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四章 天上星，地上人
小時候葉琛總愛一個人坐著看夜空，每次一看就忘了時間，孃親就會來找他。
‘孃親，天上真的有神仙嗎？’
‘傻孩子，肯定有。神仙在天上看著我們，讓我們不要做壞事，所以琛兒要做個乖孩子。’
‘那天上有仙女嗎？仙女漂亮嗎？’
‘你看那天上的星星，它們就是仙女，仙女就像星星那麼漂亮。仙女也像琛兒一樣，此時正看著琛兒。’
‘那仙女會不會下來找琛兒玩？’
‘傻孩子，星星只會在天上，怎會下來。乖，該跟娘回家了，不然你爹爹要生氣了。’
小小的葉琛拉著孃親的手回家。
流星劃過。
‘娘你快看！星星掉下來了！是不是仙女也下來了？’
孃親看著他，淺笑不語。
葉琛卻認定仙女是聽到他的話，下來找他玩。以至於二十多年後，葉琛還堅信總有一天會見到仙女。
所以當那天看到飄逸靈動的不夜尊時，他想起小時候的事，仙女終於來了。
胸口的劇痛將他拉回現實，第一眼看到面如死灰的蘇清俞。她們的眉眼簡直如出一轍，恍惚間想起不夜尊。
顫抖抬手想撫摸她的臉，就像小時候渴望摸到星星一樣。
蘇清俞急忙抓住他的手，放到臉上，竭力上揚嘴角淺笑，哪怕此時心痛到無法呼吸。
洛見荀見不得這場面，有意走到一邊。他在想南知梁到底想玩什麼？或者已經按耐不住？
“我……我記得那天遇到她……咳咳……她看著我……說……說要不要跟她一起走……咳咳……就好像……好像做夢一樣……我毫不猶豫的……的點頭……那時我的心……我的心已經被她帶走……我知道……我這輩子已經……已經完了……咳咳……你們……你們長得真像……”
“紅顏禍水，不該出來招惹是非。即便我不想承認我和她的關係，但我是，她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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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她……她不是紅顏禍水……她是我的……我的仙女……是我……是我小時候的夢……”
夢，當那天野外相遇，葉琛便一直沉浸在夢境中。哪怕他知道或許會成為他的噩夢，可是他欲罷不能，一味沉淪。他忠心守護在不夜尊身邊，他渴望她有一天會醒悟，變成一個好人。
他總想著，一個對嬰孩無限溫柔的女人，她骨子裡還有人性的善良。即便不夜尊更多的時候是以殺人為有喜，他卻總想著各種藉口為她開脫。
愛一個人，會迷失所有，甚至遮蔽感官良知。
所以在後來的幾年，他充當不夜尊的劊子手。總是大半夜驚醒，洗不乾淨滿手的血腥。
他開始厭惡，他想逃。
可沒人能叛逃一直以來的夢，所以他又留下了。
直到三年多前一天，不夜尊難得沒有外出。他倆坐在灑滿陽光的溪邊，不夜尊光著腳，調皮的踢著溪水玩。
那是幾年來，第一次看到不夜尊的另一面，讓他堅信她會變成好人。
靜坐無語，夕陽西下。
‘我好想殺了太多人，老天爺懲罰我，奪走了我唯一的女兒。’
‘尊者有女兒？？’
‘嗯，她十八了，長得很像我。’
‘十八？？你才多大……尊者在拿葉琛開玩笑嗎？’
‘若是我告訴你，我都忘記我活了多久，幾百，甚至幾千年，你信不信？’
葉琛愣住了，許久後才回，‘只要是尊者說的，葉琛都信。’
‘你真好，可惜你不是我要的那個人。’
兩人踏著夕陽餘暉回去。
‘尊者前幾日忽然外出，原來是為了這事。您很悲傷？’
‘難道我不該悲傷嗎？’
‘葉琛不是這個意思。’不經意又偷偷打量她的臉，眼中有淚光。‘請尊者節哀。’
‘不用，她雖死了，但另一個人在她身上復活了。她身上還留著和我同樣的血，還是我的同類。’
葉琛不解，但習慣了不問。
‘葉琛，我是不是一個冷血的人？十幾年來丟下我女兒，讓她最終死於陰謀中。像我這種人，不配做母親。’
‘尊者是做大事的人，做大事者就顧不上兒女私情……’
‘我好累，能抱一下我嗎？就當我不是不夜尊，而是一個懺悔以前的可憐母親。’
葉琛抱住她，第一次感覺到她的悲傷和難過。心裡想著，即便她在外人面前堅強的不像人，也會軟弱，難過時候也需要擁抱和安慰。他在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保護她，不會再讓她難過哭泣。
即便她是凌駕一切之上的不夜尊，他不過是微如砂礫的一個普通人。
“我……我想起來了……她當時哭了……咳咳……因為你的死……她……她難過的哭了……當時我的心……我的心好痛好痛……痛得快要死了……死了那樣……我想……想安慰她……可是……可是我說不出口……她離我好……好近……又好遠……咳咳……”
“你真傻，何苦愛上一個不可能的人。”
懷中的他一點點虛弱，悲從心來，顫抖無助。
“一點……一點也不苦……因為我……我愛她……”
“傻子，你忘了她是如何待你，你愛她做什麼？若你早點離開她，你的人生就不會這樣，也不會落得田地。”
“我……我很好……咳咳……你們……你們總是說她狠毒……其實她是個……是個可憐人……她所做的一……一切……不過是過去受的……受的傷害……可……可惜……我再也……再也無法守候在她身邊……咳咳……蘇……蘇清俞……答應我一事……咳咳……”
朵朵染血胭脂，恰似風中岌岌可危蒲柳。
她強忍悲傷，竭力去笑，“說，只要我能做到，我都答應你。”
“看……看著她……不要讓她……讓她再殺人……”
葉琛的眸子，灰掉了……
“葉琛！！”
一聲悲鳴，響徹蘇大將軍府上空。
你看，那顆屬於他的星，也暗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