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風催促意猶未盡的驍曉和青青儘早出發。

他們計劃去距巒明相距200公里的另一個小城市安青, 那裡有一處世界文明遺產,還未開發,遊人很少。青青舉著手裡的攻略說,據考證當年唐朝詩人李白曾被流放在這裡,還與當地人結婚生了孩子,後來他走了,後代就留了下來,所以這裡出了好幾位知名的大詩人。

行至中途,山路漸窄,坡道變陡,車子的速度一下慢了下來,開起來很費勁,驍曉眉頭緊皺。凌風說讓他停下來,他以前在香港的時候,就住在坡上,他家有輛破車,這樣的路他很熟悉。

於是在一處勉強可以錯車的地方,驍曉把車停了下來,青青說她要方便一下,就順著陡坡一路向下。天氣又熱了起來,長褲襯衣早穿不住了,驍曉翻出自己的行李拿了一條短褲一件T恤扔給凌風,他的行李在最下來。他們的身材很像,高矮胖瘦都差不多。驍曉開啟車蓋散熱,一邊不住眼地往坡下瞧,凌風早就注意到兩人之間蒙生的曖昧,想著到了昆明,他就儘早離開,以免打擾兩人的二人世界。

他往坡上爬了兩步,找了塊草地坐下,又躺了下去。一路來的不安依然沒有散去,而且積攢下來已經沉重得化不開。太陽明晃晃得,驅散了昨晚的溼涼,雖然已經開始炎熱,卻還沒有達到難耐;青山綠水,天高雲淡,他驀然靈光一閃,是不是他閒適得太久,而他的境遇是不允許他過得如此逍遙的,恐怕連楚楚的外婆都要嘲笑他這粉飾太平的日子。

這麼一想,凌風頓覺豁然開朗。心頭的疙瘩解開,凌風一躍而起又往坡上爬了幾步,他抬頭看看天空,那飄浮的雲朵還真的拼出了一付慈祥的笑臉。

轟隆一聲巨響,一個碩大的火球直衝他而來。最後一刻他恍惚醒悟今天的沉重到底來自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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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凌風覺得自己就是裝在一個木匣子裡的靈魂,除了有丁點思維能力和心跳的感覺外,什麼也不存在。在他最初昏昏沉沉的幾天,他

一直覺得自己是在黑暗裡左突右撞,卻總也無法掙脫。

一陣低聲的抽泣真實地傳來,像風兒一樣頓時把眼前的迷霧吹散,他猛地睜開眼,恐懼地看著那火球舔著長長的舌頭向他僕面而來。

凌風的心臟驟然縮成一團,驍曉死了,他清楚地看到他被火光拋上天空時的情景,他歪著頭看著他,似乎正想向他說些什麼,腮邊的一抹笑還沒有來得及收回去。

他想坐起來。

“驍曉,你醒了。”他聽出這是青青的聲音,“醫生醫生。”呼號聲呼嘯而去,然後一陣腳步聲又雷霆而來。他的耳朵變得異常敏感。

“怎麼樣。”大夫用手撐開他的眼睛,用電筒照了一下,說,“不錯。”他指指自己的嗓子,“你的嗓子燒傷了,需要時間恢復,面部也有百分之六十的皮膚燒傷,這個看下一步的治療方案,其它沒什麼大礙。”

凌風用手摸摸自己的臉,只摸到一團紗布。護士抓住他的手,“別動,小心感染,燒傷怕什麼,現在整型這個發達,沒準這是上帝給你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呢。”

“對。”青青也說,“男人的長相有什麼重要的,又不靠它吃飯。”

凌風一愣,他意識到他已經重新開始了,由不得他願意不願意,由不得驍曉同意不同意,他已經在別人的眼裡重新開始了。不由地緊緊攥住青青的手。

拆開紗布,他才知道什麼叫燒傷。頭髮全部燒光,新生的毛髮如同野地裡的艾蒿,軟軟得沒有一絲筋骨。臉上烏黑一片,結滿了焦黑的尕,額頭和鼻子處還流著濃血,尕輕輕地覆在上面,似乎隨時都會脫落,露出裡面的猙獰。

大夫說還好沒有感染,額頭和鼻子上的傷屬於深度燒傷,需要植皮,屬於整形,他建議他儘快轉到昆明市一中心整形科,那裡的條件技術都屬於國內一流。

整形。凌風心裡又是咯噔一聲,他木然想起當他

第一次請求黑鷹為他指明道路時,黑鷹說拋棄過往,當時他不認投,他認為那是一條苟且偷生的路,可是謝天林的家人為他選擇了那條路,楚楚最後也走的是那條路,而自己至頭來也不得不走。這就是結果。黑鷹早就預料到了,要麼死,要麼死而復生,總之都得死。黑鷹那陰瑟瑟的眼神從遠處掃射了過來,帶著一絲嘲弄。

他不知道自己是該鬆口氣還是氣悶。

“好。”他啞著嗓子說。

醫生皺皺眉頭。“你的嗓子應該恢復得差不多了,傷得並不很重,怎麼到現在還是這樣。”他又拿著電筒看了一會兒,“也許今後就這樣的,可以是神經性痙攣,後遺症。”

其實他已經能說簡短的話了,可是他最多隻說一個字,還是含糊其詞,他的一切都可以是驍曉,可是聲音卻不得,只要他開口,首先青青就能聽得出來。

交通局給出了事故證明,據說是汽車發動機發生爆炸,引起油箱也跟著爆炸,有了這個他們就可以順利回家了。他的紗布一拆,青青就提出要先走,他們那還沒有萌芽的愛情,就這樣突然被融化掉了,連點渣滓都沒留下。

青青走的前一天,美國大使館的人來瞭解事故詳情,找他們談了一會兒。說話的主要是青青,凌風只負責點頭。處理事故的井員當著他們的面提來了爆炸現場的遺物,一個眼鏡架,一個香菸盒,一個銅鏡,銅鏡是青青的,她在一個鄉下攤販手上買的,據她說可能是古物,香菸盒是豆豆的,現在凌風認領了下來,那個眼鏡架是他的,現在變成了驍曉的,物件換了主人,因為主人也調了個個兒。

大使館的人問得很細,青青說得更細。 說到最後,那個人失去了再問的耐心,草草了事。凌風擔心的事情一件也沒發生。

也許冥冥之中早有預感,又或者這就是他的潛意識,他的財產早已做了處理。很快凌風就被轉到了昆明一中心醫院。

醫生問他對整容有什麼具體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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