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
江湖因為魔教,風雲湧動,而朝廷這邊也因為各方角逐,波濤湧動。
不過,與江湖上那種真刀真槍不同,朝堂上的刀殺人不見血,你來我往,講究一擊必中。
別看面上笑盈盈的,你好我好的,但是在心裡面,恨不得對方萬劫不復。
而且朝堂爭鬥,不是個人之間的事情,而是涉及到整個家族,一旦真的弄起來,不死不休的那種。
這段日子,表面上顯得風平浪靜,但是私下裡卻往來頻繁,各方都在角逐,想要獲取更多的利益。
執棋者眾多,皆已紛紛落子。
皇宮。
凌左垂手恭立在下,一言不發,心裡卻是很緊張,剛才得到訊息,北地竟然有軍馬調動。
在此之前,更是完全沒有收到訊息。
凱辰澤看著那摺子,沒有微微的皺起,讓人看不出喜怒。
這些日子,陛下越發威嚴了,即使是凌左,也感到了莫大的壓力,不像一起那般輕鬆了。
不過,現在凌左卻在想著摺子裡的事,北地五千精銳調動,完全沒有經過朝廷,這種事當可用謀反論處了。
但是,涉及到北地那位大元帥,也必須得慎之又慎了,畢竟在滅酒歌的手裡,如今握著幾十萬兵馬,這種人若是有別的心思,那怕是……
凌左不敢多想,心中忐忑不已。
這次,偵探司收到訊息實在是晚了,若是真的有別的心思,到時候那兵馬,沒準都能到城下了。
不過,偵探司雖然權勢很大,但對於軍方卻是沒怎麼滲透的,這也是個界限,先帝絕不允許任何人插手軍隊。
偵探司的檢查天下,但是說到底,它的職權來自於皇帝,所有的一切,都得為皇權服務,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都要有清楚的認知。
而當年,先帝就是以軍力得到的皇位,說句不好聽的,那是先帝的禁錮,任何人都不得觸碰。
即使是偵探司,也沒有權力插手其中,所以相對的,也就缺乏訊息情報,很難第一時間得到訊息。
因此,如今這件事,其實也怪不到偵探司頭上,但是認錯就得站好,若是強行辯解的話,鐵定不會落好。
良久,凱辰澤終於輕笑一聲。
“呵……五千人馬,不驚州府,也不報朝廷,就這般不聲不響的調動起來,說不得朕一覺醒來,這洛水城外都要金戈遍地了……”
“奴才萬死……”
凌左連忙跪地,腦袋重重的磕在地上,不敢有絲毫妄動。
凱辰澤放下摺子,沒有說話,其實也知道怪不得凌左,但是心裡就是不舒服,這裡只有他一個,那就怪他倒黴了。
一個帝王,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人威脅到自己的皇位。
北地軍馬調動,自己身為帝國的主人,竟然事先不知,而即使到了現在,也是透過偵探司才知道的。
這是要做什麼,雖知滅酒歌不會反,但是這種行為,已經觸及到了君王的底線。
另外,主要是滅酒歌權勢太大,整個北地的兵馬
,都要受他的節制,而且他的威望太盛,甚至很多人聽軍令不聽君命。
先帝在的時候,能鎮住滅酒歌,而凱辰澤心裡,卻是沒有底。
一個臣子,竟然讓君王隱隱忌憚,這就已經是他的最了。
到時候,一旦滅酒歌起事造反,又該如何去制,實在是沒有把握。
當年天下,在大華的領兵之人中,除了沐家沐九重,還有輔國公季丘北,其餘人根本就不是滅酒歌的對手。
而如今,朝廷的兵力嚴重不足,應該是說直接掌握在凱辰澤手中的兵力不夠。
南方大亂,需要派兵鎮壓,北地大軍防止備北元,由滅酒歌統帥,西北草原也需要兵馬防備,有沐九重坐鎮。
而京師的兵馬,與兩邊兵馬比起來,戰力還要差上許多,其中真正的能戰之兵,甚至不到十萬,而能讓凱辰澤完全放心的,則又要少上一半。
那些將領,知人知面不知心,若是真的出現什麼變故,很難保證不會出問題。
當年,先帝放權給沐九重和滅酒歌,是為了讓二人更好的應付外敵,但現在看來,卻是有些尾大不掉了。
大華的強軍,以邊軍為最,而這兩部分最強的兵馬,皆是掌握在他們的手中,這對凱辰澤來說,則似如鯁在喉。
京城的軍隊,比較起來差很多。
不過,讓凱辰澤放心的是,兩邊人馬並非他們完全掌控,先帝也用了一些節制,設立了對應的方法。
比如糧草,就不是他們自己掌控的,而且透過後方官府輸送,另外還另安排了人,掌控了一些部隊。
但是,即使有這些安排,他們各自也掌握著將近七成的軍馬,這比例是很恐怖的,若是有了不臣之心……
看了眼凌左,凱辰澤淡淡道:“起來吧!”
聞言,凌左心裡松了一口氣,知道自己的事情算是過去了。
“你說,這些人人做何用的?”
凱辰澤語氣淡淡,似是在自語一般。
凌左整理一下思緒,然後斟酌道:“或許是因為那武林大會……”
說著,瞧瞧看了眼凱辰澤的面色,然後繼續道:“畢竟,滅酒歌也算是一個武者,這等事情不會不關注一二,此外,也可能是為了防止不必要的事情發生。”
“在北地,萬絕山莊關係很廣,這次,又聯合了各個門派,甚至還有青衣盟在裡面,所以為了北地安定,出於這些的考慮,所以才調動了這些兵馬。”
凌左說的話,可以說都是好話,沒有說什麼對於滅酒歌不利的話。
因為,凌左心裡明白,該想到的陛下都想到了,至於詢問自己,也未必是想要一個答案。
而且,自己若是說出什麼不利的話,那怕是有挑撥君臣關係的嫌疑,過段時間,若是在陛下心裡埋了刺,那就適得其反了。
再者說了,像滅酒歌這種實權大將,除非是陛下開口,否則凌左不會表態。
凱辰澤看了眼凌左道:“依你的意思,這是滅酒歌自己的想法,但是私自調動兵馬,更是不曾上過一道摺子,你說,這又是什麼原因。”
說到最後,凱辰澤已經面色不虞了,聲音也陡然沉了下來。
凌左心裡咯噔一下,腦中飛快運轉,卻一時不知該如何說。
凱辰澤突然笑道:“看來,你也不知道這位大元帥的心思,或者說,除了先帝外,誰也不知道……”
聽到這裡,凌左已經冷汗直流,陛下這意思,不是說滅酒歌只有先帝能治住,而現在卻是不把所有人放在眼裡。
而這所謂的所有人,那自然也包括……
君臣猜忌,遍觀歷史,這種事情屢見不鮮,一旦臣子的威勢大過皇權,功高蓋主,就會引起殺身之禍。
但是現在,滅酒歌掌握北地兵馬,顯然不是輕易能動的。
凱辰澤淡淡道:“想我大華,太祖起於微末,平定八方之亂,定鼎天下,至今已有六代。”
“北方有北元虎視眈眈,西北草原襲亂不止,南方世家更是心有叵測,如今更有外臣握兵在外,呵呵,朕這個皇帝真是做的四面楚歌啊……”
聞此,凌左越聽越是惶恐,到了最後終於支撐不住,連忙跪地。
“奴才無能,不能為陛下分憂,萬死,萬死……”
君辱臣死,陛下如此說,讓凌左萬分惶恐,心中更是忐忑不已。
凱辰澤輕笑道:“你有何罪,又哪裡有什麼萬死,起來就是了。”
凌左垂頭道:“不敢,君辱臣死,奴才不能為陛下分憂,哪有顏面起身。”
凱辰澤淡淡一笑道:“你的忠心,朕是知道的,這裡只有你我君臣二人,不必如此。”
凌左躊躇片刻。才忐忑著緩緩的起身。
偵探司大總管,在外面威風凜凜,說起來誰不畏懼三分,但是在陛下的面前。不過是一條老狗而已。
偵探司的權勢,來自陛下,凌左的權勢也是來自陛下。
這個道理,凌左始終銘記在心。
凱辰澤徐徐道:“一個人病了,那就需要醫治,一個帝國病了,那自然也需要醫治,而朕,就是那醫國之人。”
“草原,北元,還是南方那些家族,這些都是帝國的威脅,都是帝國的病症,更是朕心中的鬱結。”
“一日不平,就永是威脅,他們的存在,已經太久了,成為了帝國的頑疾,更是心腹之患,不得不除,卻又難之又難。”
“但,這更是朕的使命,只要朕在一日,大華始終人那個大華,並且會更加強盛,剪除世家,掃蕩草原,北滅北元,這些前人做不到的事情,朕會做到。”
聽到這裡,凌左不由心中澎湃,陛下還是那個陛下,也定然會成為千古一帝。
這時,凱辰澤看向凌左道:“這大華是朕的帝國,但也是天下人的天下,這些事僅憑朕一人是做不成的,還需能臣志士,朕還需要你們的輔佐。”
凌左連忙行拜,重重的叩首道:“刀山火海,奴才萬死不辭。”
見此,凱辰澤輕笑著點就點頭,突然像是感查到什麼,看向了門外。
這時,一名小太監進來稟報。
“稟陛下,皇叔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