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凱歌旋闊步走了進來。
“皇叔來的正好,這份摺子可以看看。”
接過凌左拿來的摺子,只是看了一眼,就不由皺起了眉頭。
拿著摺子,看著上面的字,逐句逐句的默讀了一遍,一個字都沒有放過。
看完之後,凱歌旋久久沉吟不語。
在一旁,凌左卻是盯著凱歌旋,目光閃爍不定,半躬著身子,面上則是收起所有的情緒。
對於凱歌旋,凌左是極為忌憚的,他的一身武力,半步天人境高手,在這種距離面前,對陛下可是一個極大的威脅。
萬一暴起傷人,那可是極為危險的,並且即使真的打起來,自己也不是他的對手,畢竟已經不復巔峰。
而凱歌旋,則是正處於壯年的時期,一身實力正是頂峰。
雖然這可能性很小,但是職責所在,但也不得不防。
凱辰澤淡聲道:“皇叔對於此事,可有什麼見解?”
凱歌旋沉吟道:“陛下,這件事是不是存在什麼誤會。”
凱辰澤輕笑道:“依照皇叔的意思,這難道還有什麼隱情不成。”
凱歌旋沉聲道:“以我對滅酒歌的認識,他並非魯莽之人,行事更是穩重,這件事想必定然有什麼內情在。”
凌左道:“皇叔莫不是動了惻隱之心,再說皇叔認識的滅酒歌,那也是多少年前的,人總是會變的。”
凱歌旋看了凌左一眼,沒有搭理他,只是向凱辰澤說道:“陛下,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有些事情不在其內不知其情,未弄清楚事情之前,不可妄下定義。”
凌左語氣不定的道:“皇叔可知,這調兵的事情可不是一日兩日了,這些時間,也足夠滅酒歌上報朝廷了吧!即使有什麼內情,但是這種擅自調兵的行為,說一句謀逆,這都不為過。”
凱歌旋淡淡道:“為將者因時而行,因勢而變,若是墨守成規,束手束腳,定然會招致大敗!”
凌左道:“滅酒歌私自調兵,不請示更不曾稟告朝廷,而且這並非對外之戰,而是兵鋒南下,這等行為怕不是一句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就能解釋的吧!”
凱歌旋道:“既然陛下心中有疑惑,那不若派人去詢問一二,這樣直接明了,也能少了很多不必要的猜疑。”
一旁,凱辰澤看著凌左與凱歌旋對說,始終面色淡淡,沒有表態。
其實,凌左說的那些話,也就有一部分是代表了凱辰澤的態度。
私自調動兵馬,兵鋒南指,這簡直是在臥榻之側放了一把刀,讓人心中難安。
並且,那一把刀還不受自己的掌控,極為危險,這也是最大的擔憂,若是真的有人圖謀不軌,說不得會發生什麼事情。
但是凱歌旋說的也不錯,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也可能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自己並不知道而已。
但是,這不代表自己能容忍這種事。
一個帝王,連手下的兵馬調動都不知,何其的可笑。
凱辰澤道:“皇叔,你覺得滅酒歌這次調動兵馬是為了什麼?五千人藏於一地,定然不是什麼小事。”
凱歌旋沉吟片刻道:“他們的位置,離那個江湖武林大會很近,會不會是因為此事,所以派兵馬過去。”
這個說法有些牽強,但是從目前來看,這是最容易解釋的理由了。
凌左道:“那些江湖人不過烏合之眾,即使再怎樣,也不可能如此興師動眾,而且還進行的如此隱蔽,竟然連陛下都未知。”
凱歌旋沉聲道:“別的雖然不好說,但是臣可以保證,滅酒歌不會有不臣之心。”
凱辰澤不由輕笑道:“滅酒歌駐守北地,幾十年來可謂勞苦功高,震懾北元,可謂是帝國的棟樑,擎天之柱,朕怎麼會懷疑他的忠心。”
凱歌旋也不說話,這種話聽聽就行,當真那就輸了。
當年就是太認真,所以被軟禁起來,一直關了那麼多年。
而且這種話,定然還會有轉折。
果不其然,只聽凱辰澤話鋒一轉道:“可是這等行為,若是依律來處置,該當何罪?”
凱歌旋沉默了良久,徐徐道:“擅自調動兵馬,可視做謀反,誅九族。”
無論是什麼緣由,擅自調動兵馬,都是重罪,有的甚至可以當做謀反大罪處置,但是滅酒歌這種,卻也得因人而異了。
凱辰澤突然擺了擺手道:“好了,這件事先告一段落,找皇叔你過來,除了這一件事外,還想問一問你練兵的事情,現今如何?”
凱歌旋整理了一下思緒,道:“經過暗中招募,已有八千可戰之兵。”
凱辰澤目中微亮道:“戰力如何?”
凱歌旋道:“雖不說以一當十,但也可稱為精銳兵士,雖與邊軍有些差距,但是只是尚未見血罷了,若與京營軍馬相比,只強不弱。”
凱辰澤撫掌笑道:“很好,很好……”
兵不在多在於精,才不過半年多,就已經有如此成效,已經是難得的了。
並且,這也要用作奇兵的,在最不可置信的時候,給予致命一擊。
如今,對於京營的整頓已經差不多了,但是還有很大的問題,裡面戰力孱弱,而且還有吃空餉的問題。
有的兵營,甚至一個月都不操練,這樣的兵馬若是上了戰場,那結果可想而知。
帝國精銳,都安排在了兩邊,那裡因為有著外敵的威脅,所以戰力保持很高,實力也很強。
而京營的軍士,常年沒有經歷戰鬥,只負責一些治安維持,老一輩的退下,換上了新的年輕人。
雖然更顯活力,但是戰場都沒上過,哪裡能打仗。
更甚的,有的就是走個過場,甚至一個月連軍營都不去。
發下去的銀子,更是層層剝削,到了士兵手裡的,怕是才不夠六成。
但是,即使已經糜爛至此,卻也不能輕動,其中涉及到各方的利益,尤其是勳貴武將集團。
他們這些人,可以說靠著祖上的功勞,承擔軍中的職務,有的兵馬甚至傳了幾代,主將的位置父子相承。
這樣一來,就形成了很穩固的關系網,極其牢固,處理起來也很麻煩。
這種安排,有利也有弊,畢竟當年人家祖上為你打天下,求的是什麼,還不是後世子孫能有個富貴。
而活下來的,那不是封個候就是公的,後世子孫也能世襲下去,富貴長久。
但是,這些勳貴子弟,開始幾代還好,後面的就越來越差了,而且隨著家族擴張
,人數的增多,更是少有驚豔的人物。
並且,他們也少有去兩邊的,畢竟打仗是要死人的,安安美美的待在京城,坐吃等死不香麼!
這也就導致了軍中將領無才而居於高位,俗話說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那戰力怎麼能上去。
若是平時還好,但是現在這種局面,凱辰澤需要的是能打的兵將,而不是混吃等死,平庸無能的人。
能者上,庸者下,自當要講究這個道理的。
但是,卻有很大的阻礙,即使有輔國公季丘北的支援,那也不是輕易能辦成的。
誠然,季丘北在軍中威望很高,但是涉及到自身利益的事情,別說季丘北了,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行。
斷人錢財,如殺人父母。
凱辰澤想要辦的,是去陳用新,換上一批可用的將領。
但這個過程,也不能操之過急,得徐徐圖之,安排一批,裁撤一批,相應的再給點好處,這樣也能降低影響。
不過即使如此,也不會平穩過渡,定然會出亂子。
據統計,京營總共需要裁撤的兵馬,多達五萬人,這些裡面有的就是虛報上來的,有的更是老弱病殘,這還是挑過了些的,若是按嚴格標準來,人數怕是更多。
一旦裁撤,若是沒有妥善安置,定然會引起亂子,甚至會引起兵諫。
那種情況,無論最後如何,對於帝王的威嚴都是一種損傷。
不過,這又是勢在必行的事情,那就要保證自己手裡有足夠的武力,現在算一算,能真正完全掌握,並控制局面的兵馬,除了近衛軍,其餘的還真的不多。
但是也夠了,對付一些不軌之徒,只需要以雷霆之勢處理掉,就沒有太大的問題。
想到這裡,凱辰澤又道:“皇叔可還有什麼需要支援的地方,儘管道來,朕會安排人去辦好。”
凱歌旋搖頭道:“已經足夠了,練兵就得心身齊練,讓他們吃吃苦也是好的,總比戰場上丟了性命要強。”
不歷經困苦,如何成為百戰之兵,太過安逸的生活,只會猛獸退去爪牙,變得如同羔羊一般。
凱辰澤點了點頭,這般將領,這般的軍士,才是能打勝仗的隊伍。
最後,凱歌旋鄭重道:“陛下,對於滅酒歌一事,臣不好說什麼,但是只希望查清楚原委,莫要惹起不必要的事端。”
凱辰澤緩緩點頭道:“朕自然明白。”
待凱歌旋離去後,凱辰澤淡淡道:“他軍中動向如何?”
凌左輕聲道:“據安插的探子彙報,每日操練不斷,而且三日一演,半月一大比,而且並無其他異動。”
凱辰澤點了點頭,對於凱歌旋的人馬,自然是安排了人的,並非說是不信任,只是一種必要的手段罷了。
“陛下,關於滅酒歌的事……”
凌左遲疑片刻,終究是詢問出聲。
“查,查個清清楚楚!”
凱辰澤斬釘截鐵的說道,面無表情。
“不過,一切都要在暗中進行,既然滅酒歌不報,那朕倒是想要看看,他到底要做什麼。”
凱辰澤語氣淡淡,目中光芒深邃。
“是!”
凌左得了吩咐,躬身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