前是不會支援自己地這些改革大計,這讓曾紀澤又一次感覺到了權力的不足,也許,只有當他登上那至尊地寶座之時,才可能按著自己的意圖來重寫華夏歷史。

在這個時候,他只有選擇隱忍。

“父皇考慮地確實比兒臣周詳,兒臣還有許多事要向父皇學習。”曾紀澤只好拍起了曾國藩的馬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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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讓自己這個才華絕豔的兒子信服,曾皇自是自信不少,臉上的笑容也頗為得意,便道:“國家大事,每一件都關係重大,稍有差池就可能釀成大禍。所以這治國便如垂釣,一定要以穩為根本,切忌激進。吳王呀,你有許多要學啊。”

曾國藩能在自己面前講治國之道,那最起碼他心裡還是把自己視為未來儲君的最佳人選,這讓曾紀澤稍稍有所安慰。

外邊侍奉的太監見他父子二人聊得差不過了,便上前道:“啟奏萬歲,兩位娘娘已在景秀園備下了酒宴,特差奴才問一下,不知萬歲聖駕何時臨幸。”

曾皇神色頓時興奮起來,擺手道:“好好好,朕這就去,吳王,你且下去吧。”

曾紀澤本還有許多要緊事要奏,但皇帝已下了逐客令,他也不好再多說,只得拜退,心道:“老頭還挺會享受的,這麼快就學會玩雙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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