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在沉沉睡去之前，朱啟明在腦袋裡清點了一下新軍的情況。
那傷兵營中轉悠的個把時辰後，己方的傷亡也都清楚了。
此一仗己方傷亡了近千人，雖然比起敵方的損失實在微不足道，可朱啟明心裡依舊感到一陣疼痛。
這些新軍士卒可都是他花了大量時間一手栽培出來的，戰鬥力最強，裝備最好，是他最忠實的部屬，也是決定他能否在明末亂世生存下去的資本，少一個他都心疼的要死，更不要說一下子折損數千人了。
原本就只有兩萬餘人，現在不算收編的炮灰降卒，新軍也只剩下了一萬五千餘人，這還是加上李定國帶走的那一部分後的結果。
而且，那部分的人馬到現在也沒有來匯合，不知損失多不多，若是多了，只怕現在的新軍能戰之力只有萬餘人了！
這實在是一件讓人不能接受的事情。
不過朱啟明也知道想要讓這些人們快速成長起來，能對抗更強大的敵人，就必須要經過血的洗禮，大浪淘沙，百煉成金，有些代價是必須要付出的。
對於戰死的弟兄他沒什麼好說的，一定會好好安葬，隆重掩埋，讓他們的靈魂能夠安息。銀子方面他一向不吝嗇，該給就得給，不能讓人家家裡人無依無靠。
對於傷者，陳乾正已經在著手治療。
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重傷的比較難治，他打算把這些人送回去。那些輕傷的，只要照料好一點，不引起傷口發炎的話，過幾天便又能活蹦亂跳了。
在傷兵營內，朱啟明記得最清楚的是一名醫官指著兩名傷兵稟奏道：“這兩個，一個中的是刀傷，一個中的是槍傷，雖然很嚴重，萬幸的是都沒有傷到要害，中刀傷待會只要把傷口縫一下，上點金創藥，把血止住了，幾天後傷口不化膿就有機會痊癒。中槍傷的有點麻煩，看這傷口，應該是三眼銃所致，鉛子雖然陷進去不深，但鉛本有毒，即便把鉛子取出來了，內部血也可能會中毒潰爛，不過我會儘量把中毒的挖掉的，最後能不能避免化膿，痊癒，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古代的醫療水平實在是原始簡陋的很，醫療環境也相對有些髒亂，外加治療前後包紮的布條不消毒造成傷口感染，重傷的軍士死亡率很高，幾乎都是傷口感染化膿而死。
幸好，朱啟明在出征之前就準備了大量高濃度的酒作為消毒水使用。而且也教授了這些醫官一些簡單的現代醫療常識：把包紮傷口的布條放在蒸籠裡，蒸個一時半刻再用。多年的行醫經驗，加上彼此對照驗證後醫官們發現那麼做確實可以減少傷口化膿的機率，提高受傷患者的生存率。
現在傷兵營裡的醫官們都已經學會了這種高溫消毒法，而且有的人還自行將這種方式運用到了器械上面：在挖箭簇和鉛子時先用火燒刀具，再塗抹白酒。
更有厲害的，便是將這一整套流程規範了起來，有條不紊的進行。
傷兵營裡不時的有人跑出去、走進來。一盆盆的水端出去，又端回來，好一會才停了下來。
朱啟明靜靜的看著醫官給中刀傷的那個士兵縫合傷口。
他是在跟著李千戶追擊殘敵的時候，因為衝殺過猛，被困獸猶鬥的蒙古騎兵圍攻砍傷，墜落下馬，所幸救援及時，沒有當場殉國。
朱啟明看到了他背上的刀傷，傷口足有半尺多長，邊上的也往外翻，誰也不知道有多深，微微張開的傷口像一張譏笑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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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油燈來，記得點上火。”
醫官取出一排長針，口中另外又吩咐道。
打下手的輔兵得令把點著的油燈放到他的身邊。
醫官把那一排長針沾了些酒，在火上烤了一下，然後擦了把汗，開始縫合傷口。
這傷兵嘴裡咬著布單，喉嚨裡不停地出嗚嗚的聲音，臉上佈滿了痛苦之色。
朱啟明在一旁看著，心裡暗暗的佩服，在沒有麻藥的況下扎針，這小夥子竟然能夠一聲不叫，換做常人早疼得哭爹喊娘了。
“好小子，一定要堅持住！將來哥哥我還要帶著你立更多的戰功呢！！”一旁的李千戶鼓勵道。
朱啟明也說道：“再立個戰功，老子就讓你做把總！”
傷兵聽到鼓勵之語後，看了看二人，艱難的點了點頭。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針縫好了。醫官又在傷口上撒了一些藥粉，用消毒過的綁帶將其傷口緊緊地包裹住。
此時，傷兵已經疼的暈了過去。
朱啟明輕輕的給傷兵蓋上被子，又囑咐了醫官，撫慰了他一番，就接著去看望其他人了。
仔細巡視了一遍傷兵營，在一干傷兵激動興奮的眼神中出了營房後。返回軍帳的路上，他思考著如何改善傷兵營的衛生環境，擴大軍醫的數量和質量。
這些醫官們醫術水平參差不齊，遠不夠專業，而且人數太少。征戰時，士兵的傷亡如果大量增加，肯定會忙不過來。
最為關鍵的是，戰場上新軍並無可用的專門的醫護兵，很多士兵在受傷初期都不能得到基本的救治包紮之類的。
蜀都雖然在做這樣的工作，但還是遠遠不夠。這些受傷康復後的軍士都是寶貴的財富，哪怕落下殘疾不能再征戰了，也可以做一個合格的新兵教習，有戰爭經驗和沒有戰爭經驗的士兵差距還是很大的。
天亮了。
“此戰我軍從韃子那共繳獲到金、銀、銅錢摺合銀總計約五千兩，粗細糧食有三千餘石，草料四千餘石。此外，還繳獲了鐵甲七百餘副、皮甲、棉甲約兩千副，小紅夷炮、弗朗機一十八門，虎蹲炮二十餘門，火銃五百餘杆，其他三眼銃、腰刀、長槍、藤牌、弓弩、火藥等數量無算，此外還得到戰馬一千三百餘匹，騾馬兩千四百餘匹。”
馮雙禮如數家珍地一一列舉了繳獲到的戰利品，條理也算清晰。
聽他說完，朱啟明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對於這些繳獲得來的軍械兵器，朱啟明也很是重視，囑咐阿福盯著把它們集中入庫，等整編完投降士卒之後後，再按需分配到各營壘。
這些東西也可以補充新軍的損失，保證後勤供給的順利進行。
當然，鐵甲，皮甲、棉甲、戰馬、火炮這些利器肯定是優先分配給自己人了了，那些銃也會篩選出一些做工精良的，炸膛率小的勻給新軍鳥銃手。
至於降卒，多用來頂替輔兵使用了。武器方面，湊合湊合就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