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殺人機器

蘇當生整理了一下衣袖,暗室裡的一個男人說:“這老小子已經被晃了一整天了,估計是扛不住了……”被趙局長打斷,讓他安靜。

蘇當生接著整理衣領子,接著說:“其實我不是臺灣人,我是黑龍江木蘭人。我1965年應召入伍,那時候是三年剛過去,我家裡餓死了三個人,為了不再捱餓,所以我要不惜犧牲一切去當兵。因為我家的家庭成分不好,但是我的身體各項素質都非常的優異,我也強烈的表達了我的想法,但是那些人只是冷冷的告訴我等訊息,我萬念俱灰,在別人的嘲笑聲中想著自己未來暗無天日的日子就覺得了無生趣。不過誰說癩蛤蟆不能吃天鵝肉,而且那時候,人的出身決定了全部。但我還是迎來了我自己的機會。我收到了新兵錄取的函件,但是跟別人的不一樣。

那之後,我才知道什麼才叫做真正的暗無天日。十年之後,我被訓練成了殺人機器,跟我同一批的戰友們只留存下不足十分之一,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暗室裡的人面面相覷,李肆龍平淡的回道:“我知道。”輕描淡寫的幾句話,暗流洶湧。

蘇當生接著講,“但是時代在變遷,基辛格訪華了,我們這些人被當成垃圾一樣丟掉,ZF仁慈,沒有把我們殺了滅口,但是卻把我們丟棄在一個很陌生的環境中,我們除了殺人,沒有一點謀生的手段,而且十年了,我的家人都以為我死了,沒辦法,我只好和幾個關係好的夥伴偷渡到金三角,一年之後,因為在中緬邊界販毒,我被抓了,但是我不幸落到了緬甸人的手裡,緬甸軍人把我收納為僱傭軍,我發揮了我的特長,人生中第一次覺得揚眉吐氣,好景不長,我引起了別人的嫉妒和猜忌,那些人想整死我。我只能逃跑,我一個人橫穿了熱帶沼澤,在邊境線上被捕了,我裝成是緬甸的難民,希望可以在中國作為一種被同情的人而得到新生。但是非常不幸,那個邊防站的一個長官,曾經跟我有數面之緣,他記得我,不過他對我的記憶只停留在1965年到1975年之間幾次短暫的會面,他挖我的檔案,也只知道我退伍了,沒有著落,之後就一無所知了,其實那五年,我也過得如同做夢,現在我真的絲毫想不起來。那時候正好有一個金三角的毒梟也關押在邊防站,他認出了我來。我被當成了毒販子,那時候販毒不會死刑,但是通常會無期,我想一輩子關在監獄裡不愁吃不愁穿也挺好。可惜好景不長,十年之後,我就出獄了,窮困潦倒,一把年紀了,我身上有烙印,沒有什麼地方會僱用我,我只能在大街上撿破爛,才不至於凍死餓死。但是那一年的冬天南方也非常的冷,我躺在供銷社的大門口就要凍死了,但是沒有人留意到我,除了一個人,他問我需不需要衣服。那時候我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只能看著他。現在想不如那時候就凍死我了。

他是處理局的特派員,全世界的尋找我們那一批特訓的殺手,我們又重新被啟用了,而且經過時間的磨練,我們都變成了沒有鋒芒的普通人。我是第三個被他找到的人,也是最後一個。我們那一批出來的十個人,只有五個人還活著,還有兩個瘋了。

那個人讓我們去海參崴,給了我們身份,我們就是遠華務農的農民,還都在兩年內結了婚生了孩子,那時我一生中看似最明朗的時候,但是我知道我們只是潛伏,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不久之後,我就要連本帶利的還回來。果不其然,199年的時候,組織把我們糾集起來,讓我們配合著那些人去刺殺當時蘇聯的主席,並許諾我們這事只要成功了,而且我們逃脫,他們會還給我們自由,以及清白的身份,我是多麼渴望過一個正常人的生活,我已經是知天命的年紀了。隨著時間的鄰近,我越來越感覺到一種迫不及待,但也有隱隱的一絲不安。我生怕我沒辦法全身而退,甚至被抓住,我已經被灌輸了克格勃多麼會折磨人,多麼會探取別人的秘密,為了我的妻子和孩子,我有責任在被捕的時候立即自殺。

那天終於到了,但卻是一個陷阱,我們要暗殺的人根本就不存在,卻有一個營的士兵等著我們,只有我成功的逃出來,而我的同伴們都全軍覆沒了,我在嚴寒的橋洞下躲了好久,直到風聲過後,我才敢出來,那時我才真正感覺到絕望,我被抹去了這個世界上存在的一切痕跡。我的妻子、我的孩子、我的同伴、我的朋友都消失了,就像是從來不曾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一般。

在我走投無路的時候,我遇到了我人生的導師,我的啟蒙人,我跟著他北上高加索,體驗了另一種人生,另一種價值,另一種信念,我重生了。

既然你們總是戲弄我,最終又離棄我,那我也只好放棄了……你們。”蘇當生站了起來,暗室裡的幾個人非常的激動,輕聲嚷嚷:“他怎麼起來了?怎麼搞的?”趙九州平靜的安撫,“這是隔離室,沒有把他鎖起來,放心,他出不來。”眾人漸漸地平復了。

蘇當生站在窗前,在他那裡看著應該是一面鏡子,平和而慈愛的微笑,就像是站在自己家的穿衣鏡前一般,一個馬上要出門的老頭,但是說不出的詭異。因為那裡是晃得白的耀眼的禁閉室。蘇當生照了很久輕聲道:“祝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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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肆龍看了一下表說:“我愛人探監了,告辭。”暗室裡的一個人急了,“你再問問他南區商廈的爆炸案是不是他犯的,我們沒有直接證據。”李肆龍說:“你們現在有的證據就已經可以判他死刑了,商廈案大家都心知肚明,何必要證據?”男人緊追不捨,“你這個人送佛送到西……”趙局長喝道:“大劉!我們自己的事不用麻煩別人,押他出去。”李肆龍行了一個禮,“多謝。”不過他這種看似禮貌卻有些倨傲的舉動把剛剛博得的一點好感都給浪費了。

走到門口李肆龍想起一件事,說道:“我們抓到他太容易了。”一個男人誇張的反問:“還容易,多麼的興師動眾,差點都害的您因公殉職了。”李肆龍說:“一定要看住他。”趙局長滿口答應:“一定。”用手比劃暗示門口的兩個男人趕緊把他押走。

站在探視間外面,李肆龍問道:“我看著怎麼樣?”押送他的是一個心寬體胖的中年人,看著人不錯,還真的很仔細的瞅了一眼,“還不錯,至少你老婆看了,不會擔心你在裡面受欺負。”李肆龍說:“好,謝謝。”中年人的表情有些怪異,欽佩夾雜著同情。李肆龍的嘴角忽然就繃緊了,中年人有些不知所措的低下頭,聽到叮的一聲響,有些侷促的把他的手銬解開打開門讓他進去。

宋南地就坐在裡面,臉繃得緊緊的,垂著眼睛。李肆龍看了一眼中年人,中年人自覺地退出去關上門,房間裡就剩下他們倆個人,李肆龍輕輕敲了敲門,在裡面敲的,響起了幾聲清脆的咚咚聲,宋南地還是板著一張臉冷冷的坐著,不理他。李肆龍只得走過去。

宋南地忽然站起來衝著他過來就扇了他一個嘴巴子,罵道:“你怎麼不死了呢!”她的眼睛都紅了,佈滿了紅血絲,因為膚色太蒼白,黑眼圈異常的明顯。這幾天她也受了很多的煎熬。李肆龍把她摟在自己懷裡不停的說:“對不起,對不起。”宋南地憤怒的掙扎,但是掙脫不出來,慢慢的停止了打鬧也抱住了他,“你要是再這樣,我說不定會早死好幾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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