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路達遠是首領,經過他苦口婆心地勸說,幾日下來,大部分人已經明白了他的苦心,只有一些心中充滿野心,決心靠此一戰博取功名富貴之徒,才心中不滿,只不過礙於路達遠是統領,不敢當面頂撞罷了。

這也為此後沙忠利的反叛埋下了伏筆。

話說這邊周帷幄正和路達遠緊鑼密鼓地進行著送糧,簽訂叛軍以後歸屬的問題,畢竟這些百姓起了反意之後,有不少人已經難以心平氣和地再去種地,一些做了百戶長千戶長等職位的頭目,更是一心難以割捨眼下的權力,周帷幄也答應招募他們入伍量才施用,以絕後患。

與此同時,帶兵入朔州的譚豹在城中名曰援守,實則整日價花天酒地,他一人花銷,堪比一支百人隊的糧餉,周帷幄雖然心中不滿,也一時顧不得他,反而派人給他送來一些銀錢,期頤他在朔州城中多待些時日,等他回來後,路達遠的叛軍說不定已經在談判中風流雲散。

譚豹此人頗有些才能,並非完全的草包,他藉機在朔州城中逍遙快活,也多半是因為心中不滿自己被調到這鳥不拉屎之地,且被降了級,按照他的本意,他想調回京城,可是這個想法終究難以實現,他猶記得自己在離開京城時,自己給好友仇萬年留下的一封秘密書信,只要自己有個三長兩短,就讓仇萬年拿著這封秘密書信去告御狀,以為他沉冤昭雪。

這件事其實也是譚豹無意中得知的一個秘密,只因他懷疑自己被調到陝西來,就是因為自己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所以自己若是在這陌生之地忽然橫死,那麼最大的嫌疑就是想殺人滅口的人。

來朔州城,譚豹既有花天酒地之意,也有自保之意,每次出門他都要帶上上百名侍衛,他在青樓花差,侍衛就在樓下等候,這種情形,朔州城從所未見,再加上城外叛軍兵臨城下,許多當地老者都紛紛斥責荒唐。

可是天天去青樓也不是辦法,偶爾譚豹也會帶兵到城樓上去看看叛軍的情況,只見城外路達遠帶領著叛軍安營紮寨,似乎真有攻城之意,按照兵法,趁敵軍立足未穩,此時出城攻擊,當可取得奇效,只是譚豹臨來朔州城時,周帷幄曾千叮萬囑,不得擅自出兵,否則軍法處置,所以譚豹空有制勝之機,卻只能眼睜睜地錯過。

再次到城樓巡防視察,已是半個月後,譚豹第二次來到城樓處,看到叛軍軍營已經安扎完畢,卻沒有攻城前的那種緊急之感,譚豹感到奇怪,問屬下:“不是四處鬧災荒麼?這些叛軍的糧食從何而來?”

一名城防官兵說道:“叛軍的糧草每日夜裡從外面運來,不知他們從何而來,屬下曾派人前去查探,希望阻住糧草的運送,卻差點中了他們的埋伏。”

譚豹思之不通,他常年在遼東領兵,頗懂兵法,與攻城和城防很有心得,他見叛軍並沒有準備攻城的器械,更是思之不通,越是想不通的事越是感到高深莫測,他想起臨來時周帷幄跟他說的不許出城攻擊的話,此刻心中卻感到另一種解釋,那就是路達遠早就在誘他們出城襲擊,好落入他們的埋伏,周帷幄不讓他們出戰乃是高瞻遠矚一番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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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譚豹不覺有些心灰意冷,回去找知州飲酒,將心中的推測跟他說了,這知州名叫解伯庸,是個只懂紙上談兵的文官,他見叛軍勢大,起先嚇得緊閉城門,又派出官兵四處求援,等到譚豹來後,他自覺有了依仗,逐漸放下心來,這時聽到譚豹大讚叛軍英明,又不禁發起愁來。

知州解伯庸說道:“我家累世在京為官,而我當年來朔州做知州,原本是不想攪入京城傾軋之風,想著在這裡逍遙快活,誰也管不著,卻不曾想天災之威轉為人禍,叛軍目無王法,竟敢聚眾反叛,這……譚將軍可有退敵之道?”

譚豹安慰他:“你放心,這叛軍雖然狡獪,但其一舉一動,目的如何,全都在周都督的預料當中,叛軍所有的兵器極為簡陋,且從未經受過訓練,只要我們駐軍一加衝擊,必然四散而逃,周都督現在不動手,我猜想他是準備將叛軍一網打盡,以防他們四散而逃後死灰復燃。”

解伯庸說道:“原來如此,倒是我多慮了,來,咱們喝酒,喝酒!”

此後幾日,譚豹每日來城樓觀看敵情,漸漸發覺了不對勁的地方,因為叛軍看起來完全沒有攻城之意,反倒有種氣定神閒之感,裡外進出的叛軍說說笑笑,完全不是那種準備生死廝殺時的緊張,感覺不對勁的譚豹決定先回駐軍問問情況。

說到這裡,朱月影嘆了口氣,顯然譚豹這次回來帶來了讓人意想不到的結果。

劉蘇兒趁機問道:“我有一句話想問,不知是否得罪。”

朱月影毫不介意他打斷了自己的手臂,說道:“請說。”

劉蘇兒問道:“我想問問,這譚豹所思所想,朱兄是如何得知的?”

這個問題汪九成也想知道,畢竟朱月影所言都是他自己一家之言,而且很多都是無法得到證明之事。

朱月影乾咳一聲,解釋道:“譚豹來我們軍中時,乃是孤身一人,他從軍中帶走三分之一的官兵去朔州城支援,並從中選出一百人作為自己的貼身侍衛,這這些官兵,遠都是周都督的屬下,所以事後一問便知,而且有幾人都是受到我們特意囑託,暗中觀察譚豹,他的一舉一動,都在我們周都督的掌握之中。”

汪九成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此事天色已晚,酒也將盡,可是兩人聽朱月影的事聽得入神,竟絲毫不覺得睏倦。

朱月影點了點頭,繼續說了下去。

譚豹帶兵回來時,好巧不巧,正值沙忠利不服路達遠和周帷幄做出的協議,因此竟準備將路達遠出賣,好謀求自己的富貴,而此時也到了周帷幄和路達遠商議的最後階段,只不過此時出了點狀況。

這個狀況指的就是單勤王在另一地起兵造反,以壯路達遠聲勢,此事原本輪不到周帷幄來管,可路達遠說道:“那單勤王於我向來交好,只要有解決之道,我願意前去說服他,讓他和駐軍首領談一談,找到一個解決之道,勝於搏命廝殺。”

周帷幄原本也有些擔心,自己解決了路達遠的叛軍之後,京城不知究竟,定會再派他去剿滅單勤王,可是他一軍之力如何能拿得出這麼多糧草來供叛軍百姓活命,此事只能和其他軍隊商量,至於他軍會不會願意拿出自己的糧食接濟百姓還不好說,如有路達遠前去勸降,那便好得多,只不過其中細節還需要仔細商榷,因此和路達遠的協約也跟著拖了下來,否則路達遠的叛軍已經要散了。

譚豹回到營地,沒有見到周帷幄,倒先見到了前來謀求富貴的沙忠利,沙忠利願意以路達遠連同反叛匪首的性命,換來自己的平安,若是朝廷能夠給他一個官職,那就更妙了。

跟著譚豹身邊的人得知了此事,立刻偷偷彙報給周帷幄,周帷幄心道不好,匆匆趕來後,見到沙忠利已經跟譚豹商量妥當,譚豹送沙忠利離去,然後對周帷幄說道:“一場大功勞就在眼前,周都督該如何謝我?”

周帷幄問道:“什麼大功勞?”

譚豹笑道:“自然是路達遠以及為首幾人的性命,周都督,不是我譚豹狂妄,自從我來到此地之後,叛軍非但沒有一人傷亡,反而逐漸成了氣候,這麼下去不行啊,所以這次我準備親自領兵去對付他們!”

周帷幄說道:“譚副將切莫輕舉妄動,我自有對付叛軍的辦法,可以兵不血刃地分化他們,你若是打草驚蛇,壞了我的大計,我可饒不了你。”

譚豹根本不信周帷幄的話,可是此人也不再表面上反駁周帷幄,只是唯唯諾諾地應了,回到營帳,譚豹便破口大罵,說是周帷幄想私吞功勞,不給他譚豹一點機會,這話傳入周帷幄的耳中,周帷幄一笑了之,也沒當回事,可是當晚就出了事。

原來沙忠利見譚豹官大,所以幾句關鍵的話只告訴譚豹一人,就連譚豹身旁的侍衛都不知道,那就是路達遠今晚帶著一部分人前去單勤王那裡,準備和他商議如何同朝廷軍周旋的事,畢竟大家起兵作反的原因就是為了填飽肚子而已,既然有了和平解決的辦法,也不用和朝廷作對,過著朝不保夕惶惶恐恐地生活。

而沙忠利用以謀求富貴的訊息,就是路達遠以及他所帶領的一些叛軍頭目的行徑路線和時間,只要路達遠一去,其他人自然是樹倒猢猻散,不堪一擊了,譚豹將此事瞞過周帷幄,當天晚上他便帶著三分之一的駐軍前去襲擊路達遠。

有人將此事悄悄稟報了周帷幄,周帷幄以為譚豹會朔州城,並沒有多加在意,後半夜噩耗傳來,路達遠以及十多名叛軍首腦被譚豹圍攻殺死,並趁機衝擊了叛軍答應,沒有了路達遠的叛軍毫無抵抗力,大夥四散而逃,此戰一直持續到天亮,叛軍傷亡近半,其餘的人也都被打散了,再也成不了勢,此戰可說勝得再漂亮也沒有了。

可是周帷幄自己心中發苦卻無處傾訴,他不僅對不住路達遠,對不住那些相信他的叛軍首腦,甚至就連聖上親自下的密旨,讓他以勸和為主,剿殺為輔的心意也全都違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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