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得出神,突然被五格格這麼一打擾,思緒全亂了。武則天抱過這個柔軟的小身子,一頭霧水。“把草問?是什麼?”前言不搭後語的三個字,博學如女皇陛下,一時也摸不著頭緒。

“小鹿,身上好多漂漂的小鹿!”小肥屁股努力把姐姐擠開,企圖霸佔母親的懷抱,嘴裡說的更讓人聽不懂。

輕輕將胞弟往旁推了推,給五格格留下一半空,永d板著小臉,教訓道:“永z,你不乖哦!弟弟怎麼可以欺負姐姐呢?上回,我不是已經給你說過孔融讓梨的故事了嗎?”弟、妹一左一右,佔了母親滿懷,其實他也很想的。

永w還故作嚴肅的朝永z點了點頭,表示對永d的支援。

“穆嬤嬤,怎麼回事?”跟群孩子拎不清,武則天懶得費神了,直接問其他當事人。

“方才,幾位小主子碰見那位格格與五阿哥了。”

今兒天氣不錯,大小主子們一撥一撥地,四處散步溜達。轉來轉去的,幾隻小包子就跟小燕子在挹翠閣冤家路窄了。正巧五阿哥捧著酒杯:“敬美麗的小鹿!”小燕子豪爽回道:“敬糊塗的獵人!”

大白天的,又不是宴客,居然在亭子裡吃酒,福爾泰這奴才還理所當然的坐在一旁。加上又聽見了兩人喊的那麼一嗓子,已經很有尊卑意識的小豆丁們決定過去看看。

雖然鼻孔不如自家兄長朝天,福爾泰也習慣了當二爺。看見眾人過來,微微打了個千,嘴上說著:“請十一、十二、十三阿哥,五格格安。”言簡意賅,本應分四次說明的請安,人家一次辦完。而且不等主子叫起,就自個挺直了腰,坐下了。

福家兄弟的德性,宮裡沒人不清楚。永d等人,也懶得跟他計較。武則天曾經叮嚀過,若當時沒有可靠的第三方甚至第四方在場,不要輕易與延禧宮、景陽宮、福家兄弟起衝突。因為,他們是最能顛倒黑白、胡攪蠻纏的。如今,黑名單上又添上了漱芳齋。

永琪隨便的將雙方介紹了一下,小燕子對小孩子沒興趣。而且,經過令妃洗腦,在她心中,坤寧宮上下,幾乎全是敵人。話不投機半句多,見他們說了些雲裡霧裡的場面話,永d幾人準備走,小燕子隨口敷衍了一句,作為結束語:“你們家的把草問很漂亮!”於是,小豆丁們便回家找母親解惑了。

“挹翠閣是吧!”武則天笑著問。

穆嬤嬤,抿著嘴角,同樣笑著答:“是的,娘娘!”

“哈哈哈哈!”一屋子笑聲中,武則天俯低身子,看著孩子們的眼睛,柔聲說道:“明白了嗎?把幾個字比較一下。”

永z不滿四歲,字認得太少。三個大的,已經把紫禁城重要的宮名、殿名、牌名,記差不多了。即使字不完全認識,名稱卻能背下來。

“啊,我懂了。”五格格高舉著小肉爪子,示意母親看過來,搶答說:“小燕子姐姐,就是故事裡說的白字先生。”

永w搖頭晃腦,模仿上書房師傅念道:“輦輩共車,夫夫莫作非非想;菅管同官,個個都存草草心。庸才、庸才也呀!”

永d半天不說話,只皺著眉頭沉思,武則天看見,鼓勵他道:“永d,剛剛,哥哥妹妹都講了自己的看法。你認為呢?”

往前邁上一小步,挺起小胸膛,永d口齒清晰、不緊不慢地回答道:“皇額娘,兒子覺得,從這件事,可以得出以下幾條。第一、小燕子姐姐很可能不識字;第二、五哥不僅不在意,似乎還很欣賞她這一點;第三、白字先生做不得,否則害人害己;第四、學海無涯,我們以後要更加用功唸書。”

“嗯!”武則天微笑著點頭,倍感欣慰。功夫不負有心人,自從她有意培養幾個孩子專針不同方向以來,永d不僅日益沉穩,大局觀更逐步成熟。自己只讓找到問題的答案,他卻能舉一反三。不但明白了深省自身的道理,還細心的發現了永琪小燕子之間的貓膩。

“鹿、梅花鹿!姐姐有花花、有小珠珠,”縮在武則天懷中,永z掰著手指頭,自言自語:“沒有圈圈!皇額娘,”使勁拉母親袖子,小包子尖叫著,希望大家能注意到他。“花花、珠珠很漂漂,沒有圈圈,不是鹿鹿!”

“永z,你真的好吵!”永w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弟弟的小臉蛋,一本正經地對著他解釋道:“以物喻人,借古諷今,此乃文法。五哥,想射鹿,結果卻射中了小燕子姐姐,故而稱其為小鹿。但是,小燕子姐姐,絕對不是鹿。”說完,突然嘿嘿發笑:“有狐化人,梅花鹿興許也不無可能。前些天,流言亂飛的時候,五哥若這樣說,會出大問題的。”

除了老么懵懵懂懂,永d、五格格兄妹倆也跟著嘿嘿起來,狡猾狡猾的。看到哥哥姐姐們笑,永z不甘示弱地哼哼兩聲,以壯聲勢。

得,如此年幼就知道雞蛋裡挑骨頭,無中生有,武則天頓覺,幾個孩子陰人之日,不遠了。這樣也好,在皇宮裡單純,是會沒命的。

“不對呀!”永w突然大叫道:“鹿就鹿吧,為何加上美麗二字呢?名不符實、用詞不當也!”蹦到蘭馨面前,大眼忽閃忽閃,討好道:“蘭姐姐漂亮多了,呵呵!”多隆託人從回疆送回些玉器,其中有只雕得活靈活現的小鴨子,是專門給蘭馨的。永w瞧上了,撒嬌討好,一直在磨,想蘭馨給他。

裝作不知道哥哥的心思,五格格唱反調道:“對也、錯也,其實全在個人心間。俗話說,人靠衣裝、佛靠金裝!皇阿瑪賞賜的珠花、寶石簪子,那麼漂亮;袍子,也是江南貢上的綢緞做的。即使沒被這些閃花了眼,五哥也會講她好看的。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軟。”說到這,故意拖長了聲調,還調皮地朝永w扮了個鬼臉,“五哥眼神不好、箭法也不太準,差點把人命給要了。最後,不但得回個活蹦亂跳的妹妹,更嘛事沒有。既無需賠償湯藥費,也沒被皇阿瑪責備。你說,他佔的便宜大不大!”

見哥哥虎著臉,氣鼓鼓地盯著妹妹,嘴巴撅得老高,永d小手捂住嘴,咯咯偷笑。再老成,他也還是個孩子。

“哼!”猛瞪沒義氣地永d一眼,永w爭辯說:“誰說沒事的!後邊不還有一句嗎,敬糊塗的獵人!”蹬蹬走到五格格面前,大聲重複一遍:“糊塗的獵人!”

幾隻小包子鬥嘴,武則天早習以為常了。她只坐在一旁,笑著欣賞。所謂,吵吵更親密!孩子們,感情很好,有分寸的。

腦袋驕傲地偏向右上方,眼角卻朝左邊撇去,五格格氣定神閒的。“比起被罵、賠錢、道歉,甚至乾脆還對方一箭,肚子戳個窟窿,糊塗二字算什麼。五哥當時嘴都快咧臉上了,你沒看到嗎?小燕子姐姐同樣笑得牙都露出來了,哪有半點生氣的樣子。聽皇阿瑪說,她以前很可憐,經常沒飯吃、還老被人欺負。如果不是五哥那一箭,她就認不了阿瑪,當不成格格。不但肉沒得吃、漂亮的衣裳沒得穿,還要耍功夫給別人看,多可憐。所以啊,她不僅不會怪五哥,還會很感謝他呢!我看得清清楚楚的,除了皇阿瑪、皇瑪嬤、令妃娘娘,五哥從沒對人那樣笑過。”孩童的眼,最淨!發現jq的次數,也是槓槓滴。

察力超強,腦子也靈活,長大絕不比我太平差!武則天笑眯眯地將五格格攬進懷裡。小丫頭還故意努了努嘴,向哥哥示威。

眼紅了,人家也很想跟額娘撒嬌的。永w激動得語調高了起來,“照你的意思,小燕子姐姐就活該中箭倒黴了!不如這樣,我誤把巴豆當一般草料給小嘀嗒吃了,拉它個腿軟,再也跑不了。然後,皇阿瑪賞你幾匹更好的,並把小嘀嗒好吃好喝的養到過世,也不責怪我,反正不是故意的嘛,你幹不幹!”小嘀嗒,五格格的愛馬,因慢跑時清脆且有節奏的蹄聲而得名。外表雪白乾淨、速度與個性並駕齊驅,除了主人,任誰不理,眾人稱之為上駟院有史以來最為英俊酷帥的幼馬!

這回捅穿馬蜂窩了!小丫頭一下子跳地上,衝到永w面前,昂首挺胸,尖聲嚷嚷道:“幹小嘀嗒什麼事!”

兩人相差一歲,高度其實差不多。永w踮起腳,企圖以俯視佔據上風。“就幹就幹!我就拿它打比方,你怎麼樣!拿我沒轍吧,嘿嘿!”說完,還得意的晃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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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格格小拳頭已經握起來了,只聽見急促的呼吸聲,腳依然沒動。

氣勢上不肯相讓,身子卻悄悄往後挪了挪,永w怕五格格真的一拳揍過來。有個不愛紅妝愛武裝,無論騎射、功夫均比自己強的妹妹,他表示很有鴨梨。

“你欺負人!”雷聲過後轉下雨了,“我什麼時候說過小燕子姐姐活該,五哥做對了!是歪打正著、因禍得福,懂不懂,懂不懂!我要告訴皇阿瑪,你不好好唸書,讓紀師傅打你手板子。”

“你才欺負人!”七歲的小豆丁才不來男兒有淚不輕彈那一套呢!“紀師傅老誇我字寫得好!你這叫誣衊、陷害!”

“你才陷害!是你先陷害我的小嘀嗒的!”

“胡說、瞎鬧!我只是比方,比方懂不懂!你才該讓師傅打板子!”

口角愈演愈烈,雖不至於上升到人參公雞,卻也是時候收場了。“好了!”武則天不高不低的一聲,兩隻小鬥雞即刻閉嘴,只不服氣地互相以眼神廝殺。“傳膳!這麼有力氣,那就多吃點吧!”

靜靜的,每個人都自顧自用飯。咀嚼吞嚥、碗筷相撞的聲音,在此是聽不見的。

二天,永d永w下學回來,五格格已經坐在武則天身邊等了。“老規矩,想了一夜,你們認為,昨兒之事,該如何論斷呢?”每次孩子們發生爭執,武則天均不發表意見,只在事態嚴重時制止,讓雙方冷靜一宿,翌日再行討論。

“皇額娘!”永w是哥哥,先發表意見。眼神惴惴地掃了四周一圈,“我太沉不住氣了,妹妹隨口一挑,我就不管不顧的跟她吵,也不懂得謙讓。明知她很喜歡小嘀嗒,還拿來打比方刺激,結果火上澆油。額娘說過,意見不同,可以爭論,但不能吵架。否則,氣到自己不說,且容易授人以柄,更可能導致拳腳衝突。總之,不可意氣之爭!還有,妹妹分析在理,我鑽牛角尖了。”亭中一切,他看得跟五格格一樣清楚,觀點幾乎相同,只是一時氣憤,不願承認而已。靜下心來,經過思考,自然就明白了。“妹妹,對不起!”

小丫頭不好意思地走到永w身旁,掌心開啟,上邊一隻碧綠通透的玉蟬,愈發映得肌膚勝雪。“十一哥,給,昨兒的賠禮!我不該故意氣你,還說跟皇阿瑪告狀的話。”怕永w不滿意,五格格還特意強調道:“這是緬甸進貢的,雖然不如回疆的白,也不是小鴨子,可皇阿瑪只賞了我一人。”

“宮裡獨一份啊,要不你自個留著吧!”永w貌似為難的說,眼珠子卻盯住那小東西,動也不動,還使勁咽了口唾沫。

“好啦,說了給你就給你!”痛快把玉蟬往永w手中一放,五格格大方得很。雖然向來喜歡好東西,但這孩子從來不吝嗇,無論對家人或奴才,該送送、該賞賞!用老乾的話說,“不愧是咱閨女,尊貴、大氣!”

小家夥們和好如初,武則天讓蘭馨領出去玩,留幾個心腹交代事情。“釘子全部安排妥當了?”宮中每添一位新住客,武則天都在其周圍放置眼線。未雨綢繆,預防萬一。

“是的,主子!漱芳齋粗使的幾個,都是咱們的人。明月彩霞,已經被令妃拉過去了。小卓子,原來姓杜,因為格格聽著不舒服,就給改了。”

“造孽呀!”容嬤嬤嘆道:“主子賞奴才改名,倒常事。只這姓,老祖宗傳下來的,一句不好聽就沒了。將來,魂都回不了祖墳喲!”

在場眾人連連稱是。自古以來,化名、藝名不算,改姓通常只出自兩種理由,或立功或犯罪。前者,一般是上位者獎賞拉攏下屬的手段,比如徐世績改稱李績,某某跟主人一個姓的管家;而後者,則是嚴厲的處置、貶損,比如武則天將王皇後與蕭淑妃分別改姓為蟒與梟。可憐的小卓子,成了白痴鳥飛上枝頭後的首位受害者。

不屑地嗤笑,武則天更意有所指:“看來,咱們這位來自民間的新格格,也不完全不懂規矩嘛!至少,剛見面,就隨便將奴才的姓給改了,像是當慣主子的。怎麼對著本宮和其他妃嬪,就那麼天真爛漫,無視長幼、尊卑不分了呢?”

接過話頭,冰影冷笑道:“看人下菜碟!誰不清楚,她只巴著皇上與令妃,還有五阿哥!奴婢可瞧不上這種狐假虎威狗仗人勢的主子。”到目前,冰影仍懷疑,小燕子不是乾隆的種。

素心跟著補充:“一個弱女子,獨自進京,還能安然無恙,奴婢也不信她會沒幾分心計、本事!”

作為同類,小泉子對某人的怨氣最大。“只瞧她進宮前後的手段,就知真正單純之人是做不出來的。”

待眾人討論完,武則天提醒他們:“話,只能在坤寧宮說。日後倘若受了任何委屈,暫且忍著,我總會替你們出氣。小燕子這副模樣,看著就不像安分的,而且跟延禧宮又近,記得離她遠點。”乾隆朝第一人形兵器,帶衰範圍之廣、影響之劇烈,簡直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對了,小鄧子呢!”將其放在最後一位,肯定有特別之處。

冰影繼續報告:“是個識時務的。小卓子起初不願改姓,多虧他指點。”宮中主子處置奴才,隨便一個莫須有就行。冰影覺得,小卓子若真不答應,說不定會被小燕子打死。“只這樣的人,收買容易,忠心難。”

“任何人都有他的弱點,有愛名、有為利、有好色、有嗜酒的。去查查,總會找出些蛛絲馬跡來。實在不行,擺他兩條路,一是死、另一條活。我也不要他幹什麼,只有時遞訊息就成。小小一個太監,即使攀上了皇上太后,在此之前,本宮也能隨時要他的命。”女皇氣勢十足。

“是!”

“從現在起,沒有本宮的命令,景陽宮、漱芳齋,只盯不動,保證訊息暢通即可。”武則天留時間、空間給兩人醞釀jq。“其他照舊!”令妃這條毒蛇,一刻也不能放鬆。

“回疆大勝,皇上決定祭天。嬪以上,以及阿哥格格們,全部去。宮裡空了大半,少不了那黑心動手的。容嬤嬤,你和素心定要看好門戶。”只為收養一名“義女”居然就跑去祭天?開什麼玩笑,乾隆還沒抽到如此地步。然而,還是吩咐內務府備了頂郡主規制的大轎,讓小燕子待裡邊看熱鬧。至於朝服朝靴,居然是剛做好,給即將遠嫁蒙古的康親王嫡女的。

康親王福晉進宮請安,隻字不提自個寶貝的衣裳被一來歷不明野人侵佔之事。見她面色如常,武則天也不去揭人家傷疤,只額外從私庫挑了一尊上好的送子觀音,找藉口送去。“小燕子呀,小燕子!不等你露出滿頭的小辮子,皇帝就迫不及待幫你得罪實力雄厚的代善一脈了。”叉燒男、白痴鳥、鼻孔君、花聖母,一干人等的猖狂,除了本身思維性格有問題外,乾隆同樣得負很大責任,尤其前兩位。

衣裳給小燕子穿,老乾不覺得有問題。反正離婚期尚餘數月,重新繡一套新的給對方就行,物件而已嘛!一樣的格格,談不上誰高誰低,況且,小燕子還金枝玉葉呢!

“我才贊過他沒瘋,立馬就抽了!”武則天無奈地長嘆,“一無媒苟合、未婚先孕,且漢人所出的私生女,拿來與血統純正、母族高貴的鐵帽子王嫡女相比。乾隆,你真能侮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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