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那帝屋樹冠後,大家所看到的是片廣袤江河。

蘇玦等人立於岸邊,似乎都被眼前盛景所震撼了。此時有許許涼風襲來,讓人覺得身心都莫名通暢,且安寧。

“看來這裡就是天下河系之源,”素靈犀說:“它洶湧與否不僅關乎南疆,更加關乎整個天下。”

“玄武靈族,是棲息在此?”

“對,洪荒時便是這樣,這江底有玄武靈獸,而祭所裡居住的,都是守護此地的玄武族人。”

越千瀧閉上眼睛,當下,她胸中忽而升騰起一股狠戾之意來。

“我來過這裡,”越千瀧禁不住道,“在這個地方,曾經有一場血戰,星璇你也在的。”

被叫到舊名的姜焱一愣神,“血戰?什麼血戰?我可半分印象也沒有。”

“不僅是妖、巫兩族,還有人族跟百黎各部也參與了。”

“陣仗不小啊,那最後誰贏了?”

“贏?”越千瀧酸澀的笑了笑,“幾方相爭下,不過是水光沖天、浪高百丈,僅整個南疆的百姓們,淹死溺斃的十有七八,其他地方也多有傷亡。”

原還在調侃的姜焱也心下一落,她附和道:“洪荒時的地界廣有百族,靈、魅、鬼厲等也不在少數,現在這個凡間跟以前比起來,倒真算清淨不少了。其實女媧神上助得人族獨大,也不一定全是為私情吧,至少這樣會少去很多紛爭禍端。不過可惜,在天熾、有窮兩國覆滅後人族勢力就日漸衰微,那北域一地崛起更是令大家意料不到的。”

“北域之人一直以妖族後裔自詡,他們視自己為神皇族人,千年來對伏羲一脈早就不滿了,當年的天熾、有窮兩大人皇之國相繼覆滅,這自然是他們最好的機會,後來在有窮殘地上所建的宸國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也是對北域稱臣服軟的。”

“對有窮、天熾知道得這麼清楚,看來無欒神上,對趙殊衡那一世的記憶還是有些輪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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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史實,略微翻看些史書就知道了。”

“史實?呵,”姜焱很是輕蔑的一笑,“書上記載的就一定為真嗎?當年妖族做了那麼多荒唐殘忍的事,到後世傳說中又變得如何?女媧神境還是不周山石室,他們可曾寫過什麼史實?到頭來,巫人都成了挑起戰亂的反叛、狂背之徒。女媧神上且不論,但東皇太一還有帝俊,他們憑什麼被凡世中人稱為仙神。”

“姜焱,我知道你是為巫人不平,但太一跟帝俊所做的,也並非僅為妖族的地位,就好比這五靈血陣,試想如果沒有這五大靈族鎮守在五方,那地界也不可能有任何生靈。”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所以我並不是在為巫族不公,我是在為天下萬物生靈覺得不公罷了,天地大開,各有造化,可為什麼偏偏要生出這些遠近高低呢?要是大家都能一樣,大家都從來相同的話,那巫人也不會生出謀奪那‘元神烙印’的心思。至於妖、巫兩族的對錯,也早就辨不清了。只是我希望經過這一遭,在凡間,能不再分出什麼仙神、妖邪。”

“沒有仙神妖魔,難道就不會再有禍患爭鬥了嗎?”望著這面前蒼茫的清江之水,越千瀧難得感慨道:“焱娘,你在凡間呆了這麼多年,這人族之間的紛亂,你難道還見得少嗎?我想,那能生出亂意跟紛擾的,並不是種族之別、天賦之分,而是‘所求’、‘所欲’,這種心思不管是仙神還是妖魔都無法避免。一個把大家都變成同樣的世界,那是不存在的,就算是草木山石也會有諸多差別吧。或者你可以試想,要是小離變得跟阿玦一樣,你到底是開心,還是不開心呢?”

讓小離變成蘇玦?姜焱一時失笑,“我所說的同樣,可不是指讓大家被同一個模子刻出來。”

“不管你的‘同樣’指什麼,這天地都不會如我們所期待的樣子,竭力支應付、竭力的活著,這才是我們所能做的,至於那些不著邊際的幻想,星璇,還是該早點忘了吧。”

星璇?這人突換的稱呼讓姜焱也生出幾分清醒的應著,“是啊,早點忘了,可千瀧你也知道,從洪荒到現在,我就是這麼一個看不開的人。所以我始終都羨慕你,更佩服你,你是個可以順流而下的人。”

“不用閒談這麼多,”悠悠在一旁聽了許久,蘇玦才開口問:“靈犀,這個祭壇,現在可算是被喚醒了嗎?”

“既沒有祭陣,也不見祭器,它自然還是片死地。”

“那滄溟可還交代了什麼?”

素靈犀搖搖頭,這次,她可真謂毫無隱瞞,“滄溟大人提及在帝屋樹之後就是玄武祭壇的,但現在放眼望去這裡根本沒路可走,我方才試過用魘術聯絡滄溟大人了,可這祭壇裡似乎能隔絕五音五感,想從曄剎那邊得到幫助是不可能了。”

“也就是,只能靠我們自己。”

“沒錯,想來其他五處祭壇也都是如此,”素靈犀哂笑著搖搖頭,“這還真不是件簡單的差事。”

“既然沒有路,那我們就自己找一條路。”蘇玦說完,便朝著那川澤而去。

“阿玦,你是指水下?”

蘇玦未回應,見狀,越千瀧等人也跟著走了過去。

這河水,觸及肌理時溫暖得很,越往下,越千瀧便覺得猶如溫泉。

等這水流將沒過頭頂了,蘇玦才提醒著,“先用閉水術下去看看,我們在水底,該是要好好查探一番。”

話音一落,河面上也沒有幾人蹤影了。

水下一片混沌,幾人找了兩盞茶的時間也沒見他物。蘇玦跟素靈犀對過一眼後,就立刻在大家周遭劃出了一個避水的結界來。

“水裡肯定有東西,”如今置身於結界,素靈犀才得開口,“一條這麼廣袤的河川,怎麼我們走了這些時候也不見水草跟河魚?它跟凡世河流絕不相同。”

“當然不同,就在這裡,應該有玄武神殿的,那是東皇太一親自督造,”雖然水下視野混沌,但蘇玦依稀能記起第一次來時的場景,那是少時,無欒與東皇太一攜手同遊的時候,他說:“這一帶水草豐茂、蘆葦密佈,比起南疆他地來這裡帶著不常有的水靈之息,所以東皇太一才決定在此立陣,且讓玄武靈族駐守,至於這些川流和水圖,都是東皇親自勾勒。”

“這地界到底是被東皇太一親自勾勒,還是被無欒神上你跟他一起勾勒啊?”

“姜焱,你明知道無欒為他心腹,在妄海現世前東皇所為無一能跟無欒脫開干係,現在多此一問,到底是調侃還是嘲諷?”

“那你告訴我,這地方既然是你們造的,那我們該往哪兒走?”

該往哪兒走?蘇玦腦中記憶零碎,根本沒什麼線索,況且此處早不是洪荒的模樣了。忽然,蘇玦就張開了掌心,是河圖。

“河圖?怎麼把這東西忘了?”姜焱一看就欣喜道:“也對,這河圖是連線天地各大水系的靈物,用它來找主水的玄武祭壇倒是個好辦法。”

河圖果然是有效的,不過須臾,蘇玦掌中之物就散出了瑩瑩的異光。

“跟我走,按河圖所示,有東西就在前方不遠處。”

小半個時辰後,幾人也隱隱在水中見到了些廟宇的輪廓,只是它深沉於河底,牆垣構架大多已坍塌損毀了。

“這,就是當年的神殿吧?”

“我不知道它在洪荒時是怎樣的,但依滄溟大人所說,趙殊衡覆滅天熾時所開啟的就是一幢以南疆玄石所建成的神殿,”素靈犀細細查驗著,繼續道:“這些石頭的確是玄石,而且從磨損程度來看,不會是洪荒時就開採的料子。”

“嗯。”

“咱們要找的應該就是這神殿了,不過它現在被泡在水裡,還散得這麼七零八落的,咱們不方便動手。”

“找到了便好。”

蘇玦說完,那四散的石料就紛紛合一的化出個整形來,再不消多久,幾人就隨著這整座廟宇一起被忽起的暗浪推到了河面上。

御水的結界破開了,姜焱深吸一口氣後就拍了拍身邊的蘇玦,“蘇小哥你的神明之力可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啊,這麼大一座玄武廟就被你眨眼給搬到河面上來了,這昔日的妖族第一封神果然不是白叫的。”

蘇玦又何止將其挪到了河面,他還將那神廟四散的殘垣,都一一修復如舊了。

看著這巍峨的殿宇,越千瀧也不禁愕然,“這其中石室數百、復廊林立,阿玦,你是如何知道它昔日構造的?”

“只要是水中的東西,就能被河圖所控,這些玄石在河底呆了千年,河圖自然能讀取到它們昔時的記憶。”

“讀取,玄石昔日的,記憶?”

“世間萬物皆有靈,即便是草木山石,或許也跟人靈一樣。在物與物之間,總有我們不察、不知道的牽連。”

蘇玦此言聽來雖平淡,可越千瀧覺得,他似有哪裡不似從前,似乎有哪裡,變得越來越像無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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