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十,五阿哥側福晉索綽羅氏生下其長子,乾隆大悅,賞賜如流水般往景陽宮而去。然而第二天,他老人家就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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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唉!”獨自在養心殿悲秋還不夠,連跟武則天用膳,乾隆也長吁短嘆的,企圖讓周遭與他感同身受。小燕子醒了,夏雨荷的死訊終於傳來。對方相思而亡,虛榮心得到極度滿足的老乾,心中多了道白月光。“唉,是朕負了雨荷呀!”

切,你負的人多了,光只她一個嗎!宮裡那些無寵無所出,又活生生熬日子的怨婦們,豈不更可憐!起碼,夏雨荷有個孩子,也不用眼睜睜看著你跟別的女人卿卿我我。

武則天暗地裡吐槽,面上還得感動萬分地勸說乾隆道:“皇上,您要保重龍體呀。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能在您心中佔有一席之地,已是天大福分了。若那孩子的娘有怨,又怎肯獨自一人將孩子拉扯大。啊,說到這,咱們是否派人去濟南,給修一修墳。生前不能有名分,死後也進不了皇陵,太委屈了。孩子畢竟年輕,白事之類的估計不懂,恐怕不完善。”

“你說的是!”乾隆沉重地點點頭,爪子立刻又摸到了女皇陛下玉手上。“小燕子能有多少銀兩,用的石料、陪的物件,肯定不怎樣。朕讓人重新辦,如墓在夏家祖墳,就挪到大明湖畔吧。雨荷,一定喜歡待在我們當初相逢的地方。”

雞皮疙瘩落滿地,武則天很不耐煩乾隆一副情聖的德性,趁其低頭飲湯,飛快朝左右使了個眼色。正當兩人邊吃邊聊,說到該派何人南下時,一小太監冒冒失失進來回道:“娘娘、娘娘,不好啦,宮裡又傳瞎話啦!”

“咳咳咳!”嗓子眼嗆了口湯,武則天重重把碗往桌上一頓,搶在乾隆發話前,大聲喝道:“混賬,不知進退的東西,誰讓你貿然闖進來的?什麼好不好,真晦氣!”

立馬縮為三等身,腦袋抵著地面不敢抬起來,小太監話音怯怯地:“奴、奴才該死!剛剛,奉命去浣衣局拿衣服時,發現不少人湊一塊嘀嘀咕咕,說得有鼻子有眼的,什麼新格格跟皇上一模一樣。這些天,沒見有新旨意,奴才擔心,這起子愛嚼舌頭的壞了皇上聲譽,就一時莽撞了。請皇上、娘娘降罪!”本人行為不妥,但出發點正確,目的只有一個,忠君!

果然伶牙俐齒,既告了他人的狀,又將自己摘了出來。不錯,值得一用!武則天心中,暗暗朝這小子豎了豎大拇指。“這麼快就傳出去了?”她驚疑地望向乾隆,意為:你不會一時昏頭,忘了咱們上回說的厲害之處了吧?

避開投來的目光,老乾不好意思地答道:“皇后,你不知道!當時情形,由不得朕不認。後來想想,既是親骨肉,乾脆就應了。不過,旨意是打算等接到皇額娘的回信再發的,朕絕對沒讓人外傳,只交代令妃將孩子的用度補上。”頭轉向另一邊,狠聲逼問小太監:“是哪些奴才如此大膽,快快從實招來。”這有點惱羞成怒,嫁禍他人的意思了。

小太監頭砰砰撞地,“奴才只在浣衣局聽見,到底何人傳出,別處有沒有講,實在不知。”

“好了!”武則天揮袖制止了對方自殘,然後吩咐道:“小泉子,你,帶幾個機靈的,領著他,四處轉轉,打聽事態如何,有訊息立刻回報!”

拜令妃所賜,傳言早沸沸揚揚了,哪還需要查。乾隆身邊,幾個城府尚未到家的小太監,眼神、臉色,閃爍變幻。就乾隆本人,也清楚,訊息絕對是從延禧宮走漏的。當時,臥室中,只有他與令妃,且臘梅冬雪等在,太醫院的人早走了。再仔細回想,格格二字,也是從令妃嘴中首先說出的。雖然自己願意且很想認女兒,令妃也未免太善解人意過頭了。像皇后這樣,為人處事穩重周密些不成麼!老乾抽歸抽,但卻不傻。話趕話,激將之法,他懂!

見乾隆皺著眉不吭聲,武則天只能自己開口。她語氣凝重,面有憂慮。“浣衣局人多口雜,宮裡估計已傳遍了。而源頭,總跑不了那些最初的知情人去。如今,最麻煩的,是要立刻將訊息止住,以免傳出宮外,否則!”

不消武則天說,乾隆明白,自己的名聲已經岌岌可危。“查,凡有亂嚼舌根的,一律交慎刑司處置。”

“臣妾立刻傳命東西六宮,緊閉門戶,整頓事務。不過,皇上還是親自下旨為好。”言外之意,你的威懾力比較強。有些地方,我這個皇后手是不敢也不能伸進去的,比如慈寧宮。

“嗯!”乾隆嚴肅地點點頭,“高玉,即刻傳旨下去。記住,一個一個地方,都吩咐到了。”用力扒一大口飯,他越想越不是滋味,不由再度埋怨令妃道:果然出身不行,即使侍君算好手,但撐不起大局。位分無須再提了,貴妃不適合她。

皇后若有事,貴妃須得頂在前頭。跟出身大族世家的那拉氏、舒妃、穎嬪等相比,令妃太小家子氣。管理經驗不足,且字也不認得幾個。乾隆可不想推她上位,然後導致後院失火、一團糟,最終還要勞動年紀一大把的太后出馬。

“既然太后還沒有準信,咱們是否穩當些,一切檯面下進行。去濟南,需得口風嚴實的自己人,大臣們未必妥當。還有,格格那。孩子年輕,又剛認了爹,跟她說些什麼,容易衝動。若讓那存了壞心的聽見了,指不定鬧出什麼禍事來。”武則天盡皇后之責,細細與乾隆分說。“再且,意外之喜更讓人感動。”總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最好了。

如果,小燕子得知派人去濟南的事,沉不住氣的她,鐵定使真相暴露。然而此時,令妃還未完全跟她捆在一起,永琪也沒上鉤。打鳥驚蛇之下,兩人尚可斷尾求生,畢竟沒戳到乾隆的肺管子。但是,某燕子就只能變成一隻死鳥了。而武則天,絕不允許群豬相會之前,出任何紕漏。

認女過程中有一道關鍵程式,即得到嫡母的認可。入夜,乾隆命人,將小燕子宣到了坤寧宮,令妃跟著不請自來。

“你們叫我!”白痴鳥大大咧咧進來,沒等兩人回答就徑自坐下。首飾、旗頭,錦袍,花花綠綠的,打扮跟過年一樣喜氣。

既跟紫薇拜了把子,理應為夏雨荷守孝吧,即使時間不長,也算盡了份心意了!沒念過書,總該懂得基本的做人道理吧。武則天一直對小燕子這種生物十分好奇,她到底怎麼長的。即使之前吃百家飯,沒人教。但打從進了大雜院,也不明白嗎?柳青柳紅,還有那些老太太老爺子們,肯定清楚。難道,是她太頑固,眾人對牛彈琴了?

見乾隆對小燕子的失禮不以為意,滿懷慈愛地看著。令妃又在旁如臨大敵,秋天的菠菜一捆一捆的不停往老乾拋,眼角似乎蘊含些許可疑的水光,彷彿自己隨時會奮起發難,欺負問責她倆。武則天暗自翻了個白眼,語氣平淡地對小燕子說:“不知者不罪。你長在外邊,宮規自然不曉得,不要緊,慢慢來。”

看看武則天的臉色,乾隆也不生氣。本來嘛,不講規矩就不是皇后了。再者,她也沒責怪這孩子,還很有耐心的說慢慢來。

淚珠沿著睫毛,眼看就要往下滴了。武則天才不給令妃機會,立刻換了副語調,溫和問小燕子說:“你們娘倆這十幾年是怎麼過來的?你娘是因何生病,吃的又是什麼藥?臨終,可有遺言交代?”

她哪知道啊!小燕子硬著頭皮,照之前所想,開始亂謅。然後越編越興奮,人來瘋的比手劃腳,手舞足蹈。乾隆完全聽迷了,令妃還不時用帕子拭著眼角,跟隨“感動”。

如果光小燕子耍猴,武則天是有幾分興致的。但老乾與令妃,一個噁心,一個做作,她拒絕受虐。打斷某人的表演,女皇陛下疑惑盯著小燕子:“你從小在濟南長大,進京不過數月,京片子居然能說得如此之好,實在難得。”

心虛地瞟了眼令妃,小燕子一不做二不休,玩了場大的。其影響驚天地泣鬼神,使得未來近百年,仍在宮中所向披靡、撂倒一片。

她蹭地起身,直挺挺地對著帝后,氣沉丹田,兩眼珠子不是燈泡勝似燈泡,上下嘴唇一開,噴薄而出:“皇上,你還記得大明湖畔滴夏雨荷嘛!”語言天賦不錯,山東話也似模似樣的。接著,雙手背在身後,昂首吟道:“雨後荷花承恩露、滿城春色映朝陽!”能如此完整的背下來,小燕子,你辛苦了。蹭過幾齣戲,她以為詩就是像裡邊的書生那樣念的。

“噗!”帝后同時噴了。

“咳咳咳咳!”乾隆頭皮發麻,不顧儀態地大咳。同樣幾句,略帶山東腔與完全的山東話,念出來的效果,咋會如此一個天一個地捏。不行,立刻要宣薩滿收驚!

“撲哧!”武則天一手揉著肚子,另一只捂住嘴,通身顫抖,臉憋得通紅。太,太搞人了!

令妃不敢如武則天這般,只死命咬著嘴唇,腦袋恨不得貼到胸上。

屋外站著的太監宮女,個個背過身去,擰腰的擰腰,掐大腿的掐大腿,疼總比笑出聲受罰的要好。

跟乾隆不同,其他人未曾有幸聆聽過首任表演者夏雨荷的聲音,除了驚悚好笑,只覺匪夷所思。聲音效果如此古怪,皇上還能瞧上,品味真特別。

眾人的反應,小燕子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生氣不像,高興也不對!她根本不知自己做了什麼,眼珠子看著乾隆骨碌轉:“還要不要繼續演呢?”

“好了,不用再說了,朕相信你!”這樣的刺激,一次就夠。再來,會死人的!

免費聽了個樂子,而且本就沒打算為難她,武則天乾脆做了個順水人情。

皇后不反對,皇帝又支援,小燕子終於搬進漱芳齋,開始了在皇宮稱王稱霸的生活。而夏雨荷的名聲,卻徹底壞了。

“還才女?呵,哈哈!”納蘭近親,家學淵博的舒妃冷笑道:“恩露、春色,連大字不識幾個的人都能明白是啥意思。凡自尊自重些的,若見情郎寫下的這等話,早含羞自盡了,哪裡會當寶貝般死攥不放。可見,此人必不是個好的。”情詩的用詞與寓意,如此直白粗俗露骨,老乾無數次發揮過自己的文化餘熱,最爛的一回全體現在夏雨荷身上了。

舒妃的話雖然尖刻,卻不無道理。無聊之餘,翻閱乾隆寫給孝賢與慧賢的悼詞與詩,武則天搖頭嘆道:“夏雨荷呀,夏雨荷,你這一輩子,簡直個笑話。看看人家的是什麼,你的又是什麼。這人吶,你不把自個當回事,別人又豈會重你、愛你。這等明晃晃的豔詩,稍清高的窯姐都覺得受辱,你居然能興高采烈的收藏。落得如此下場,且能怪得了誰!”女皇陛下最看不上自輕自賤的女子。

容嬤嬤不識字,意思卻明白。不屑地撇撇嘴,“奴婢覺得,這夏雨荷心裡,攀龍附鳳的念頭起碼佔了五分。皇上何許人呀,啥樣女子沒見過。若她不願意,絕無霸王硬上弓之可能。說來說去,還不是想進宮當娘娘。”

武則天贊同道:“算說對了幾分吧,不過,她對皇上,確存真情。一養在深閨的大姑娘,情竇初開時,遇見才貌雙全、有權有勢的男子,甜言蜜語誘惑之下,不免意亂情迷、把持不住,也是有的。然而,念了那麼多書,選秀只限八旗總該知道吧。即使她不清楚,其父呢?我就不信,他能不曉兩人之事,指不定還在內推波助瀾,至少也默許了,不然不會有孩子出生。皇上無情,她一家眼皮子也太淺。我覺著,是傻傻拿僅有的幾個漢妃做榜樣了,也不想想,她們是什麼身份,又如何進來的。而行宮中,又有多少紅顏老死之人。”

歷經兩朝,且年紀也大,容嬤嬤清楚回答道:“全部來自南巡途中,不是本人出身官宦之家,就乃臣子所獻。剩餘臨幸過,又留下的,不計其數。”

“更重要的一點,”武則天強調道,“她們人人過了明路,算不上偷也用不著騙,於皇上名聲無礙。”她接著冷哼,嗤笑道,“世間男子,只人一到手,絕不珍惜,更何況萬花叢中的皇上。夏雨荷倘若自重一些,守住貞潔,興許尚有一絲進宮的機會。即使不能,也可嫁人生子,平穩過完下半生,總比在怨恨與屈辱下鬱鬱而終強。目光短淺、手段不夠,且無自知之明,這杯釀下的苦酒就只能她自個喝了。”

無驚無險,平安過關!小燕子自鳴得意的以為,是她表演逼真的功勞。一邊流著口水清點眾人送來的金銀珠寶,還時不時嘟囔:“雨後荷花承恩露,滿城春色映朝陽。”京片子、山東腔輪流上。

一驚一乍間,明月彩霞、小卓子小鄧子四人耳朵長繭之餘,腹中或恥笑或鄙視夏雨荷的品行,更認為果真有其母必有其女。不然,天底下,有哪位女兒會念著淫詩,來宣揚自己母親與陌生男子私相授受、未婚生子“美好過往”的。

山不來就默罕默德,自有默罕默德去就山!小燕子不知,也不想去各宮請安,然而眾妃嬪們,包括貴人常在答應這些低等嬪御,都有禮到。親自上門的,少數;派能言善道奴才的,大多。目標非常一致,想方設法打聽乾隆與夏雨荷不得不說的故事,雖然上頭已經明令禁止。小燕子既貪心,嘴巴又大,總能旁敲側擊、不動聲色的漏出些什麼。不過,除了那兩金句,其餘全是吹的。

即使再好奇、再嫉妒,眾人也害怕動靜太大,引來乾隆怪罪。因此,幾天過後,漱芳齋由門庭若市迅速變得冷冷清清。反正,多少也知道些了,細節太清楚指不定更氣人。不過,醋意熏天的眾妃嬪心中,夏雨荷的形象已無限接近於yin娃dang婦。

至於小燕子,除了乾隆,宮中上下,大小主子奴才們,包括令妃一夥人,私底下不罵其瘋,必笑其傻。當然,一切是全栽在夏雨荷女兒頭上的,大家都不知道真相嘛!悲催的花聖母,還沒進宮,名聲就被小燕子給禍害了。

檯面下的暗流,武則天是一清二楚。這些時日,唯有坤寧宮不動如山。只派小太監按例送一回東西,就沒影了。

回疆大勝,朝中開始論功行賞,阿桂即將駐阿克蘇辦事。多隆皓祥,狗屎運不錯,剛到當地沒兩天,居然就誤打誤撞的闖破了叛軍的一個間諜窩點,大功不算,小功定有。八旗腐朽,宗室尤甚,功臣名單一到,最愛立牌坊的乾隆鐵定會大力嘉獎兩人,特別多隆,絕對是愛新覺羅家改邪歸正、浪子回頭的標榜。分家一事,嶽禮、雪如身上無情、狠毒的烙印算徹底洗不掉了。八卦傳進乾隆耳朵,“嗯,這孩子可憐!”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而且被虧待的還是對方自家親骨肉。自詡仁慈、寬容的老乾,在他眼中,皓祥仍姓富察,卻與對方無甚關聯了。

下一次的選秀,那拉家有兩位嫡出的小姑娘入宮。多隆以前名聲不好,所以快二十了,別說正室,連正經的側夫人都沒有,只幾個小妾通房。一個孝順、忠君,家族關系網深厚,且心眼不算太壞,能夠改造的紈絝子弟,又是蘭馨的親表兄,值得拉攏。武則天決定將某位便宜侄女指他為妻。

照以前,皇帝肯定會給自己這個面子。只是現在,封賞後的多隆會不會成為香餑餑,猶未可知。如何以防萬一呢,武則天正沉思著。突然,一個嬌嫩的小身板撲進她懷裡,脆生生地問道:“皇額娘,什麼叫把草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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