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你媽的屁!”趙應元正在發火。

他發火的物件是青州守備李士元,這傢伙在自己入城的時候表現的異常溫順。而今,滿清的大兵到來的時候,卻要勸自己歸順大清。

其實趙應元知道,自己是沒辦法和大清作對的。關於這一點,參考一下闖王的下場就知道了。

可他不願意放棄到手的榮華富貴,怎麼著也得弄些實實在在的東西來換才行。

來勸降的李士元是有底氣的,因為和他一起來的人,是大清的青州道御史韓昭宣。

見趙應元猶豫且有點氣急敗壞,楊王休心裡也打了鼓,他這個大明的舊臣怎會不知道滿清的厲害!

兩人都有些心思,而這一切都逃不過李士元的眼睛。

李士元心裡思忖:“這倆人怕是都想著謀些好處給自己,我可以從這裡入手!”

思考完畢,他就對趙應元說:“大帥莫怒,我這也是為了大帥著想。大帥想想看,清兵很快就要到了,若是硬著頭皮和他們打仗,恐怕弟兄們都不得周全。況且,我這裡有一個上好的計策。大帥要是肯聽,定可以讓大帥在大清朝廷裡也佔有一席之地。”

欲擒故縱,先威逼,再以利誘之。

“哦,你倒是說說,是什麼法子?”趙應元有點心動。

“其實很簡單,我可以讓青州道御史韓昭宣給山東巡撫方大猷寫信。就說大帥攻陷青州之舉是因為那王鰲永虐待民眾,百姓們盼著有人主持公道,剛巧大帥入城拜會,義憤之下殺了他。現在大帥安撫民眾,有大功而無小過。現想要將全城再次歸於天子之手。”李士元笑了一下:“那麼,大帥至少可以博一個侯爵賞賜!不知大帥以為可行不可行?”

趙應元原本就有些動搖,此刻聽了,面上立刻露出喜色:“你此話當真?我若歸附真的可以封侯拜賞?”

“那還有假。青州道御史韓昭宣就在我家裡,大帥可以隨我去問上一問,真假便知。”李士元誘騙計策得手,立刻毫不猶豫的肯定道。

“行,我這就和你一起去看看!”趙應元滿心歡喜,當下便讓李士元引路而去。

趙應元還是太嫩了點,和這些文臣玩懷柔這一套,他還是比較差勁的。沒文化真的很可怕。

當日談妥之後,他便帶了手下甲士數百人出城同清將和託等會面,雙方還歃血起誓來著。晚上,他高興的在府城北門的瞻辰樓設筵,大張酒樂。

沒曾想,清軍卻趁黑夜悄悄伏兵城外。

席間酒宴正酣暢,忽聽得一聲炮響。趙應元正納悶是哪個蠢貨手抖點了炮火,冷不防李士元、韓昭宣的隨從當場拔刀而起大殺一番。可憐他夢還沒做完,就成了刀下亡魂。

經此一事件,遠在京城的多爾袞意識到,是時候控制這裡的一切了。不然這群人還不知會搞出什麼亂子出來。

他當即命令梅勒章京和託、李泰也不用回來了,就地維護山東治安,肅清李闖餘孽。另命令豫王多鐸率數千騎兵至孟津縣,先遣精兵渡河,開始他心中早已預想好的南下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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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派來的使臣都被自己扣下來,你說,這些漢人怎麼會蠢到這種地步:給自己的敵人送人才!左懋第也可以說是一個大儒,留下來做一個大臣也是不錯的選擇。

自己倒是從這種事情上看到了南京那些人懦弱的一面,那此時不發兵,更待何時?

英親王阿濟格已經和吳三桂、尚可喜等漢臣前去陝西,目前已到達潼關。多鐸的兵馬去取江南之地,兩方可以在長江邊上會師。到時一起攻打南京,天下就進入大清之手,這等功業在我多爾袞手中完成,是人生的一大快事。

............

淮南。史可法駐地。

他仍在等待著出使使臣的訊息,算了算日子,也有快半月有餘了年都要過了,北邊卻一點訊息也沒有。

史可法覺得,要想收復江山,必先解決流寇。結交大清是必然的事情,山東青州的事件有了眉目。前方探聽得到的訊息是,賊首趙應元及眾多兵將被殺,青州復歸大清手中。

表面上看,這是大清的勝利。事實上,目前在山東一帶負責守衛的人,大多是大明朝廷的舊臣。假使一日自己北伐,從者定然眾多。所以,他將駐地往北移了一些,方便監督那裡的狀況。

然而三日之後,北邊傳來的訊息讓他有點坐不住了——清軍已經開始渡河南下了!

又過了一日,史可法的奏報還沒被送到南京。探子又來報說,清兵來勢洶洶,沿河十五寨堡俱望風歸附。河道總兵李際遇率部迎降,並為前導長驅東進。眼看著山東朝廷僅存的一些地盤,就要飛了!

河南巡撫越其傑、參政兼大梁道兵備袁樞等也飛章向自己告急,要求增兵援助。可自己哪有兵?還好自己有腦子,山東那邊還有一個人在——興平伯高傑。

史可法迅速地做出了部署,同時上奏皇帝,要求下詔命高傑率兵進屯歸德防備清軍。和談歸和談,萬一把和談的資本都談沒了,那還怎麼談?

......

青州事件發生之後,高傑就知道接下來肯定不太平。不過他很高興,因為他天生就是為戰爭而生的。以前跟隨李自成,不小心上了人家老婆,只能跑路。現在成了官軍,位居伯爵。一步一個腳印全是靠武力拿下來的,他是個大老粗,不懂舞文弄墨,沙場征戰,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有錢花有女人睡,就夠了!

朝廷的皮球很快提到了他面前,而且是皇帝親自下的詔書。他不敢怠慢,連夜便冒著大雪率部從駐地徐州出發,往歸德方向而去。

史可法只知道用高傑來做擋箭牌,說不定還可以博一個立功的名號,畢竟高傑這個外號——翻山鷂子,不是白來的。弄權不行,打仗還得靠這些勇武善戰的人。

只是,高傑這次是一去不復返了。

史可法犯的錯誤,就是當局者迷。迷到不清楚自己的定位,迷到一點也沒有一個明確的觀點。只知道走一步是一步。

睢州。河南總兵許定國駐地。

“高傑這廝要來了?!我要死了!!!“臨時行營設在雎州的原兵部尚書登萊巡撫袁可立尚書府的許定國哀嚎著。他想起了以前的種種事蹟,主要是針對高傑的。“這廝來了之後肯定會找我算賬的!”許定國心裡很是擔憂,他知道自己的那點兵力肯定是打不過高傑的,而且是人家又是皇帝封的興平伯,爵位畢竟自己高一等,自己的才是個剛封的“定北將軍”,掛將軍印的總兵而已。

“怎麼辦?”許定國喃喃自語。

“大人,何不考慮一下那邊?”說話的是許定國的親兵。

這些親兵跟隨他多年,是心腹。

“你是說大清?”許定國猛地想起那些人曾來招撫過自己。

“是啊,大人。既然咱在這裡,橫豎都是死。不如反了他娘的,皇帝又不管我們,投了大清說不定還能像吳三桂一樣落個富貴!”親兵振振有詞的說道。

“這個,讓我考慮考慮......”許定國思慮起來。

高傑很意外,因為他接到了許定國的信。

“這個老匹夫,經常說我的壞話。這次去了之後,得好好收拾收拾他。”高傑一邊罵罵咧咧,一邊讓手下人拆了信,大聲念出來:睢州城池完固......器械精良......願讓大帥駐兵!

“哎呀,這老許還真是個可造之材啊!懂得示弱與我了,那我更得去看看了!”高傑聽完信中內容,很是吃驚,便命令部下加快行軍步伐,爭取年後到達歸德。

正月初九日,高傑率部抵達歸德,並派人贈送許定國一千兩黃金、一百匹布作為見面禮,招許定國來歸德見他。本來事情是好好的,可是又有訊息傳來說許定國已遣使納款於清,並送兩個兒子渡河為質。

這下子,事情變得撲朔迷離了。

高傑心想:看你會玩什麼花樣?

於是,在正月十一日,他和河南巡撫越其傑、參政袁樞和巡按陳潛夫一同往睢州。

同預想中的不一樣,許定國居然直接睢州城東郊外數十裡迎接,不僅如此,一見面,他就跪在自己馬下道:“久仰大帥英名,如雷貫耳,今日得見,幸甚幸甚。“

“你也是總兵,奈何行此大禮?“高傑見此,急翻身下馬,扶起許定國道。心裡想著:這不是給我出難題嗎?我是粗人不假,但也要看著點官面上的文章啊!

“本帥且先看看你部眾何在?“為了掩飾尷尬,高傑呵呵大笑道。他也有意摸一下許定國的底牌。

許定國列隊的士卒面帶疲容,陣容也不齊整。一看便是弱兵。

當下他便放下心來,對許定國邀請他去行營飲酒敘事滿口答應。

第二天,在城外等候不多時,許定國就到了。兩人客氣一番,並轡入睢州城。

高傑有心再試探一番,邊走邊談:“你豈不知本帥將殺你,而不肯離開此地,何故?“

許定國一聽,心道不好,立刻下馬:“定國雖知大帥怒我,但不知罪在何處?“

高傑道:“你多次上疏罵我為賊,安得無罪?“

許定國道:“這便是定國不離開的緣故了。定國目不知書,倉皇中假手記室。而記室誤入大帥名,定國根本不知疏中何等語。如果以此殺定國,不亦冤哉?“

高傑便道:“既如此,記室現在何處?何姓何名?“

許定國道:“他知大帥發怒,已先自逃走,末將捉拿不到。他先走而定國不走,此證明以前罵大帥者,非定國真意呵。“

高傑有些相信他的話了:“如此錯怪老將軍了。“

許定國道:“高帥寬宏大量,令定國感恩戴德,永世不忘。“

言談間,兩人過了護城河吊橋,就入了睢州東城門。剛到一街角,忽然一個千戶跳了出來,攔在馬前,大叫道:“高大帥,許定國要殺你!“

許定國一聽,大吃一驚,旦他強作鎮定,靜觀其變。

高傑被嚇了一跳,他剛剛才摸清楚許定國的底細,對自己能否拿下這個痞子將軍覺得有十分的把握。此刻一聽那千戶所言,不覺大怒道:“大膽狂徒,竟敢離間我兄弟之情。這還了得?拿下!“一聲令下,身後馬上撲出數名親兵,如狼似虎般將千戶按倒在地上。

“在老子馬前鞭笞六十!”高傑心裡很不爽。

那千戶官大叫道:“大帥,小將所說千真萬確。你不聽忠言,壞了大明的前程,後悔莫及呵!“

“我會後悔?老子打天下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裡呢?”高傑心裡想著,直接命令道:“將這廝交許將軍發落。“

話音未落,許定國背後早已出來數名親兵,將千戶捆綁押下。

許定國此時一顆心頓時落了地,感激涕零地拱手道:“大帥如此信賴,叫定國如何報答?“

高傑一擺手道:“唉,哪裡話?你我兄弟,何必客氣。“

兩人繼續前行。不多時,便來到了著名的葵丘驛站,當時也算是睢州最好的賓館和酒店了。但一行人在此並沒有停留,穿過氣勢雄偉的鎮襄樓,沿著城內東西通衢大街繼續西行。他們的目的地是袁可立所建築的府邸,這府第雖說是北方的五進院落,築園時特別注意重簷迴廊,小橋流水,大有江南水鄉園林之妙。

這緊隨許定國的越其傑和張縉彥以及袁樞,也都是當世名士,為文為書也算冠甲一方。尤其是袁樞,這尚書府就是他老爸的。但三人此時見到這一幕,心裡也頗為震驚。三人似乎感受到了什麼,對著高傑耳語說道:“許定國為人一向狡詐,千萬不要中了他的圈套。這酒,不喝也罷。”

然而高傑覺得不然:“答應了人家,豈有失信之說。”

這番話說得兩人啞口無言,只能聽任高傑。

到了臨時行營,許定國令衙役僕人大擺酒席,宴請眾人。喝了不多一會,他找了個理由告罪失陪,便匆匆進入暗室,傳令押上先前的千戶官。

眾親兵將渾身傷痕累累的千戶押上。

許定國嘿嘿冷笑,盯著千戶看了半天,方道:“先前怎麼沒看出來你是奸細?“

突然從親兵手中奪過皮鞭,一邊朝他身上抽一邊罵道:“你不是要告發本鎮嗎?叫你告!叫你告!“

那千戶雖傷痕累累,猶自罵道:“老狗,你年屆七旬,即將化為朽木。不自思善,以保晚節。誰料大明養你千日,不思報恩,竟然想投靠異族,謀害忠良。早年袁大人待你何等厚恩,而今你竟思謀在其府第內發動大兵禍謀殺義士,以此投靠袁大人的對頭滿虜,真是忘恩負義至極。你,你會不得好死的!“

許定國大怒,丟掉皮鞭,猛拔出寶劍,將他一劍殺死。千戶的鮮血噴出,頓時將他那張呲牙裂嘴的老臉濺得猙獰可怕。

他晦氣地吐了口唾沫,叫道:“來人,速給我淨臉!老子還得出去見高賊,以防生疑。”

原來,許定國早就如先前所言,投降了大清。他留在這裡,不過是想立一個功,好爭些賞賜罷了。

高傑也是被他所迷惑,恐怕命不久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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