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寧從宇文成周處告辭,又在傾宮峰上下走動了一番,另去萬事堂換取了築基弟子的玉簡名牌,秘府試煉的日子,便已到了。

除了她自己準備的之外,宇文成周另又讓道童轉交給她一個裝得滿滿的儲物囊,內中一應靈藥十分齊全。

素離將蘇長寧託付給他,也是因為知自己這個大弟子的性子甚深,如今看來,果然是事事周到。

按照門派傳訊中的指示,在紫霄山脈一處平日裡渺無人跡的小峰上按下劍光,還未來得及四下細看,蘇長寧便遇上了熟人。

“葉師弟?”卻見對面一人身長玉立,挺拔如劍,雖脫去少年稚氣的眉目看起來有些許陌生,不過除了葉回,無人能有如此劍之鋒銳。只是蘇長寧倒沒想到,他如今穿的,已是內門弟子服飾,“好久不見。”

“蘇師姐。”到底與蘇長寧交情不同一般,葉回見了他,總是緊抿的唇角也是笑意微露。

蘇長寧點點頭應過:“你這是……入了哪位真人門下?”

先前她與葉回之間倒也有傳訊來往,不過大多言及的都是一些切磋之事,也未曾聽葉回提起其他。

聽她這麼問,葉回難得地愣了愣,才道:“五年前,外門大比,拜入漱月真人門下。”他每次與蘇長寧傳訊,多半都沉浸在探討之中,是以現在才發覺居然不曾將自己在五年前外門大比中取得優勝後拜入漱月真人門下一事與她說過。

蘇長寧此時心中微覺怪異。按說葉回不論性子還是功法,的確與漱月最為相合,但當年他與君宛煙在前一屆外門大比上,可說是鬧得極為不愉快了,如今卻在一個峰內做起了師姐師弟,也不知日常相處起來如何。

此事暫且不提,見葉回現下也有了煉氣圓滿修為,蘇長寧笑道:“可有築基準備?”

葉回點點頭,“此事了結,便築基。”

他說話時用的是陳述語氣,彷彿自己築基已是個事實,而沒有絲毫的失敗可能。

蘇長寧欣賞的便是他如此一往無前的性子,思及他的名字又偏偏叫葉回,不由展顏一笑。

先前她來時便也罷了,後來與葉回閒談也未多加關注周遭,此時只聽周圍的竊竊私語一時間都停頓了下來,不由又苦笑起來。

葉回倒是沒有絲毫同情的意思:“長寧容貌,紫霄一景。”

看他端著並無絲毫神色波動的臉,以平板語氣說出這句時,蘇長寧笑意頓時僵在唇角。

還沒等她回答,卻是被人群中突而傳來的一陣嘈雜打斷了二人之間的對談。

“那位就是樊桐峰的君宛煙?”

“就是……那位?”

一些未有師承,或是拜在築基修者門下的弟子都三兩地竊竊私語起來。

隨著他們的話音步入山峰的,卻是一個身著紫霄真傳弟子服飾的清秀築基女修,長開了的五官比之蘇長寧,只可說是不功不過,唯有雙眸看起來似乎十分幽深,令人一望之下,彷彿欲要深陷其中。

“師姐。”葉回目光落在緩步而來的女修身上,並無一絲波動。

“嗯。”但見這位笑了笑,“原來師弟先來一步,怪不得在峰內未見你呢。”

說著,她又將目光轉向站在葉回身旁的蘇長寧身上,唇邊笑意似乎更甚,卻不達眼底:“這位是……難道是傾宮峰……蘇師妹?”

她早於蘇長寧築基,如此稱呼的確並無不當,不過刻意揚起的語氣,聽在蘇長寧耳中總有那麼些別有深意。

但是,除卻每次見面總會感受到些許的怪異之感外,她對君宛煙此人的印象實在並不十分深刻,也無意在此時此地與她言語相爭,點點頭便算了。

可她這麼想,君宛煙可並不這麼想。

當年外門大比,蘇長寧讓她狠狠跌落塵埃,若非與漱月有些前因,幾乎便就失去了進入紫霄內門的機會。當被宣判鬥法失敗時,她心中那份絕望,遠非閔秀心侮辱她要她下跪磕頭可比,如此的銘心刻骨,那一幕幕,至今仍牢牢烙印在她腦中。

是以這許多年來,她一心在樊桐峰潛修,想的便是能夠早日築基,壓住蘇長寧一頭。可沒想到她築基既成,蘇長寧卻不在門派之中,等她迴轉,竟也已築基成功。

不過今次蘇長寧也一起進入秘府試煉……倒是給了她再好不過的機會。她會讓她明白,什麼叫龍有逆鱗,觸之則死!

君宛煙心中的百轉千回,蘇長寧自然一點也不知曉。

她也懶於再跟君宛煙虛與委蛇什麼,便藉著與其他各峰弟子招呼而避開了。原本她甫一成為傾宮峰弟子便閉關良久,出關後緊接著又出外歷練,除了葉回,與別峰弟子交往並不多。畢竟是同出一門,今次熟悉了,以後多互相走動走動,也沒什麼不好。

“早就聽說素離真人門下出了紫霄絕色一景,今日一見,名下當真無虛。”說話的築基女修大約二十七八歲模樣,看起來分外爽利幹練,正是玉容真人門下三弟子辛華苑。她師尊與素離真人交好,縣圃峰與傾宮峰的關係也十分密切,是以她對蘇長寧較之旁人,也多了幾分親近之心。

“辛師姐說笑了。”剛才被葉回冷著臉調侃過一次,這次蘇長寧頗有些紋風不動的意思,淡淡就帶了過去,“長寧入內門時候尚短,今次試煉,師尊正巧尚在閉關,還望師姐多多照顧。”

辛華苑呵呵一笑,只道:“你家那個唯恐不周的宇文師兄早便帶了口訊給我了。你放心便是。”

“那長寧便先謝過辛師姐了。”

就算是蘇長寧,也不得不承認,頂著如今這副容貌,行事起來的確要便宜許多。不過才與其他各峰同門聊了幾句,又兼笑了幾回,那些弟子們便都對她印象大好,只覺這位師妹雖容貌出眾,據說天賦也是過人,卻沒有什麼驕矜之氣,只怕今後道途通達,值得結下個善緣。

另一面的君宛煙,在門中築基雖早,卻沒什麼交好。一則是因漱月真人秉性的緣故,樊桐峰向來隱有獨於五峰之外之勢,不大與同門來往;一則是因為君宛煙自己曾經靈根不佳,少年時又多受冷眼,現在脾氣裡多少有些執拗,也不是好相處的性子,於是此時只好與葉回閒談。

不過且不論之前嫌隙是否還放在心中,葉回性子本就冷淡,她說十句,也答不到一兩句,一時間君宛煙只覺無趣,便默立在一旁不再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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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些時候,只見原本一明如洗的天空中霞光微顯,片刻後如同水墨般在天幕之上暈染出一個圓圈形狀,復而投下一道耀眼紫光。

“紫霄秘府開啟,司元鐘響關閉。諸弟子自行入內,機緣憑天,多加小心。”只聽一道伴隨著強大氣機的渾厚聲音自空中傳來,正是今次主持秘府試煉的鴻逢真人。

“遵真人法旨。”齊聲應過之後,原本三兩在小峰上的弟子們才各自御器,向那束紫光中投身而去。

蘇長寧既不爭先,也不墮後,而是駕著紫綬劍光,堪堪地夾雜在人群之中,慢慢融入紫光之內。

剛站穩腳跟,便覺身周靈氣與外界不同,蘇長寧收起紫綬劍,心中暗道果然她所料不錯,所謂“紫霄秘府”其實並不在紫霄派中,甚至也不在紫霄山脈中,而是有大能以自身之力開闢出的洞天,獨立於南華界外,自成一界。

只是這種世界法則並不完全,比之她從前的天璣界還要遜色一等,是以稱作秘府,倒也無差。

今次試煉,機緣之說過於飄渺,且先前十年一輪進入的弟子盡皆無功而返,蘇長寧自然也不覺得自己有如許氣運。不過能身入高階修者開闢洞天內體驗,尤其是感悟其中法則的完滿處與不足處,也十分有益。況且此處洞天應是紫霄派內元嬰甚至化神修者所開,根基便在紫霄心法上,善加體悟,對解開她對紫霄心法似乎並不完全的疑惑亦是能有所幫助。

當然,能如她一般想的人,實在不多。

大多弟子進入秘府,都是為了一試自家能否有幸得到那前人未得之機緣。修行到了紫霄內門這份上,大多都是有些依恃之人,天資好的,便以為自己是天道眷顧;天資一般的,則堅信勤能動天,總有幾分自負在,故而都紛紛按自己的推斷尋找起所謂“機緣”來。

內門弟子大多築基,最不濟也是煉氣高階,又都有師承在,各自總有三兩件法器。有先前以準備多時的弟子,認為“機緣”是秘寶法器的,便從靈獸袋裡放出尋寶鼠,跟著一路行去的;也有認為“機緣”是靈草靈果,專門辨別了靈氣後直向靈氣最濃郁處而去的;更有認為“機緣”是門內某一支隱秘傳承,入內便忙著整理衣冠,又拉拉雜雜取出弟子名牌玉簡諸物掛了一身的,不一而足。

“這是……?”在蘇長寧身邊停下腳步,將目光投向她凝望中的所在,葉回語氣裡帶著些許疑惑。

她所注目處,不過是一片蔓延綠草下,隱隱而現的白色殘垣。

收回視線,蘇長寧只是笑笑:“沒什麼,有些晃了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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