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入夜了,今日星空淨朗,即便站在山腰處,也能看清這許許的星辰。

蘇玦坐在這人身邊,一直也沒吭聲。

“素姑娘呢?”牧言真先開口問,“怎麼今晚也沒看見她。”

“她去了太華門人落腳地附近,說是要打探訊息。”

“那她一個人,安全嗎?”

蘇玦一聽就笑了,“靈犀好歹是曄剎的司命,你不要太小看她了。”

“我不太明白,我們,為什麼偏偏來太華山呢?這裡有太華的人,還有北域的人,來這裡的話,不是更不好行事嗎?”

“這些你就別管了,只是今晨,北域的人已經離開了,只留下洛吟桓,”蘇玦也是今日才知道的,蘇燁樓,他竟然跟蕭祈煜還有公孫翎一同來了這裡,他不完具是,冥頑不靈啊,都到這時候了,他還是要跟自己較勁,好在他離開了,蘇玦慶幸著,否則這後面的事,還真不好動手,“況且太華山山巒雖然崩塌了,但這裡到底是天下靈氣集聚之地,如果你要看清星象的話,太華跟崑崙都是最好的去處,只是崑崙奇寒,其中山門又常年緊閉,相對於那裡太華殘峰就是最好的地界。倒是你,有看出什麼了嗎?”

“有倒是有,但跟河圖並不相關。”

“不如說來我聽聽。”

“是陛下的命星,”牧言真說著也嘆了口氣,“那顆星星,越來越暗了,跟它旁邊的比起來根本毫不起眼。”

“旁邊的那顆。”

“也就是,北域的王星,是先皇留下遺孤的命星。”

蘇玦嘴角泛起了微不可見的笑意,那是蘇燁樓的星星,怎麼可能不亮呢?

“我去不日城之前,那顆星星還不在陛下的身邊的,想不到現在都已經靠這麼近了,他們果然還是見面了,”牧言真繼續說道:“不知道他是個怎樣的人,又有沒有為難陛下。”

“蕭祈煜性子驕橫,而且如今也身在國主的正位,我想即便是為難,也是他人覺得為難吧,”看牧言真這副樣子,蘇玦才點破,“你跟大宗祭說明要來凡世,是因為在不日城中看不到蕭祈煜的命蝗吧,這樣你就不知道北域的變化,你一定要出城來,是蕭祈煜的緣故。”

“對,是這樣,師父告訴過我,天下的星辰,是不會騙人的,而這顆與陛下同源的星星已經越來越亮了,看著就像是北斗星一般,看來那人,他真是天屬之子,”蘇玦聽到這裡,也並不回應,而牧言真忽然問:“阿玦,你知道陛下,他為什麼那麼眼牧言家嗎?”

“牧言家把持朝政,是君主自然會不快。”

“這是其一,但其二,是因為當年的永嘉之亂,就是因為牧言家的家主牧言德鼓動蕭起喚和蕭以陸兩位親王,他們是想攪亂了朝局好從中獲利而已,而陛下年幼,在一夜之間,他就失去了三位兄長,蕭家唯一剩下的,也只有虞則了。”

“你這是在跟我說,蕭祈煜,他也是個可憐人?”

“陛下從來錦衣玉食,可不可憐我不知道,但陛下,他的確是個孤獨的人,”牧言真看著這片星空,又帶著惆悵的說:“那個人,他逃出蜃天城後,也失去了所有親人,他也是個孤獨的人吧。”

“嗯。”

孤獨,開始他只以為蘇燁樓是在不日城中沉睡了十四年,但在幽冥之中真正見到蘇燁樓的魂靈時,他才明白,那個人,他已經放棄屢屢的輪迴在黃泉村等了五千一百四十七年。地上的一日,地下一年,這其中滋味,哪裡是‘孤獨’兩個字都說得清楚的。滄溟、浸燭,在這件事上,他們也把自己騙得太苦了,女媧魂石、月靈草、豐都城,自己做了那麼多,竟然都只是為了復活那個佔用了蘇燁樓皮囊的滄溟。如果不是赤凌閻君和贏真的還陽術,蘇燁樓就不可能回來,說起這些,自己還真是得謝謝越千瀧的,要不是她強帶著自己去黃泉求證,他至今都以為那個在不日城醒來的滄溟就是蘇燁樓。她是個執著的女人,只要有一口氣在,她所想做的就不會放棄,這一點,跟自己還有些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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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玦,”看著由這人嘴角暈出的笑意,牧言真又喚道:“阿玦?”

“嗯?”青年猛的一顫,像是受驚一般。

“你是怎麼了?在想什麼,怎麼還笑了?”

“笑?”

牧言真指了指嘴角處,“就是這裡,你剛才,笑了。”

“沒什麼,”蘇玦趕緊收了所有神情的說:“我是覺得,跟你聊一聊,很開心。”

牧言真點點頭,又望向了那片星空。

“阿玦,”他突然皺起了眉,指著西邊的一處天空,道:“看見那顆星星了嗎?在紫薇星不遠處的。”

“嗯,怎麼了?”

“它周圍,有一圈漫開的赤光。”

赤光?蘇玦定睛看了看,“哪裡有什麼赤光?”

“是凶煞之氣!一定是!”

“凶煞之氣?”

“它所對應的方位,就是……是這裡,太華山腳?”牧言真馬上站起身來,“這就是說太華的門人有危險吧?”

太華的門人,有危險?難道是?

這種味道,他太熟悉了,是血氣,是血肉的味道。

站在河邊的青年半挑起眸子,現在明明是只有稀微月光的深夜,但在他眼中,竟然泛著絲縷的緋紅,他手中的劍氣未消,剛一邁步就又是一陣血肉撕裂之聲。

“你你……你這個妖孽!你怎麼還敢回太華山來!”

“殺了掌門殺了重新謹師叔、梓兮師兄,還有那麼多的師兄北們,齊衍,你……你修為高又怎麼樣?你以為我們什麼怕你嗎?”說話的這名弟子年紀尚小,雖然他言辭鑿鑿,但身體卻在發抖,他輩分尚淺,今晚出來也是跟大家一起打水的。

這一行一共十五人,偶然遇上齊衍後他們本打算分出一波拖住齊衍,另一波回去稟報厲染,但齊衍這劍氣一出,他們之中已經倒下七個了,不用說報信通傳,他們今晚,怕是沒有一人能安全回到村裡了。

“齊衍,你把太華害成這樣還不夠,你又回來幹什麼?!你到底還有什麼目的?”

目的?太華?他感覺周身灼熱異常,骨骸四肢就像是在被炙烤火燎般,這種感覺,跟在魘池的時候很像,對了,齊衍一下記起,魘池……

“今天就是死我們也要為掌門還有眾師兄弟們報仇!”

“對,你這個妖邪,竟然吸食我們那麼多師兄弟的修為來提升功力,你還是什麼執劍長老?”

吸食修為,來提升功力?還有這種法子嗎?

“你還他們的命來!”

命?命也是要還的嗎?

再一抬眼時,齊衍便扼住了其中一人的脖頸,他右手指尖微動,一站在河邊的太華弟子就被吸來鉗在他掌中。

其他弟子見狀就一圍而上,但剛一動作就被凌空而來的劍氣攔住了去路。

“你……你這個,妖邪……”

“世尊為什麼,為什麼不殺了你?”

世尊?世尊……他們說的,是凰滅。

齊衍一聽就加大了力道,他能聽見,那源自於骨骼的聲音。

【阿衍。】

這是,凰滅的聲音。

【阿衍,你在做什麼?】

青年指間的力道松了半分。

【阿衍,放手。】

是凰滅,在叫他放手?

【阿衍……】

腦中的那個聲音,正在一遍又一遍的呼喚著他。

【阿衍,你忘記了我說的話?】

猶豫少許後,齊衍還是緩緩的鬆開了手。

“師兄弟們,就是現在!”

周遭寒光乍現,猛然一個側身過後,齊衍撫上了自己的右頰,是血痕,此時映在他掌中的,是血痕,而這樣的血色,就跟那赤紅的魘池之水一模一樣。

齊衍五指成拳,除卻血色外,連他眼前的物景,也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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