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潔的月光下,幾位大臣憂心國事在文昌閣徹夜長談,哪知政見不同,差點吵了起來。

還好伯雅兄顧大局,事情不會變糟糕,李邦華忙接過話題,勸道:“好了!好了!伯雅兄怎麼會這麼想,誰願意回到過去?不會的,他們倆只是沒找到方法,急的!”

陳奇瑜也勸道:“是啊!兩位仁兄是急的,要不讓玉鉉(陳奇瑜的字)說幾句。”

讀書人也都不是什麼善茬,沒幾個安分守己的人。

李邦華很是苦惱,自己把這幾人拉到一起幹嘛!不自找麻煩麼?慍怒的說道:“行了,有話就直說,遮遮掩掩算什麼事?”

陳奇瑜不以為然笑道:“那玉鉉就放肆了,玉弦就回答伯雅兄的問題;陛下登基後,猛看似乎文臣權力損失很大:不能如意的指責陛下過失,不能控制桀驁的武將,不能監督躲在暗處的廠、衛,更不能自如的使用國庫;可大家想過沒有,這些權力原來都是誰的?不說各位也明白,開國之初建立的平衡,在正統年間被“土木堡之變”打破,到萬曆年間面目全非;得到權力的文官在幹什麼?陷入了權力爭鬥,等到天啟年間,大明陷入衰敗的境地,爭鬥似乎更加激烈與殘酷。”

沒等陳奇瑜將驚悚的話說完,孔貞運不屑插嘴道:“誇大其詞,危言聳聽!”

這位兄弟還真敢說啊!這是哪裡,這是離宮啊!

李邦華也嚇得看了看左右,想找到傳說中東廠密探,黑黢黢的晚上哪看得到什麼!

不知陛下從哪個犄角旮瘩找出這麼個人,猛!

孫傳庭暗自佩服這位總督,看著李邦華荒唐的行為,笑道:“別找了,就是有,您也看不到!今上也不是堵人嘴的皇帝,無妨!玉鉉兄繼續!”

陳奇瑜苦笑道:“到當今聖上即位,看似打壓以‘閹黨’為首的內官集團,開始重新啟用文官,其實也不盡然,更不是去依靠武將;不知大家發現沒,陛下是誰也不重用,努力維持三方平衡!重用內官?譬如在內宮設立了那麼多監、局,內官掌握著大明絕大部分財權,各地、各軍都有內官坐鎮,看似權勢滔天;卻又給內閣以開朝以來最大權力,內官不得干涉各地軍政事物。”

有人點破這層關係,情況似乎沒自己想的那麼遭,各位文臣點點頭,陷入沉思。

陳奇瑜停了下,繼續說道:“重用武將?重建五軍都督府,所有軍事有關事物近交予武將‘自行’處理,但人事晉升權留在了兵部,所有的軍法官又都是文職位;別小看軍法官的作用,文震孟雖然退了,聽說其弟文震亨又進了軍法系統,加上現軍法總監楊鶴,各位難道不知後面的深意?”

哎!還真累!陳奇瑜喝了口水,接著繼續:“至於說重用文官,估計幾位肯定不同意,給了內閣這麼大權力,確拿走了軍權及部分財權;更設立科學院,開辦新學堂,分走儒學自漢唐以來的崇高地位;矛盾?不解?玉鉉當初也不解,濟南德王造反時,在那生死時刻玉鉉明白了;陛下做了那麼多,其

實著重‘平衡’二字。”

到這,很多事都明擺著,不需再多說,陳奇瑜如釋重負的坐下來來,靜靜的看著眼前幾位同僚。

孫傳庭似乎並不滿足,想要某人更明白點,慢慢的說道:“陛下的這番操作中,誰獲利最大呢?誰又損失最大呢?”

還要說?要說得那麼透徹!

坐在對面的陳奇瑜見孫傳庭微微偏了下頭,明白了什麼;收斂笑容,接過話題繼續說道:“要說獲利,自是百姓獲利最大!若論官職,就是武將獲利最大!減少的當然是內官、各地王爺與勳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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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標好像明白了什麼,突然冒出一句看似奇怪的話:“如果是這樣,那陛下豈不是在等文臣改造儒學?”

改造?怎麼扯得這麼遠?孔貞運還不明白為何儒學需要改造?不好好的麼?坐在那莫名其妙的問道:“改造儒學?”

還不清醒!孫傳庭不客氣了,斷然說道:“玉橫兄,難道不知道陛下就在等您麼?”

等我?孔貞運更加疑惑:“等我?為什麼?”

李邦華看不下去了,挺聰明的一個人,怎麼有時就跳不出來,急道:“玉橫兄啊!儒學誰動合適!還得靠你們孔家!北宗不堪用,只得看南宗!看南宗不就您麼?”

早放棄抵抗的李標,頹然“補刀”道:“儒學經漢、宋兩朝刪改曲解,到如今走到極致;根本適應大明目前情況,是得改啊!玉橫兄,由你出面是最好不過的!”

哪知越多人勸解,孔貞運感到愈加悲憤,驢脾氣上來,擰著脖子反問道:“為什麼?如果不呢?”

邊上的孫傳庭見慣“倔脾氣”,看了眼不遠的武英殿一眼,冷笑道:“不!只怕又會人頭滾滾,至於是誰的頭,那就難說了;以陛下的雄心是不會手軟,與其讓刀來推動,還不如自己動!踏實!”

是啊!李邦華恨鐵不成鋼說道:“又不是全部推翻!重新詮釋又有何不可?知道陛下為何單獨召武將進宮?那是陛下不想再等了!召他們進宮摸底,做最後準備,如果真讓陛下動刀子,咱們不是千古罪人麼?”

文昌閣的幾位文臣摸清了崇禎帝朱由檢內心真實的想法:改造儒學!改造社會!改造大明!

這件事並不是件容易的事,前途漫漫,荊棘滿地,任重道遠;稍有不慎,悔恨終身啊!

德輝殿的皇帝、文昌閣的文臣睡不著,武英殿的武將們同樣也睡不著!

好不容易盼到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被文臣們攪黃了不說,還惹得皇帝不高興,最後飯都沒吃好。

脾氣火爆的趙率教與黑雲龍等人,一路罵咧咧的從厚德殿來到武英殿;也不去廂房洗漱、睡覺休息,就在院子裡圍著閒聊,不時還大聲叫罵;結果把同樣鬱悶的眾將都招了過來,大家就聚在院子裡開始了“罵戰”,罵的最多的肯定是不識時務的洪承疇。

武將們咆哮到精彩處,院外飄來一句冷喝:“深更半夜的不睡覺,在這鬼哭狼嚎的搞什麼?這是離宮,不是你們的軍營!半夜鬼叫

,成和體統!”

皇上?幾位潛邸舊臣聽出來者聲音,識趣的閉上嘴,疑惑的轉身。

只見崇禎帝朱由檢一身便裝跨過院門向門裡走來,形影不離的王承恩笑眯眯的在前引路! 武英殿外停著兩輛四輪軍用馬車,劉忠君正指揮幾個近侍將兩頭烤的金黃的烤羊從車上搬下來;地上已擺著兩大桶濃香的羊骨湯,另一輛馬車上則整齊的堆滿了大酒罈。

“陛下!”

尖叫聲中,曹變蛟彈射出去了,邊上跟著不肯落後的孫應元和周遇吉。

院子裡一些機靈的聽到動靜也停止了叫罵,瞠目結舌的拍著罵得正歡的幾個哥們,其中當然少不了趙率教兄弟;這傢伙與滿桂耗上了,倆人在哪比試看誰罵得更狠。

朱由檢微笑的走進了院子,隨意的擺擺手,算是打過招呼了。

看到不遠處正在pk的兩人,笑道:“嘿!兩個壯士!喝酒吃肉啦!吃完再罵,行不行!”

“走開!別煩老子!”

兩人一起怒吼道,突然發現院內靜得不對勁,再轉頭一看,魂都嚇到九霄雲外去了!

媽呀!皇帝老子怎麼笑眯眯的站在院中央?兩人以為是看錯了,擦了擦眼睛再一看!嚇得魂都出來了,忙要跪下謝罪。

王承恩眼疾手快,穩穩將兩人托住,微笑著教訓道:“兩位也是做軍長的人,做事也該穩重點;答應你們的事沒做,陛下也睡不著,這不?兩頭肥羊一烤好,就過來找你們,皇后的意見可大著呢?還不快過去幫忙!”

朱由檢隨意坐在曹變蛟找來的椅子上,笑道:“王伴伴!就你閣老貨話多,皇后早休息了,哪裡有意見啦!”

王承恩微微一笑,彎著腰恭敬的回道:“皇爺,奴婢不是想這兩位將軍快點去喝酒麼?所以......。”

這老東西還挺會配戲的,演得不錯!

朱由檢笑道:“好啦!人都跑去拿酒了,就不用管著他們!以後不許稱呼自己為‘奴婢’,宮裡早不許有這個了,得改口,知道嗎?很多人看著朕呢?”

陛下還在擔心?離京日久的孫應元在旁邊忙安慰道:“陛下!沒啥好擔心的,當初潛邸就那麼點人都闖過來了,現在情況不比以前好多了。”

曹變蛟抱來一大壇酒放在邊上,變戲法樣從身後面拿出幾個大瓷碗放在桌子上,湊過頭來,滿不在乎的大聲嚷道:“就是!陛下!好久沒和您喝酒了,整兩碗?”

朱由檢看著一邊忙活,一邊還不忘安慰自己的舊部,彷彿又回到了信王府,內心一暖,笑罵道:“滾!朕知道自己是什麼酒量,有本事找周遇吉去!要不找趙率教、黑雲龍、滿桂也行,你們拼去!”

曹變蛟嘿嘿一笑不予置否,大咧咧的問道:“咦!王公,常延興那死胖子怎麼沒來,這事他難道敢不管?”

啥啊!王承恩只覺一陣眩暈,怎麼回這傢伙的話!

常胖子來這個場合幹嘛,暗地監視你們還來不及了,還參合到一起來,不要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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