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輔國公府,也有一場聚會。

季丘北看著下首幾人,心中輕嘆,終究是不得不見吶!

本來已經打定主意,這次的事情,那就是選擇不聞不問,就當沒有發生過一樣,等風頭過去了再說。

但是,自己臨了卻是做不到。

下首坐著五人,都是季丘北的老下屬,而如今他們找自己的目的,心裡也明白,雖不願參合,但是卻也不好視而不見。

並且,他們這次來不單單是他們自己,在身後還有很多人,只不過他們職位高,就以他們為代表罷了。

來的目的,那也是能猜出個七七八八,想在自己這裡求個路子,但是現在的情況,卻是為他們做不了太多。

說實話,季丘北對他們所求的事情,也是無能為力的。

“公爺,您可得幫幫我們啊,一下子,就撤了咱們的職務,這日後的生活,該怎麼過活啊……”

“是啊,公爺,咱們家裡在軍中有幾十年了,到了這一代斷了,那哪裡還有顏面面對列祖列宗呀……”

“公爺,您可得拉我們一把啊……”

“……”

下面五人,紛紛如喪考妣,一個個壯碩魁梧的漢子,眼淚都擠出來了。

季丘北嘆道:“你們哭也沒有用,平日裡我就跟你們說,多多約束著點兒,可是你們不放在心裡,這出了事就後悔了吧!”

“如今這事木已成舟,老夫也沒有什麼辦法,你們雖然沒了職位,但是爵位不變,俸祿照領,也只能是這樣了。”

其中一人訴苦道:“公爺,您也知道就憑家裡那點兒俸祿,哪裡夠過活的,若是不想點辦法,那日子不好過啊!”

另一人也道:“也不光是咱們,哪個營裡都是這個情況,你拿點握拿點,大家都是知道的,而且也不光我們拿,別的那些營裡拿的也不比我們少。”

季丘北哼聲道:“那是當年,老夫年前可就跟你們打過招呼,提醒過你們,但是你們依舊我行我素,到現在又能怪誰。”

之前,季丘北也透過一些風聲,有機警的,早就已經收了手,但更多的則是行事依舊,事到臨頭才後悔了,但世上哪裡有後悔藥。

幾人連忙認錯道:“公爺,我們現在知道錯了,拿了的東西都給還回去,但不能把咱們位置給挪了啊!”

季丘北瞪眼道:“哼!你們以為這是菜市場買菜,還能討價還價啊!陛下金口玉言,既然下了旨意,那就天子一言,莫要想著回去了。”

一人忙跪下磕頭,其餘人也紛紛效仿。

“公爺,您知道的,若是撤了我們職務,那我們就什麼都不是了,日後兒孫們,那該怎麼生活啊!”

“公爺救救我們吧!”

“再也不敢了,公爺……”

“……”

季丘北聽的煩躁不已,揮揮手道:“都給老夫閉嘴,一個個都多大的人了,還哭哭啼啼的,出去了莫要說是我帶出來的兵。”

一人嘟囔著:“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啊……”

“……”

季丘北嘴角微抽,恨不得

一大耳刮子,直接抽飛他。

“哼!你說說你們,平日裡拽的不行,恨不得在路上橫著走,現在這副熊樣,又是做給誰看,哼哼,這麼多年了,你們好處也撈夠了……”

“如今,陛下整頓京營,裁撤諸營,其目的為何,你們各個都不傻,難道心裡就真的不清楚?讓我給你們去求情,陛下難道就會答應?”

下面幾人低垂著頭,吭吭哧哧的,也沒有人說話了。

“該說的,不該說的,老夫都說過,你們都沒有放在心上,平時我行我素的,絲毫不知道收斂,但凡你們爭點氣,何至於現在臉都不要了,跑老夫這兒哭訴。”

“再說了,你們都是勳貴,祖上立過功,難道陛下還能放棄你們不成,你們不成器,可以讓兒孫輩的去爭一爭啊!”

“你們都是在軍中摸打滾爬幾十年的老人了,幾代都是軍中將領,這已經是很大的優勢了,能者上庸者下,本就是無可爭議的事情,也別抱怨這抱怨那的。”

看著幾名老部下,季丘北失望的道:“你們平日裡做的事情,搞得小動作,老夫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陛下不會,偵探司都調查的清清楚楚。”

“你們若是心裡有怨,不滿,那就憋著,省的給家裡添麻煩,怎麼著,難道還想鬧事情,然後一家人整整齊齊上路不成,可不要忘了,那菜市口的刀可還沒洗乾淨呢!”

聞此,幾人不由心中發寒,幾個月前那場大變,抄家滅族的可不在少數。

即使現在想起來,還是不寒而慄。

當時,可是殺的血流滾滾,有文官,也有武將,其中就有他們認識的勳貴,甚至那些事情,如今幾人或多或少的也參與了。

不過,只不過是沾個邊,卻沒有太過深入,否則現在也沒命會在這裡了。

但那一場大案,卻是讓人心驚不已,那麼多人說殺就殺了,甚至都沒有什麼考慮,這也讓人看到了當今陛下的鐵血手段。

季丘北語重心長道:“作為勳貴,你們問心自問,有哪個是真正對得起祖宗之業的,一個比一個貪,若是放在當年,砍個幾十遍都不為過。”

“而如今,陛下只是裁撤掉了你們的職務,已經是網開一面了,可莫要四處抱怨,說什麼不該說的話去,否則那個時候,才是大難臨頭了。”

說著,語氣放緩道:“而且你們各自的爵位都保留著呢,你們就不能自己努努力,再掙回來?即使掙不回來,有著爵位,做什麼事情不方便?”

“老夫可知道,你們不是窮困的主,哪個沒有什麼產業,就說你辛老五,上個月你還新納了第六房小妾,酒席就擺了多少桌,花了多少錢。”

辛老五垂了垂頭,也不敢說什麼了。

其實,哪個家裡沒有萬貫家財,產業更是眾多,但是失去了兵權,那就像是無根之水,失去了根本。

勳貴之所以是勳貴,正因為手裡掌兵,這樣腰桿才能挺得起來,也是他們的依靠,立身之本。

若是沒了兵權,那不就任人宰割了麼,甚至文官都能踩上一腳。

但是,這是陛下的旨意,已經無法更改了,自己這些人過來只是為了謀條路,更是心中不甘

自己祖輩打傷打死的,那是應得的,但是現在說收走就收走了,這怎麼行。

而如今,武將勳貴中以輔國公為最,正該尋他來主持大局才行。

但現在看來,卻是要失望了。

“你們其餘幾個也一樣,家裡產業那麼多,難道還能餓死不成,若是心中真有志氣的,那就憑自己的本事。”

季丘北嘆道:“你們去吧!老夫也乏了,好自為之!”

說著,就閉上了眼,不再看幾人。

幾人愣了愣,你看我,我看你,最後沒得辦法,只能離開了。

過了一會兒,季元真走了進來。

“父親,您……”

季丘北緩緩睜眼:道“你是想問,老夫有沒有應諾他們什麼吧!”

季元真點頭道:“是啊!如今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陛下已經鐵了心要改革京營,這是大勢,任何人都不可能更改的。”

陛下的決心,有心人都能察覺到,任何擋在路上的絆腳石,定然會被處理掉。

而父親面對老部下,就怕一心軟,萬一答應了什麼,那就難做了。

此外,季元真也知道此事的推動,也有父親的出力,要是再去陛下那裡說情,怕是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季丘北嘆道:“老夫當然知道,但怎麼也得見一面,事情既然已經做了,那自然就是要做到底的,甚至那裁撤的名單裡,很多人還是老夫加進去的。”

季元真睜大了眼,感覺有些不可思議,本擔心父親礙於情面,會做什麼不該的事,如今看來,卻是自己多慮了。

季丘北起身道:“京營糜爛,已經到了不得不改的時候了,南方那些蹦躂的,得有人平了,這就需要兵。”

“原本,老夫的設想人從兩邊調動兵馬去平亂,但是沒想到草原漸亂,而北元出了那麼一檔子事,不得不暫停下來,所以只能是從京營入手了。”

“而且老夫能感覺到,陛下的意思是想掌控一支完全屬於自己的兵馬,元真吶!若是有機會,你也帶兵出去練練,不求多麼強盛,到夜不能墮了咱們幾代的名聲。”

季元真點頭應道:“是,若是有那種機會話,定然不會放過。”

其實,季元真在朝中這麼多年,很多事情也能看到,當今陛下是想做中興之主,所以接下來少不了一番大刀闊斧。

接下來,將與以前的時期不同了,優勝劣汰,只有強者才能立在軍中,雖然以輔國公府的實力,不會有人小覷,但是卻少不了邊緣化。

這時,就需要自己去爭取了。

不過,這對季元真來說也是個機會,否則總是活在父輩的陰影下,無法展翅高飛,這不是季元真想要的。

在這大勢之下,有的人能看清局勢,有的人則是心有不甘,一旦埋下了隱患,就總有爆發的時候。

想到這裡,季元真擔憂道:“父親,我看他們不像是太甘心的樣子,若是有心人推波助瀾,那……”

季丘北淡淡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們去吧!”

季丘北負手而立,仰頭看向天空,也不知在思量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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