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9 與狐靈犀（8）
或許有可能，沈憐這樣想著，便慢慢走上前去。一看到她過來時，內侍大人微微驚訝，然後片刻之後，他就淺笑相迎。“老奴參見公主殿下，公主是來找，皇上的嗎？”
沈憐含笑點頭，內侍大人便讓到一旁，示意她進去吧。不用通報一下的嗎？沈憐眼神中，流露出這樣的意思來。內侍大人在宮中日久，早已精明得很，一看便明白了她的疑問。內侍大人笑著道，“公主在皇上心目中，可不一樣。您進去吧，皇上早有吩咐過的，公主不需要通報的。”
況且，皇上此時，正在批改奏章，並無他人在場。所以，靈犀公主此時進去，也不會有影響的。內侍大人通透著呢，讓到一旁，讓她進去，也算是在公主面前賣了個好。沈憐果然動容，“那就多謝內侍大人了，靈犀記在心裡了。”
儘管，這是皇帝下的命令，他只是看在皇帝的面子上而已。可是，沈憐嘴裡，依舊對內侍大人，是收下這番心意的。她是領情的，畢竟，人家對她，和善得很。與人方便，就是自己方便。果然，內侍大人一聽這話，立即眉開眼笑了起來。
這靈犀公主，在其他人面前，一直是清冷淡漠的。可在他面前，她卻溫柔以待，一點沒有看不起，他這個做奴才的。這是他的榮幸與面子啊，內侍大人這樣一想，笑得更歡了。於是，他熱情地迎她進去，並且他親自去沏茶了。
他親手沏的茶，可不是他人隨意能喝到的，除了皇上，也只有皇后娘娘偶爾可以喝到了。甚至嬪妃，都喝不到，就不要說別人了。
沈憐慢步走了進去，讓身後跟隨的宮女，等在外殿，自己則內殿走去。據內侍大人所言，皇帝此刻，應該在內殿批改奏章吧。她得輕聲一些，免得打擾了人家。於是，她安靜無聲地，走了進去，直到她站在皇帝身側，人家也沒發現她。
皇帝的容貌，倒不是特別，驚豔。而且，他年紀也不輕了，自然不比當年了。可是，他周身上下的氣質，卻是讓她微微驚訝。不愧是皇帝，他只是坐在那裡，批改奏章而已，甚至沒有看人一眼。可是，那君臨天下的氣勢，卻讓她不敢小覷。
不過，他是靈犀的父皇，是最疼愛她的父親。想來，在靈犀面前，他應該不會太嚴肅了吧。或者，太兇，不容易讓人親近。在靈犀面前，應該不可能發生這些。所以，沈憐稍微收斂了幾分，就盈盈下拜。“兒臣靈犀，參見父皇，父皇萬安。”
他被身邊突然響起的聲音，微微一驚，不過很快恢復了過來。他轉過身來看向她，一看是自家的女兒，他最疼愛的靈犀，也就不說什麼了。反而，他臉上有了笑容，把手中的筆也放下了。“靈犀，今晚怎麼有清閒，來找父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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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憐雙手攬上他的手臂，輕輕一搖，“父皇，靈犀想你了，來看看你，都不成嗎？”手兒輕搖，眉眼含嗔，小女兒情態，暴露無疑。
皇帝一看到她撒嬌的小模樣，立即心軟了大半，本來他也沒生她的氣，也不是不歡迎她來。只是，對於她的突然來，有點驚訝而已。剛才所言，他也只是調侃她的而已。所以，如今看她這個樣子，他立即溫聲安撫道。“靈犀，好了，當然可以了。靈犀想什麼時候來看父皇，都可以。”
沈憐拉著他，來到另一邊坐了下來。不等她開口，就有人送茶進來了，看那身影，正是內侍大人。剛才在外殿，有一面之緣的內侍大人。
沈憐淺笑著，看向他，“多謝內侍大人，親手沏茶了，今日我真有口福了。”
內侍大人一邊把手中的茶放下，一邊輕笑一聲，“公主殿下，是怎麼看出，這是老奴親手沏的茶。也許，是其他小內侍沏的茶呢。”畢竟，他是內侍主管，這沏茶的活，不用他親手來做的。所以，有些時候，沏的茶，其實都是他的徒弟們，其他小內侍沏的茶。
他故意這樣反問於公主，就是想聽聽，公主如何回答。
比如，她剛才是如何認出來的。“光聞這茶的清香，我就知道，一定是內侍大人親手沏茶了。其他人，可沒有這個本事。”
內侍大人聽了，得意一笑，然後站到一邊去。
沈憐呢，把茶杯輕輕拿起，放到鼻尖下，輕輕一嗅。然後，她才輕輕抿了一口茶，慢慢咽了下去。皇帝也一樣，品茶，也一樣優雅大方。
“靈犀，你來找父皇，到底有何事啊？”
白清，的事嘛，還能是什麼事。沈憐在心裡腹誹著，不過面上，她還是一樣，平靜如初。她將手中的茶杯，輕輕放於一邊，才看向皇帝。
“父皇，我的確有事，要與你說。”沈憐打算，好好與他說一說，暗示一番。讓他心中有個底，對白清的身份，起了疑。同時，她也想，試探一下，他的態度如何。如果他知道，白清是狐仙，可會反對，還是欣然接受呢。
沈憐這樣打算著，便慢慢地說了起來。先是閒聊了一番，東拉西扯的，然後她才在皇帝，不在意的時候，慢慢說了起來。
聽她提及白清，那只狐妖時，皇帝眼睛微微一眯。
不過，他不動聲色，繼續聽女兒說了下去。沈憐見他沒有直接打斷她的話，於是更有信心了。她再接再厲地說了下去，試圖說服皇帝，接受白清。可是，任她費盡了唇舌，說了好長一番話，當她終於停下時，皇帝才慢條斯理地回了一句。
“人妖殊途，不行。”他竟然是直接拒絕了她的建議，敢情她剛才這麼多話，都是白說了是嗎？沈憐覺得，有些挫敗，雖然她也有想過。這種事情，皇帝是凡夫俗子，沒那麼容易同意，答應她的要求。可是，她剛才還一直以為，他沒有打斷她的話，是事情還有餘地的。
至少，不該是像現在這樣，直接了當地拒絕她呀。可是，皇帝剛才，已經拒絕了她的要求。一點餘地都沒留下，她忍不住問了一句，“為什麼，不行，我不在乎他是什麼。”
“你可以任性地不在意，不過，父皇不能不在意，其他人也不會答應的。”皇帝此刻，神情嚴肅，眉宇間威嚴之氣頓顯。可是，沈憐並不害怕，或者說原主靈犀不會害怕的。畢竟在她面前，他永遠只是一個慈愛的父親，而不是一個威嚴的皇帝。
所以，靈犀不會怕，沈憐自然也不可能害怕。果然，下一刻，見她毫無畏懼的模樣，皇帝輕嘆了口氣。他這個女兒，真是任性到了極點，居然想與一隻妖在一起。他之前能答應，讓那白狐繼續留在女兒身邊，已經是夠縱容她了。可是，她現在居然提出，要與妖在一起，真正地在一起。
她是想要嫁給那只狐妖，這怎麼行呢。他是妖，靈犀怎麼可以與妖在一起，廝守終生呢。這件事情，知情的幾人，不敢提起，其他大部分的人，根本不知道怎麼回事。可是，他心裡清楚啊，國師也一樣知道明白。怎麼能讓一國的公主，嫁給狐妖為妻呢。
而且，就算那只白狐，不會傷害靈犀。可是，他們也不可能在一起，白頭到老的。即使沒有人反對也一樣，他是妖，他的壽命漫長。是不可能與靈犀，白頭到老的。幾十年以後，就算那白狐沒變心，一直與靈犀在一起，照顧她，陪伴她。
可是，她自己能受得了嗎？當她容顏衰老的時候，他還是現在的樣子，絲毫未變。而且，當她要死的時候，他們又能怎麼樣呢。所以，不同的種族，註定是不能在一起的。況且，狐妖會不會變心，會不會傷害到靈犀，現在都無法預料到。
萬一將來，他欺負女兒，傷害女兒，要怎麼辦。他是妖，一但離開皇宮，連他的蹤跡都找不到。而且，他們的後代，會是半妖，人妖的結合。說白了，就是非人非妖，不容於兩族。不可以，靈犀是他的掌上明珠，疼愛在手心這麼多年的寶貝女兒，不能讓她受那樣的委屈，一點都不行。
而且，萬一將來，有他人發現，白清是妖的事情。到時候，靈犀也好，他們也罷，會面臨怎麼樣的困境呢。這現在，誰也說不好。
所以，皇帝不能答應，女兒這個任性的要求。或許，她只是被那白狐，迷惑了心志而已。不是傳言，妖一向擅長，蠱惑人心嘛。尤其是狐妖，更是魅惑人心的高手。對，靈犀一定是被狐妖，迷惑了心神，才會如此執著任性而為。
見皇帝不肯答應，也沒有餘地的樣子，沈憐有些焦急了起來。今日本意，只是試探他一番，可是試探的結果，卻與她預想中的，完全不一樣。她之前也有想過，他不會這樣痛快地答應的，一定得磨上好一陣子才有可能同意。可是，她沒想到的是，皇帝是斷然拒絕了她的意見。
是的，他剛才是直接拒絕了，沒有留絲毫餘地。如今，她要怎麼下臺才好呢。還有，這件事情不能與他們鬧僵了，否則要解決，會更困難。
畢竟，她得為原主靈犀著想，不是嗎？見她沉默了下來，微低著頭，半晌沒說話，一副神情懨懨的模樣。皇帝有些心疼了，心軟了，從小到大，對於女兒提出的所有要求，他從未拒絕過。剛才，他的斷然拒絕，是讓她，難受了吧。
可是，有的事情能答應，能縱容她，唯獨這件事情，他一定不能答應下來。因為他是妖，人妖不可能結合，何況她還是一國的公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