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養鬼
秦單鳳說：“我心裡有數，我把那個村民帶到遠離義莊的地方放掉。”我說：“等等，與活人無異是什麼意思，會呼吸？”秦單鳳說：“你的反射幅比別人慢半拍，不但是呼吸，心跳，體溫，膚色都與普通人別無二致。”我問道：“你看他們的眼睛了嗎？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只有眼睛是欺騙不了別人的。”秦單鳳想了想說：“眼睛有點呆滯。我還是說我把那個村民放掉吧，我把他帶到山頂上……”我說：“你有沒有仔細看，他們是沒有眼睛的。”秦單鳳說：“不要打岔。”我說：“女人一旦有了孩子就會變笨，果然是這樣，那些村民沒有眼睛，他們的眼睛是個灰色的洞。”我回想起來那個站在門口的祖孫的樣子，那時我就覺得有些奇怪，現在終於想明白了，他們的眼睛長得太詭異了。秦單鳳怒道：“要不你講，那麼大的差別我還看不出來。”林森說：“別生氣，別生氣！”
秦單鳳接著講道：“我把那個村民帶到山頂。”我說：“你要毀屍滅跡？”秦單鳳說：“從現在開始，你必須給我閉嘴，否則我死攔你的……”我立刻捂住了嘴，秦單鳳接著說道：“那個村民沒有攻擊性，我放了他，他就自己下山了，我站在山上，觀望地形，我發現我所處的地方是個很完美的圓形。這個圓形沒有出口，也沒有入口，我不但找不到出去的方式，連怎麼進來的都不知道了。然後我就看到一輛車忽然出現在山腳下，一圈一圈的圍著山在跑。我猜那輛車裡可能是林森，就讓不一下山攔著你們，給不一訊號，讓他帶你們去義莊先。”林森問道：“怎麼給的訊號？”秦單鳳說：“用鏡子反光。”她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一面小小的銀鏡，對著鏡子照了照，把臉上的灰塵蹭掉，接著說：“你們來的雖然晚，但還是趕到了滿月前，我們就要趁著滿月這天穿過這個大山。”
我說：“你以為今天就是滿月，其實根本就不是。”林森緊張的對著我搖頭，我就是被秦單鳳嚇大的，怕她威脅，我接著說：“你們認為你們在這裡度過了多少天？”秦單鳳說：“十八天。”我說：“錯，只有兩天，今天不但不是滿月，反而是月亮最小的月末，月殘金闕，你以為選了的是最好的時候，反而是最差的時候。”秦單鳳說：“這樣嗎？這裡的時間與外界的不一致，也許外面真的是殘月，這裡是滿月就行了。”我說：“你怎麼知道是滿月，我們碰到了這麼多事，可能是好日子嗎？”秦單鳳說：“我們可真沒碰到什麼，除了我走錯路，被戾氣襲擊，還有什麼？”我問道：“不一現在還下落不明呢，還沒事？”秦單鳳說：“誰說他下落不明。”我說：“那他在哪嘛！”秦單鳳說：“也許在他眼中，我們也是下落不明。”
秦單鳳站了起來，說：“休息夠了，走吧。”我問道：“接著繞圈子？”秦單鳳說：“往回走，如果我所料不差，我們一直往前走就會接著兜圈子，但是當我們往回退時，走不了多久，就能回到起點，也許不一現在在起點那裡等我們呢。”
我說：“真的嗎？”秦單鳳說：“相信我。”我又充滿活力的站了起來，調轉了一個方向往回走。秦單鳳說：“那些村民確實沒有眼睛，灰濛濛的兩個洞，洞裡風雲變幻。”我不知道她想說些什麼，不做回應，秦單鳳接著說：“我進山洞時給你們斷後，有幾個村民跟在我們後面攔著我，我看到他們的眼睛確實只有洞。但是我之前抓的那個村民，他確實是有眼睛的。”我說：“你被騙了！”秦單鳳說：“他引我上山，就是為了發現你們。到了，我蒙的準吧！”
我們沒有走多久就回到了岔路口，但是李不一不在岔路口，林森忽然說道：“你們看。”他彎腰撿起地上的一隻打火機，是唐甜甜的那個小打火機，本來放在李不一那裡的林森接著說：“剛才肯定沒在這。”我說：“糟了！不一不會進去了吧！”秦單鳳閉上了眼睛，痛苦的按住了頭，我勸道：“姐姐，你別難過。”秦單鳳說：“難過個屁！老孃還得進去把他撈出來。我頭疼，男人怎麼這麼傻，他進去幹什麼？我不都說了嗎，在這裡集合。”我說：“那我們倆在這裡等你？”秦單鳳說：“我先想想。”我說：“不一等著你救命呢！”秦單鳳說：“容我先想想。”我剛要張口，秦單鳳把食指放在唇邊，噓了一聲，說：“噓，別催我。”我小心翼翼的問道：“不如我幫你分析一下吧，你的腦袋不夠用。”秦單鳳說：“你說！”
我說：“我們現在有三條路可以走，第一條就是走左邊的那條岔道，你有法子走過去，不在裡面繞圈子嗎？”秦單鳳說：“沒有。”我說：“那這第一條路是不通了。還有第二條路，就是我們原路返回，再回到那個小村子裡。”秦單鳳說：“也是條死路。”我問道：“怎麼會是條死路呢？”秦單鳳說：“回到那個村子可以，但是我們出不去。”我說：“那就住在那個村子裡一輩子也好啊，反正我們有護身衣，那些村民不會傷害我們。”秦單鳳說：“那裡沒有水也沒有食物。”我說：“我們可以先吃人肉喝人血，你們要是覺得太油膩了，可以跟那幫村民搶蠟燭吃。等到春天我們自己種地。”秦單鳳說：“這些軍裝已經保護不了我們了，那些村民已經開始攻擊我了。”我問道：“第二條路也行不通了。我們只有試著第三條路了，你走到右側隧道的盡頭沒？”秦單鳳說：“沒有，我看不對頭就先出來了。因為那封信裡說，有條路是走不通的。”我說：“其實不通的是左邊這條死衚衕。我們仨一起進到裡面闖闖。”秦單鳳說：“不行，太危險，你們倆在外面等我。”林森苦笑道：“我感覺我好沒用。”秦單鳳說：“本來你就沒用！”林森還給我們拎著那麼沉的大包裹竟然還要被秦單鳳鄙視，我拍拍林森的臂膀，說：“術業有專攻，咱倆只不過不擅長打鬼而已，別跟她一般見識，孕婦嘛，腦筋不好使。”我接著對秦單鳳說：“我們在這等著也不行，不還是要從這裡走嗎！非得等你探完路嗎？還有第四條路嗎？”秦單鳳說：“跟緊我，不要輕舉妄動，一切聽我安排。”我說：“你給我們仨做個標記。裡面的戾氣可以幻化成人形，別到時候敵我不分了。”秦單鳳拿出三枚指環，說：“這是法器，戴在手指上，別弄丟了，我總共只有三個。就是為了這次行動準備的，管別人借的，遲早是要還的。”我問：“哪個是我的？”秦單鳳說：“隨便！”我拿了一枚指環戴在中指上，大小正好，我對著手電筒的光源照了一下，驚呼道：“紫日女王！”這是枚紫色的玉石戒指，戒指上有道深深地血沁，就是賀蘭雪總戴在手指上的那枚戒指。秦單鳳說：“算你識貨。”林森問道：“這個戒指戴在那個手指上都行嗎？”秦單鳳說：“都可以。”林森終於把剩下的那枚戒指套在了小拇指上。
秦單鳳說：“戾氣可以幻化成世間萬物，唯獨這些上古的法器，他們無法模擬。戾氣看到什麼就能變什麼，但是他們看不到這些古代的玉器，你們記住這三枚指環的摸樣，帶著指環的人才是我們自己人。”我問道：“那不一呢，他可沒戴指環。”
秦單鳳說：“你在前面開道，你看到的不一才是真的不一，你是我們中唯一一個可以看穿偽裝的人。”我說：“我不成掃雷的了嗎！”秦單鳳說：“我會保護好你的。你來別只是添負擔，怎麼也得發揮點作用。”我說：“好！”說著就走進了右側的隧道，秦單鳳拉住我，說：“等會兒，你急著投胎啊！”她說著，先把自己的揹包放在地上，接著說：“林大個，我們給你分擔點東西。”林森說：“不用了，我能拿得動。”秦單鳳說：“別客氣了，到時候要是跑起來，怕你把東西都扔了。把衣服都穿上，裡面冷。”她說著揀出點東西塞到自己的揹包裡，又拿出點東西讓林森裝起來，最後把旅行袋遞給我說：“揹著！”我問道：“林大個的破褲子就扔了吧。”秦單鳳說：“先放那裡，也不沉也不佔地方，走吧。”她雖然說是讓我開路，實際上她是走在我的身邊，我們倆並排前行。
這個隧道要比它的鄰居狹窄許多，但三個人並排通行還是不成問題。這個隧道裡涼氣襲人，滲入骨髓。我冷得機靈靈的打了個寒戰，緊緊的挽住了秦單鳳的胳膊，可惜她的胳膊太瘦，沒有感覺。我們頭頂的山石看得不輕，因為上面籠罩著黑蒙蒙的煙霧。秦單鳳調亮了手電筒的亮度。林森很體貼的問道：“你們倆冷嗎？”秦單鳳很不解風情的說道：“在這裡儘量別說話。”
我說：“我可不可以在你們倆中間走啊？”秦單鳳問道：“為什麼？”我說：“我冷啊！”說著就鑽到了林森和秦單鳳的中間空隙，挽著他們倆的胳膊，林森身上很熱，熱氣順著他健壯的手臂傳了過來。林森把外套脫下來披在我的身上，說：“我不冷，你先穿著。”我把外套遞給秦單鳳，她沒有客氣直接穿在身上，這傢伙一個人穿了三個人的衣服，看在她肚子裡有寶寶的份上，我們都得照顧她，她現在就是只大熊貓了。
秦單鳳說：“奇怪了，這裡面本來是滿滿的都是戾氣，我在這就已經受到攻擊了，怎麼現在這麼稀薄，都無法匯聚。”我說：“稀薄還不好啊！”秦單鳳說：“不好，說明大部分的戾氣都集聚到了一處，我們快點往裡面走。”
秦單鳳快步前行，忽然一陣風色響起，一個東西破空而來。秦單鳳一伸手抓住那個東西，竟然是只箭。是草船借箭的那種箭，放在弓弩上發射的。秦單鳳接住箭，只看了一眼立刻摔在地上，是一隻黑油油的小型號的箭簇。她雪白的手掌竟然微微泛黑，我問道：“有毒？”秦單鳳說：“見血封喉。小心！”她拿著手電筒往前方照去，一叢叢密集的箭雨射了過來。她扯下書包輪了起來，打掉一波箭雨，又來了一撥，秦單鳳掄起書包正要打，我說：“這是假的。”我眼中看到的只是一縷縷射過來的黑氣，有形無質。秦單鳳不敢相信，還是揮著書包打掉，但是她的揹包接觸到那些箭雨，箭簇就化成一縷縷的黑氣飄向空中。秦單鳳扔下揹包，脫下林森的外套，又有一撥箭雨襲來，我說：“這是真的！”秦單鳳撐起那件衣服擋在我們面前，箭簇的穿透力不強，打在衣服上就落到了地上。
以秦單鳳這麼厲害，這種小把戲是傷不了我們，但是我們被困在了路上，秦單鳳說：“小胖子，你站起來看看，誰在偷襲我們。”我問道：“站哪？”秦單鳳忽然把我往前一推，一撥箭雨迎面射來，我叫道：“真家夥啊。”秦單鳳甩起衣服把那些箭簇打掉，衣衫和著箭簇落下的瞬間，我看到了我眼前的景象，一團黑氣中飛出一叢箭簇。我說：“前面有團黑氣，黑氣裡射出來的，一蓬一蓬的，又來了！”秦單鳳拉著我躲在她身後，她忽然祭起一團火球，扔了出去，那團火球接觸到箭雨立刻爆裂把，所有的箭簇炸的四分五裂。
秦單鳳趁著這次機會就地一滾，她要是走了，又有箭雨襲擊我們怎麼辦，我轉念一想，不對啊，秦單鳳殺進了發射這些箭雨的地方，就算有射出來的，她也會給擋住的。我看見秦單鳳已經衝到了那團黑氣之中，她的身影在裡面若隱若現。
地上響起了“噗噗”的聲音，我看到被秦單鳳打落的那些箭簇在地上跳動，頭頂的黑氣一縷縷的落了下來，附在了箭簇上，我大叫了一聲，“不好。”站起來就開始踩那些地上的箭簇，我發現我只要踩它們，附在它們上面的黑氣就會逸散開來，過了好久也不能附上。我招呼林森道：“快過來幫忙。”林森看著我踩那些箭簇，不明就裡。但他看到地上的箭簇浮了起來飛回黑氣中，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不過他比我可生猛多了，就地一滾，壓在箭簇上，一支箭簇飛起正要射入他的後腦，我已經把帽子瞥了過去，摟住那只箭簇，掉落在地上。林森爬了起來，揪掉我揹著的旅行袋，拿著旅行袋就開始猛敲地上的箭簇。我拿腳踩，頂多踩扁了幾十只箭簇，他這麼一來，地上的大部分箭簇都服服帖帖的躺著，只有少數漏網之魚飛回了黑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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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氣漸漸退去，秦單鳳站在越來越淡的黑霧中，面對著我們，膚色蒼白，衣衫凌亂，她走了過來，撿起地上的衣服穿好，滿地的箭簇，分兩堆，我們腳下一堆，秦單鳳抗戰的那團黑氣所在的部分一堆。她腳踢著把所有的箭簇聚成一對，我幫著她把箭簇踢到一起去，秦單鳳提醒我道：“小心點，別碰到皮膚。”我們把箭簇聚成一堆，林森點燃一根煙，吸了兩口，把菸蒂扔到箭簇堆裡，這些黑油油的箭簇不知道是什麼材料的，很易燃，瞬間就旺盛的燒了起來，燒成了灰燼，空氣中瀰漫著一種腳臭的味道，聞著欲嘔。
秦單鳳說：“走吧。”她的鬢角流下兩滴汗水，我拉住她的手，冰涼，我問道：“你沒事吧？”秦單鳳說：“能有什麼事？”我說：“你流了好多汗！”秦單鳳說：“運動過量。”我怎麼覺得她臉上的汗是冷汗。
我能看到前方的黑氣是濃的化不開的幽暗。我們漸漸走入濃重的黑霧中，我問道：“不會有毒吧？”忽然我的耳邊響起好多人尖酸刻薄的聲音，喊道：“有毒的，有毒的。”我驚問：“什麼人?”周圍那些人尖利的回聲：“我呀！我呀！”秦單鳳淡淡的回答道：“沒毒。”那些尖利的聲音響起：“奪命的毒氣啊！要命啊！”我捂住耳朵心煩意亂的喊道：“煩死了，別吵。”（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