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無盡列車(1)
大雨。
站臺邊緣的屋簷滑下一長串近乎連成一條線的水珠, 雨水多像是屋頂上方什麼東西潑灑而下一般,“譁啦譁啦”地形成了一幕雨簾。
站臺外側是一個年久到隨處都是鐵鏽的鐵軌,鐵軌上被雨溼的野草隨處橫生, 亂石遍佈, 冷硬的稜角甚至會讓人懷疑列車經過的時候會不會被劃到。鐵軌外側是看不出邊際的荒郊野外, 只蜿蜒的鐵軌順著道路往前,再往後便是重重雨幕, 在水霧下看不太清明。
站臺內側就更是破舊了,邊緣的欄杆都斷斷續續的,稍微一個不小就容易掉下鐵軌。
趙景臣被這個“譁啦譁啦”的聲音吵頗為頭疼。
他穿著純黑色的衛衣, 黑色帽兜覆蓋了他的大半張臉,只下半張臉露在外面。他那淡淡的薄唇和精緻的下巴弧線就足以顯示出這張臉的優越, 可惜上半張臉遮著, 只能瞧見他嘴角微微向下的弧度。
趙景臣很不開。
“什麼意思?到現在都沒提示音,就把們丟到這麼一個站臺?”趙景臣細脆的嗓音裹著怒氣,“你就是這麼做副本準備的?和說的那些資料沒一個對上的!”
他身邊, 月芒進來的另一個高層玩家居然因為趙景臣區區句話抖了抖, 努力穩著聲說:“把記錄過的和車廂關的副本都看了,沒遇到過這種。”
趙景臣:“這個副本沒任何提示音,們的身資料和感知力居然還都被清零了?”
另一側,一個穿著旗袍、看上去約三歲出頭的女人笑了笑:“趙景臣, 你是真的傻還是在裝傻?這明顯就是一個不會給提示音也封存了們所身資料的副本,們現在只是普通人。你都八九層了,還在這裡裝看不出來,沒必要。”
這個女人的身後,站著的是許妙妙。
趙景臣冷笑一聲:“指不定人不懂呢。”
女人不再理他。
許妙妙微微湊上前,對這個女人低聲說:“丁姐, 人似乎沒到齊。”
每個副本的邀請函都會包含差不多的人數資訊,他們這個副本約莫了張邀請函,副本資訊是血色的車廂,這是所人都知道的。
但是現場只八個人,顯然還大概一半的人沒到。
丁笑點頭,雪白的肌膚襯著她溫婉的笑容愈柔和,同這四周的荒蕪和陰森格格不入。她溫聲道:“這個副本的設定……應該是要營造出一種乘客在等車的感覺,所以安排了進來的玩家後出現。不急,等著吧,進入副本以後大家的資料都被抹掉,所人都是普通人,其他人就算到了也要和們剛才一樣,徒步走到這裡。”
許妙妙本來就數,此刻也只是確認一番,到答案後便只是站在丁笑身後,一言不地等著。
其他人不再說話。
站臺屋簷外的雨一刻不停地敲擊著人的神經,身指數和感知力又被徹底清零,久違的作為一個普通人的感覺讓許妙妙格外緊張。縱然她的理素質算不上低,此刻面對著這樣一個沉默等待的場面,也難免忐忑。
許妙妙對八九層又敬又畏。
八九層副本,一直都被稱之為九層以上副本的入場券。
九層以上的副本,和九層以下的副本,登樓的方式是不一樣的。
九層以下,玩家們可以用破局、登樓、賭樓等方式,從各個渠道獲難度不一、層數不等的副本邀請函,邀請函上會明確地寫上對應副本的層數、大概人數、副本主題——就如同他們現在進入的這個副本一樣,邀請函上就寫著八九層,也畫著一個血色車廂。
但是九層開始,副本的進入方式變了。
九層以上的邀請函都是一樣的。邀請函上什麼都沒,只一片純黑色。
玩家需要在邀請函上寫上他們的名字,以及他們想要闖的層數。等到想要進入對應層數的玩家人數差不多的時候,那個副本才會開啟。也就是說,層數是玩家自選擇的,邀請函只是負責統計人數並且開啟副本。
而這樣一個特殊的邀請函,只八九層副本完通關才能獲。
九層以後的副本,從已經的副本記錄來看,難道差距其實不大,都差不多。所以的超高層玩家會想著直接填寫九九層衝擊登頂,而的超高層玩家會選擇自按照順序填寫層數,從九層,到九一層、九二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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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就導致了,很多玩家需要好多封這樣的邀請函。
所以八九層的副本,除了本身就法揣測的內容和危險之外,每一次開啟,像許妙妙這種新登上來的玩家反而是少數,多數都是去了九層又降樓來八九層拿邀請函的高層老手。
比如月芒的趙景臣,比如彼岸花的丁笑。
又比如那個據說這次會進來的玄鳥林。
她正想到林的名字,前方,站臺的路口便傳來一陣腳步聲,林就走在最前面。
但許妙妙的重點卻不在本來就可能會出現的林身上,而是在林身後的兩個人身上。這兩個人她認識。
她挑眉:“你們怎麼來了?”
晏明光不說話,林一直都是一副嚴肅的樣子。燕危站在這兩人的身後,穿著一身灰藍色的風衣,松散地圍著灰色的圍巾,和之前一樣簡潔而低調。可偏偏他那帶著矛盾的乖巧和機靈的五官讓人法忽視,縱然他只是隱在晏明光和林這兩個一看就不好惹的人身後,包括許妙妙在內,其他所玩家的目光還是第一時間投注到了燕危的身上。
燕危彷彿沒感受到那些量一般,嘴角微揚,在晏明光身後歪了歪頭看向許妙妙,笑道:“小妹妹,好久不見啊。”
許妙妙:“……”
燕危似乎樂於看到許妙妙語的樣子,笑了聲,這才移開目光,看向另一個人——那是許妙妙身旁的丁笑。
丁笑也正看著燕危。
她溫和的笑容僵在了臉上,神頗為震驚。她似乎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說話,只是微不可查地朝燕危點了點頭。
燕危回以微笑,也沒說話,快步走到林和晏明光身邊,在站臺的一側上站好。
其他個玩家陸續都在量著他們,但林本就是老面孔,晏明光這半年帶著林和魚飛舟一路直上,就算是已經完不看副本記錄的高層玩家也多少點印象。只燕危,看上去分年輕,身上又沒一分一毫的戾氣,像是被林帶到八九層驗的。
他們三人的配置沒什麼太過怪異的地方,不過一會,周圍再度只剩下譁啦啦的雨聲。
燕危望著站臺外的鐵軌,思索著現在的況和血色車廂的意義,聽到林低聲問他:“剛才怎麼了?”
“什麼?”
“丁笑。”
“哦,”燕危眉眼微彎,“沒什麼,算是故人。”他頓了頓,又低聲補充道,“第一次的故人。”
林明白了,不再多問。
不多時,又來了個人。這個人剛剛在站臺上站好之後,不遠處驟然響起了由遠及近的鳴笛聲,夾雜著雨聲而來,刺耳般吵鬧。
燕危下一凜——看來這是人齊了,車來了,副本開始了。
他聲地冷笑了一下。
剛進入這個副本,他們三人就現,這個副本沒任何的提示音指引,而他們所的身指數和感知力都被抹零,只技能和道具可以用。
一路走到站臺,三人已然清楚這大致是為了什麼——當然是為了剋制已經擁頂層資料的晏明光和燕危。
這麼怕他成功?
可惜樓的規則是鐵律,就算資料被壓制了,他的二分之一不死和月輪都還在。
就是不知道這個沒任何提示的副本能玩出什麼花樣。
燕危掃了一眼四周,現其他人的反應也都差不多——是那種然的緊繃。他感覺似乎什麼陰森的東西在這附近飄蕩,就連那一縷一縷透過圍巾的間隙吹入他脖頸的涼風,都好似摻雜著什麼骯髒的東西。
脊背寒。
不遠處,一個看不見尾的列車已然駛入站臺。列車破舊髒汙,鐵皮上殘留著很多斑駁老舊的血跡,連這瓢潑的雨水都沖刷不下。
最終,列車停在了他們的面前。
正前方的車廂的門驟然一點一點拉開了。
這門彷彿是被風吹開的一般,“吱呀”“吱呀”地開,一點一點磨著鐵鏽摩擦的聲響緩緩開,門後卻看不見任何人影。
天邊一聲雷鳴,在陰沉晦暗的天色下,一瞬間陰慘慘地照亮了前方。
雷光,燕危看著車廂內,瞧見一個人影坐在車廂裡頭。那個人影的脖子已經斷了一半,頭靠另一半還沒斷的脖頸歪斜地掛著,臉正對著他們,面容慘白,雙眼突出。
雷光一閃而過,車廂內再度恢復平靜,什麼人影也看不到,車廂門已經然開了。
許妙妙驟然“啊”了一聲,踉蹌著往前步,在丁笑的拉扯下站穩。
丁笑溫和地笑道:“怎麼了?”
許妙妙皺眉:“……人推了一下。”
可方才,她的身後分明就是現在正扶著她的丁笑。
與此同時,燕危眸光一頓。
一個冰涼的觸感滑過他的下巴,瞬間滑入他的脖頸,微微拉扯了一下他的圍巾,冰冷粗糙的觸感仿若死人的手指。
“它們在催們上車,”林沉聲道,“沒提示、沒身指數和感知力的加持、看不見的髒東西……這是死亡壓迫本。”
死亡壓迫本,不需要暴力破解,沒武力上的難題,只處不在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