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封信是楚楚寫給小米的,說讓她偷偷拍一張他爸那只帶著蘭花圖案的筆,她想照著做一支他爸爸那個有梅花圖案的,留下做個記念,現在她身邊連一件他們的遺物都沒有,她好象快忘記他們了。

第三封信又是那個叫小米來的,他說他爸爸又升管了,調到韓城當地委書記了,和我媽的關係更淡了,我猜他十有八九外面有小三了,每天回到家就像回到冰窖一樣。我已經申請明年也去美國,到時咱們就可以做伴了。

第四封信還是那個小米的來信,附件是一張筆的照片,凌風把從張一山那裡取來的筆拿出來對比,除了圖案不同,完全是一個模子出來的。上次他沒顧得上細看,現在看來,這兩支筆做工精良,好像是私人訂製,但明顯出自一人之手。

楚楚說這個郵箱是她永遠的郵箱,無論有什麼事情都可以給她來信,她永遠都在這裡。就如同凌風和母親之間的約定,這似乎是楚楚與他的約定。

雖然昨晚威斯敏寺教堂的爆炸在三番市並不是什麼特別吸引人注目的新聞,而且死的都不是美國人,連看門老頭湯姆都毫髮無損,但輿論的一致沉默卻顯得非同尋常,網路上幾乎沒什麼動靜,只有兩個平時以娛樂八卦博人一樂的網站進行了小小篇幅的報道,無一例外他們都說到了歐陽楚楚,說她奢侈的留學生活,說到她曾經顯赫的家庭,並說在三番市有相當人數這樣的留學生,被父母的光環罩著,過著高人一等的生活。

他們都得出了同樣的結束,說已經發現了歐陽楚楚的DNA,他們一家已經徹底都這個世界消失了。新聞只出現了一個小時就消失不見,並再沒有任何相關的報道。平靜的輿論,全國據說由於網路技術出現問題而停辦出入境手櫝,都顯示著當天國內外不同尋常的動向。

陽光依然耀眼,車水馬龍,一派盛世景象,但在清亮的天空裡,凌風清楚地看到楚楚像一

頭小豹子,飛身躍起,挺身站立在他和黑鷹面前,眼望夜空,眼底絕然。她流淌著鮮血的胸前盪漾著漣漣的波光。

也許所有的人都在等待著那聲炸響,只有他和黑鷹知道那已經沉入湖底,再不見天日。

即使沒有這件事情,凌風也不得不考慮自己是否也已經在中國大使館的黑名單裡,他先回了香港,那是他的家鄉,出入境非常順利。

然後離開香港,一路輾轉並刻意放慢了腳步。外面的世界依然如故,風花雪夜,景色怡人,也許是他身在其中還沒有走出,無論走到哪裡,凌風都覺得整個世界都是刻意屏住呼吸,全身心地等待著那緊隨身後的一響。

在家住了兩天,他去了泰國,在沙堆上曬了幾天太陽,然後去了越南,加入了一個散團,在越南鏡內逛了有半個月,並成功辦得中國簽訂,直接透過口岸進入中國雲南。

在這裡他碰到一個叫驍曉的新疆青年,開著車自由行,車上已經有了一個搭順風車的旅友,是個女孩,叫青青,也是一個旅遊愛好者,據她說她基本工作一年就得辭職出來逛半年,然後再工作一年,再辭職。

他們很快達成協議,一起在雲南鏡內肆意遊山玩水起來,原本凌風覺得自己像一隻落入水中的狗,溼透的皮毛拽著他只能勉強把頭露出水平,現在他倒覺得自己突然之間變成了一片羽毛,隨風浮起,脫離了地球的引力。他真想就這樣永遠飄在空中,不落下來。

這天他們來到一座叫欒明的小縣城,這是一個紅君城,據說當年參加紅君的人數高達百分之六十之多,楚楚的外婆好象也出自這裡,後來管居女將君。凌風晚上出去買飯的時候,猶豫半響,想打聽一下,誰知一問,左右的商販都知道,還說女將君上個月死了,送回來下的葬,城東修了個陵園,原本他們以為將君八十五歲高齡,應該大辦一下,誰知政府沒良心,辦得很冷清。 想想

她當年做的事情,簡直比電視劇還精彩,可是人死了,轉眼就會被人忘記。都唏噓不止。這裡的人可能還不知道將君女兒女婿的事情,更不可能知道楚楚的事情,如果知道了,又不知為做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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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晚飯,凌風到底按耐不住,出了門。

城市很小,不到半個小時他就走出了城。陵園很簡陋,難怪百姓傷心,只象徵性地栽了兩排長青,白色花崗岩盡頭一座半身銅像,短髮,英姿颯爽,漆黑的夜裡,她嘴角抿著的那抹倔強透過夜色凸顯出來,竟然和楚楚如出一轍。

聽那些老百姓說,老將君去年回來過,身體還相當硬朗,大家都說她十有八九會活到一百歲。說不行就不行了。

老人是個君人,對危險的感悟應該深入血液深入骨髓,她一定是感知到了楚楚身邊的境遇,知道她難逃此劫,而依著楚楚的聰明,她也知道她絕不可能吃啞巴虧,她死在楚楚出事的前一晚。可是她唯一沒有算計到的是楚楚的善良,也沒有算計到她已經重生。

“外婆。”凌風在心裡喊了一聲,“放心吧,你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楚楚和你一樣勇敢善良,她現在很好,您放心吧。”

天空突然閃現出一道白練,一閃而過,像懸掛在夜空中的一把匕首,轟隆隆幾聲悶雷,越滾越遠。

這一晚,凌風睡著非常踏實,窗外如注的雨水,帶著絲絲涼意深入骨髓,正好可以裹著棉被,在這夏天的雨夜,他睡得酣暢淋漓。

第二天一出門,凌風就感覺到了熟悉的協迫感,他心裡咯噔一聲,就如同昨晚感覺到的愜意一樣,現在的不安同樣不同尋常。他左右上下地看看,昨夜的雨後,天空明淨如練,小城市還未醒來,石板小徑清脆叮咚,僅有的幾個人神色悠然,即使是旅館門前賣早點的,也是一付樂陶陶的樣子。可是那種不安卻沒有減輕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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