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無盡列車(2)
那個冰涼的觸感度從燕危的脖頸滑燕危的臉頰。
雨水裹夾著涼風一直往裡送, 燕危卻覺得周身是森冷的感覺,同冷風不一樣,那種涼停駐他的身側, 他彷彿站一個散發著冰冷的藏屍櫃前。前方分明空一物, 常開著的車廂安靜地停留他們的面前。
其餘人陸續有不一樣的反應。
同許妙妙和燕危一樣, 他們或多或少感受那看不見的恐懼。
燕危抬抬手,手指微動, 最後還是放下手。身體資料和感知力不能直接使用,還是不要先輕舉妄動的好。
那冰涼的觸感從他下巴和臉頰交匯的地方一路往上,伴隨著低下的溫度一同, 似有若地往上,最終他的角旁停下。
燕危感受一股潮溼的黏膩。
晏明光看向他, 下一刻便皺著眉拿出紙巾。林情也面色一沉, 說:“燕危,你的臉。”
燕危挑眉,卻沒有拿出鏡子。他彷彿根本不意自己臉上現是個什模樣, 只是抬手, 指尖摸方才有觸感的地方,同樣感受黏膩。他拿前一看——那是鮮紅的血。
小把戲。
但是燕危一瞬間潔癖上來,方才還微微帶笑的面容瞬間僵住。他根本不及晏明光來幫他擦,一把搶紙巾就臉頰上用力擦試幾下。末還嫌不夠, 燕危拿出溼巾擦好幾下。
燕危這一下耽擱一會,其餘的好些玩家已然小心翼翼地往車廂裡走。他們本來還多少關注一下燕危這個“生面孔”,此刻看他這幅模樣,反倒少些許好奇。
如趙景臣這種見燕危四十九層的表現的人,心雖然對燕危是誰有個底,卻也同樣沒有多意。
他們裡, 厲害有潛力,那也只是個四十九層的玩家,八十九層還極有可能拖累隊友。看他還不如看看最近登樓風頭盛的晏明光,或者是已有好幾次八十九層驗、手段狠辣的林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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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層數,也沒什人廢話,各自心壞打算地打量一番,便陸續去。
燕危擦完臉,也就剩下丁笑和許妙妙。
丁笑一直沒有動。
許妙妙是丁笑一手帶出來的,丁笑沒動,自然也沒動。見丁笑一直盯著燕危人,還道是方才和燕危打招呼讓丁笑留心,低聲說:“丁姐,你很久不關注樓內世界的動向,可能沒見他們。燕危就是半年多前那個最後和我合作的玄鳥玩家。啟明星這回沒人能來,還多虧他們。”
燕危三人彷彿沒有聽見許妙妙的話一般,也跟著其他人走車廂。
丁笑眸光一轉,嘴角勾起,像桃花瓣一般的雙眸盪出和副本裡的陰森詭譎格格不入的親和。
只是說:“去吧。”
站臺上吹起一陣大風,譁啦啦地,連帶著站臺外側的欄杆倒一大片。
轟鳴的雷聲和濃稠的雨聲,丁笑和許妙妙也跨上車廂。車廂的許妙妙踏入的那一刻,驟然“哐當”一聲猛地關上,隔絕列車內外的世界。
站臺上空一人,列車發出長鳴笛聲,每節車廂下頭的車輪開始緩緩滾動,摩擦著遍佈斑駁鐵鏽的鐵軌。雨水從佈滿血跡的鐵皮上滑落,好似有血水列車上流動。
這一節車廂似乎是餐車。狹窄的走道兩邊規律地安放著長方形的桌子和桌子兩側的長椅,一共有六張餐桌,車廂的末尾還有一個餐檯,裡頭擺放著些許餐具和廚具,像是餐和製作簡易食物的地方。
從站臺上車的時候,外頭雖然是陰天,但顯而易見還處於白日。可車廂內部的燈光只有暗黃的燈光,從懸掛著的破舊燈泡上散發而出,僅僅起聊勝於的作用。
列車啟動得太快,燕危人剛車廂,才看清楚車廂內的環境,就這突然的加速被搖晃一下。
趙景臣一個沒站穩,踉蹌一步,險些撲一個餐桌旁。
他剛一穩住身形,趕忙後退幾步,離這個餐桌遠一——剛才所有人看,雷光一閃而的時候,這個餐桌上坐著一個脖子斷裂一半的髒東西。
燕危則是被晏明光穩穩地拉著,默不作聲地看著前的一切。
十幾個人站一個車廂裡頭,顯得十分擁擠。加上光線昏暗,他們的身體資料迴歸成普通人的樣子,此刻一望去,根本看不清大多數人的面孔。
很昏暗。
很安靜。
或者說,列車運行的聲音明明就耳側,他們十幾個人活動的人聲也此起彼伏,但是四周卻彷彿安靜而空洞,車廂頂部串聯一起的燈泡搖晃得讓人心底發怵。
燕危心不詳的預感越來越重。
死亡壓迫本是一種比較少見的特殊型別副本。這一類的副本,玩家們樓內世界引為傲的身體指數和感知力沒有任何用處,副本的鬼怪形式不一定,但是鬼怪對於玩家而言是絕對的危險——玩家基本沒有太大的反抗能力。
這類的副本,玩家只是有技能和道具的普通人,有限制的反而是鬼怪——鬼怪殺人需要條件。
至於條件是什?
他們一所知。
其他所有的死亡壓迫本也是一樣的,副本一開始,玩家沒有任何提示的情況下,對死亡究竟什時候來臨根本沒有任何預期。
最快擁有線索的方式只有一種,那就是死亡收割開始。只要有人死,那就代表著資訊的來。所場的所有高層玩家,包括燕危內,沒有任何多餘的舉動。誰不想做開路的那個人。
不多時,前方連通的車廂裡,一個穿著白色廚師服的人似乎推著一個小推車緩緩靠近。
眾人紛紛噤聲望去。
待靠近的時候,藉著晦暗的光,眾人總算看清這個車上不知道是不是人的唯一的人。
這是一個長相很普通的年男人,他穿著一身潔白的廚師服,工整地戴著廚師帽,面容有些年歲帶來的皺紋,五官卻很平常,沒有任何和那些髒東西有關的氣息。普通如果不是這種地方看,根本不會有人多花費神看一。
這個年男人走車廂內便停下,自顧自地將小推車裡的東西拿出來,說:“乘客們請來拿一下晚餐,可餐車裡食用,也可帶回你們居住的車廂食用,餐盒裡面包括餐具,如果還需要多餘的也可吧臺上拿。這些是你們居住車廂的卡,沒有號碼,空的客廂可住。”
燕危順著這人的動作看去,離這個乘務員最近的餐桌上擺著十六份餐盒,每個餐盒用塑料袋裝著,確實可直接拎走。而乘務員所說的卡,分別放每一個塑料袋裡,想來是要和食物一起拿的意思。
乘務員放下之後說:“我就住下一節車廂,有問題可隨時來找我。”
話雖如此,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出聲——是去不知道多少個副本的人,已沒有人會做那種副本一開始就拉著可疑npc試探問話的蠢事。
乘務員似乎當真只是一個負責安排這些瑣事的乘務員,他放好這些東西,便轉身,推著餐車往他來時的車廂離去。
晦暗的黃光搖曳著照下,拉扯出年男人的身影,越拉越長,直年男人消失前方的車廂裡。
列車外還下著雨,譁啦譁啦的聲響和列車行駛的機械聲混雜一起。
燕危次數一下餐盒的數目,還是十六。
站臺的時候,他上車前就數當時上車的人數,也是十六個人。而現車廂裡雖然看不太清人臉,但也是十六個人,和餐盒的數目一致。
副本常玩鬼怪混入玩家的把戲,所大家對人數格外敏感。目前來看,人數似乎沒有什問題。
一片沉默,丁笑第一個上前,隨手拿兩個餐盒,一個塞給許妙妙,說:“我剛才看一下車廂前後的指示牌,餐車的前後是客廂,只要有卡應該能選擇入住,這種隨機發放的餐盒有沒有問題完全是看運氣。我先帶著秒秒收拾一下安頓下來,各位請便。”
高層人數少,不會像低層一樣混亂。如果不是後面有必要或者已結仇,高層玩家們起碼一開始的時候還是客氣的。
許妙妙跟丁笑身後,小聲說:“丁姐,我們要不要和玄鳥一起行動?你和玄鳥的林情不是關心不錯嗎?我看那個趙景臣似乎不懷好意,林情帶兩個第一次來八十九層副本的‘新人’,可能會心有餘而力不足。那個燕危我打交道,我們要是這次能給他個人情,不會虧。”
“現還不用,”丁笑微笑著搖頭,腳步未停,“我們……說不定還得依仗他們。”
丁笑領著許妙妙走之後,其餘的人也上前隨便拿起餐盒去找住的車廂,燕危人也是如此。
唯有趙景臣,燕危拎著一個餐盒轉身的時候,他勾勾嘴角,輕聲說:“你的臉很好看,比我用的那些姑娘的臉好看。要是死,記得保護好你的臉。”
燕危動作一頓,轉頭看向趙景臣。他看不見趙景臣的上半張臉,只是掃一這人的下半張臉,莫名覺得有些熟悉。
可能是副本記錄裡看?他第一次登樓的時候可還沒有趙景臣這號人物。
晏明光似乎也聽他們兩人的動靜,回身冷冷地看趙景臣一便直接拉起燕危的手走。
趙景臣驟然被這一看,下意識便被晏明光的目光看得渾身一僵。而緊隨其後的林情也冷冷道:“嘴巴乾淨,否則我讓你死得和你的嘴巴一樣髒。”
趙景臣咬牙:“你們還真護著他,可我偏偏喜歡摧毀這種被捧著的小新人。”
林情似乎懶得理他,已然和晏明光還有燕危一起往後頭的車廂走去。
列車仍然荒郊野外行駛著,車窗外的雨幕十分濃厚,夾雜著冰涼的霧,給車窗蒙上一層水簾,讓人看不太清楚外頭的情形。但外頭似乎也沒有什好看的,全是各種亂石野草遍佈的荒郊野外。
晏明光和燕危走幾節已有玩家選好的車廂,來一節空客廂前,拉開推拉走去。這幾節車廂是臥鋪,相對著有兩個床位,還有上下鋪,一共四個床位。央靠窗處還有一個小桌子,桌子上空一物。
從陳設來看,和普通的列車臥鋪沒有什區別。
“看,”林情身後走來,“每節車廂有三間這樣的房間,衛生間是公用的,每節車廂一個。臥鋪一樣,他們搜,沒有區別。我個人是覺得,光憑搜查是找不出什區別的。”
那就是憑運氣入住。
“那就這裡吧,”燕危說,“既然我們要先危險出現,精挑細選反而容易聰明反被聰明誤。我們先隨便選床睡,十二之前,要是有什異樣,和我交換,我今天不死,有危險我頂著。”
晏明光說:“留心受傷。”
“放心。”
玩家之間雖然不會一開始就愚蠢針鋒相對,但也是互有防備。三人來之後,林情拉上,毫不猶豫地反鎖上。
天開始黑。
三人的餐盒還包裹著塑料袋放小桌板上,燕危站小桌板前,隔著窗戶上流動的水珠望向窗外。白日和黑夜的交織,窗外只有一光,雜草碎石已看不清。車廂內的光已然亮外頭,窗戶上反光出燕危自己的臉。
傾斜的水流從車窗上自上而下順著風的方向滑落,滑燕危面容的倒影。
“轟隆——”
燕危凝眸看一會,隱約只能看盡邊的車身,似乎看不見列車的頭尾。沒有感知力的幫助,根本看不清外頭的情形。他只好作罷,打算明天百日來看。
燕危準備轉身,從車窗外收回的目光卻驟然停滯車窗上。
滿是水珠的玻璃上,反光著燕危面容的地方,一個模糊不清的白色人臉緩緩浮現。人臉蒼白毫血色,臉頰上還浮現著腐朽的屍斑,一雙睛一眨不眨地睜大著,沒有任何的白。
全黑的雙死死地和燕危對視,沒有血色的雙唇扯動一下,伴隨著列車前行的雜聲,緩緩咧開一個笑容。
燕危還未反應,腰間便傳來一陣涼意。
他低頭。
一雙青白青白、指尖帶血的手他腰間兩側自後方伸出。
他猛地轉身——空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