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著紫綬劍一連遁出數千裡,蘇長寧方才按落劍光。

真正出了荒神閣勢力範圍,她才有閒隙內視體內的變化。

築基之後,氣化為液。

但見如今她體內百脈,如同一條條大小不同的河流,其間都奔流著銀色靈液,充斥其中的力量,與先前在煉氣期時,不可同日而語。

千里之行,終須自足下始。自己此番從頭再來,總算是踏出第一步了。

只是如今既已成功築基,那該往何處去,便成了她亟待思慮的問題。

以築基修為一闖九陰海,非是全然不可行,不過要再有遇見鍾離家傳送陣那樣的機緣,難上加難。

若將重煉斬仙槍一時擱置,又要何去何從?

還未等蘇長寧在心中得出結論,儲物囊中一道玉簡卻自由囊內躍出,懸在她面前,紫光閃爍。

“這是……”好一會才憶起這是離開紫霄派前萬事堂交予她的宗門傳訊玉簡,蘇長寧將玉簡接在手中,貼上額頭。

瞬時許多訊息一齊湧入識海,原來她之前在流離龍脊與荒神閣中,都是靈氣匱乏,陰煞之氣盛行所在,是以隔絕了傳訊符效用,如今離開,才將這段時間的訊息一併傳入。

其中許多都是宇文成周詢問她近況的,也有姜萍、葉回、劉山等人傳來的訊息。她前次出關便隨素離真人去了寰宇觀,的確還未來得及與這些舊友重新聚上一聚。

一一將訊息回覆,又提了自己成功築基後,正要將玉簡放回,卻見其上紫氣又起。

“門派秘府?”

這回倒不是師友傳訊了,而是萬事堂釋出的訊息。

原來紫霄派中有一處內門以上弟子才能知曉的秘府,每隔十年開放供弟子們進入試煉,每名弟子終其一生只能入內一回,其中有偌大機緣,有緣者得。再過一月餘,便到了秘府開放的時間了。

先前蘇長寧曾經歷過的外門弟子參與的秘境試煉與之相比,便是小巫見大巫了。不過說是機緣,卻也模糊得很,玉簡中並未明言,是否曾有“有緣者”進入而得到好處。

還沒等她自己下決定,那邊玉簡中宇文成周的訊息便又傳來。

如今傾宮峰內,素離真人閉關,諸事便都由他做主。今次的秘府歷練,宇文成周的意思,是想讓她迴轉參加。

前頭不知她如今身在何方、修為進展如何倒也罷了,現今知道她已成功築基,宇文成周勉勵之下,又透露出些許秘府中機緣可能能為她所用的意思。

既他如此說,蘇長寧便答應了下來。顧慮荒神閣可能還會對她有所追蹤,便用易形術又換了張面貌,將修為壓在煉氣圓滿,方才尋了一處城鎮就近落腳,收整隨身諸物,兼之鞏固境界。

她此次臨陣突破,手裡的幾件法器都還不曾來得及煉製上去,真武鏡又受了損傷,需得好好溫養,故而此次靜修便以掌握法器為先。固然她之道途以修煉己身為要,可只要馭使得當,持心得正,不為外物所凌,那善加使用這些長者所賜,亦是無妨。如今她手上的法器、法寶,真武鏡不談,紫綬劍品階不算太高,攻擊力甚為強大,用於鬥法之外,作為飛劍御使也很不錯;玉鼎飛鴻譜對還是築基初期的她來說,掌握起來仍不大容易,不過一旦煉製入階,其威力便遠非尋常法器可比。

如此一來,蘇長寧還是決定自飛鴻譜開始煉製。雖有困難,但掌握一件法寶對築基修者來說,已非像煉氣修者那麼可望不可即,所需者,無非水磨工夫而已。

小心引導靈氣自指尖流入飛鴻譜中,每一縷靈氣流入,其上便多泛起一層寒光。每次進入其中的靈氣必須相同,一旦稍有波動,就會前功盡棄。

一點點感覺著體內靈氣由充盈變得稀少,最後甚至枯竭,蘇長寧並沒有絲毫放鬆,始終未停地向飛鴻譜中輸送著靈氣。

終於,就在她體內靈氣所剩無幾時,一層淡金文字自譜中飛出,在空中組成充滿玄奧之意的仙文符號。

玉鼎飛鴻譜的第一層禁制,已被激發。

目光在那層文字上輕掃而過,意念動間,靈氣自青萍珠內湧出,重新填滿了乾涸的經脈,蘇長寧輕輕抬手,順著禁制文字凌空而畫,銀色靈氣自指端傾洩而出,慢慢地蓋過第一個淡金文字,淡金色澤彷彿不甘地閃了閃,最終完全被染作銀白。

玉鼎飛鴻譜終究是法寶層次的器,這第一層禁制便有六百餘字,且並非修者慣用之金文,而是上古太極文字,以靈氣煉化起來,份外艱難。

好在蘇長寧也不急在一時,只是慢慢字字煉化,這種對法寶層次“器”的煉化,對她重練掌控靈氣的熟練程度,亦是頗有助益。

一月之期將至,玉鼎飛鴻譜終究被她掌握至一階九禁,如此進益,已在蘇長寧的意料之外。

眼看秘府試煉時間屆至,蘇長寧便出發踏上迴歸紫霄派的路途。

前次出派門至寰宇觀,乘的是齊明涵的飛劍,彼時險象環生,她並無太多欣賞沿途景色的心思。

如今自身踏入築基,有了御器之能,便悠然御劍而行,順便觀賞景色起來。

紫霄山脈風景極盛,只見一派深幽涵碧中,瑤光熹微,妙風環繞,其間玉階隱隱,蔓延而上,延入雲中,不知所往,令人不由起了別樣遐思。

透過紫霄山門,蘇長寧並不耽擱,一路御劍至傾宮峰落下。才一按下劍光,便有道童迎了上來,她身上易形術未去,倒看得那兩個道童一時愣在了原地。

“敢問這位前輩……”其中一個一句話未問完,便見蘇長寧指訣一掐,就換回了那張令人屏息的容顏,忙自改口:“見過小姐!”

蘇長寧點點頭,“宇文師兄可在?”

她如今築基成功,便可直呼師兄、師尊了。

道童回道:“宇文少爺正在峰內。”

將身上一些瑣碎物品交由他們帶回洞府安置,蘇長寧便自去尋宇文成周。

近八年未見,這位師兄倒還是老樣子。依舊清俊湛然,唯有眉間那一抹愁色拂拭難去。

“長寧見過宇文師兄。”拜師不久便入關靜修,出關後便即隨素離離開,又獨身在外歷練,蘇長寧與這位相處時間雖然不多,可每回見面總覺分外親切。

見是多年不見的小師妹,宇文成周笑意裡也多了暖意:“長寧已是大姑娘了。這些年苦修,出關又在外歷練,苦了你了。”

聽他話裡多少有些養女兒的意思,蘇長寧嘴角微僵,片刻後才道:“修者所行之道本是艱難險阻,長寧不覺得苦。”

宇文成周微微一笑,“不管如何,如今回派,你便好生修養幾日,若要什麼丹藥、靈草,儘管與師兄說無妨。”

蘇長寧雖並無太多需要,不過他的好意自然須得受下,於是道:“那長寧便先多謝師兄了。”

“同門同脈,談何謝與不謝。”宇文成周擺擺手,“秘府試煉一事,這幾日你也需有所準備。今次傾宮峰,大約便只有你一人去了。”

蘇長寧有些好奇:“師兄與齊師兄不去?”

宇文成周道:“我早前已入過秘府,明涵今次尚在閉關,便都不去了。”

本來蘇長寧對秘府之事還有許多不解,聽說他曾經歷過試煉,便問了出來:“門中傳訊語焉不詳,不知秘府中所謂‘機緣’,究竟是何物?”

此前蘇長寧也曾思考過一些時候,紫霄派自然不會有意加害門中弟子,想來“機緣”一說不假,可又說得如此遮掩,究竟有何不可說?

“此事事關門中機密,只怕是連師尊也並不知曉。”宇文成周答道,“我只知,內門以上秘府試煉自紫霄立派便開始了,但能得其中‘機緣’的前輩修者,尚未聞說。”

蘇長寧點頭,這麼說來,所謂“機緣”倒有些像是給他們這些入內是試煉的修者畫餅充飢了。

“不過,”只聽宇文成周續道,“秘府之中當真仙家所在,即便得不到那大‘機緣’,亦有其他靈寶,況且並無危險,你放心入內便是,有益無害。”

知他全是一番好意,蘇長寧頷首應下。

末了,宇文成周像是想起了什麼,又道:“長寧,還未賀你成功築基,真正成為師尊門下。他日,傾宮峰必將以你為榮。”

雖他從未懷疑過這個天資勤奮都屬非凡的小師妹能有此日,不過方才二十餘便築基成功,實在是堪稱天才,於是有此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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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過獎。說起來,不過是機緣巧合罷了。”當下蘇長寧便把出關歷練後諸事一一都與他說了,左右他也不是外人,先前玉簡傳訊中也說了一些,不過現下說得更為詳細罷了。

“竟是天生靈寶?”宇文成周語氣中也帶上訝異,“不過氣運一事,終歸虛無縹緲,你還得千萬小心在意。從前那位無名前輩發現‘氣運’後之事,師尊也與我說過一二。原是許多修者想盡辦法增益自身氣運,自以為得計,卻被魔道所乘,幾個積年魔君分出念頭進入修者體內,那些修者還道是自身氣運逆天,以至得了上古傳承,一一依言行事絲毫不爽,最後不過是給他人作了嫁衣,自己卻難逃身死道消的下場。”

此事蘇長寧還是首次聽聞,當即也是有些感慨,只道魔修手段變化萬端,這般鑽了修者心境不穩空子,真是令人防不勝防,唯有正心誠意,不偏不倚,才能持正己身,防患未然。

又將她如何借鍾離三少進入鍾離家傳送陣,卻不慎被送入流離澤,而後在龍脊極陰之地中待了數月,才與兩個魔修一同回到荒神閣,去做了荒神閣聖女月餘女侍,最後靠臨陣突破脫身都說了一遍,不過其中有關池衡及她自己的幾個秘術一節,皆是隱去未表。

宇文成周聽完,神色由訝異變為微笑,最後又變成苦笑:“未料長寧竟是心性決絕之輩。但如此絕爭一線之事,不知便罷了,若是師尊知曉,必也是要如我一般掛心的。只望你能知曉,你身後還有整個傾宮峰可以依靠,有時不必如此決絕,也是無妨。”

他的話令蘇長寧心中泛起一絲暖意,今世對紫霄派也好,傾宮峰也好,自己的確未曾如同前生依賴門派那般依靠,一面固然是兩世為人而更進一步的心境,另一面倒真是還未有十分深厚情誼,錯在她身上,便肅容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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