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風雪中有譏諷之聲傳來,但蒙面黑衣人絲毫不為所動。相反之下,他的動作更加迅疾。

縱身撲入風雪,一柄鐵錘高高舉起,然後錘向夏侯轅門頭頂。鐵錘去勢急速,帶起嗚嗚淒厲聲響,片片飛雪被錘身凌厲氣息激盪四散飛舞。

就在此刻。

一枚拳頭大小的雪球自風雪中嗚嗚飛來,破空之聲竟遠遠壓過那鐵錘風雷之鳴。

雪球直指鐵錘,眨眼間砰一聲撞在黑衣人手中鐵錘,發出類似刀劍爭鳴般的清脆巨響。此刻,鐵錘距離夏侯轅門已然不足數寸距離。然而,雪球力道極為詭異巨大,於千鈞一髮之際,竟將鐵錘震退丈餘,連帶著那名黑衣人也被雪球所蘊含的力量連帶著退開數丈。

雪球雖堅逾鋼鐵,卻也耐不住如此力道撞擊。

於是,在風雪之外又下起了一場白色的大雪。

透過這一場綿綿密密的白色大雪,夏侯轅門清秀的臉上笑意不變,瞧見一名少年雙臂急速擺動,恍若奔馬自遠處疾馳而來,每一步踏出便震起無數雪粒泥水,更顯威勢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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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轅門心頭忽然閃過一個詞:虎狼已至。

一切都只是在剎那間,那枚雪球散出的大雪還未飄落,這名少年已然疾馳至黑衣人身畔。

少年右腳狠狠蹬在地面上,泥漿雪水蓬然四濺。藉著地面反彈之力,整個身軀高高躍起,似是猛虎下山,似是鷹撮霆擊,轉瞬已成虎撲鷹擊之勢。

到了此刻,蒙面黑衣人已經察覺到莫大的危機來臨。

鐵錘一擺,虎虎生風,向前橫掃,擊向身前高空中飛速而至的少年。

少年嘴角一揚勾起一抹笑意,哈哈大笑道:“魑魅魍魎,也敢與我爭鋒?”話音朗朗,翻滾不休。聲浪之間,少年遞出一拳,宛若鼓槌錘鼓,力道與姿態渾若天成,自然而然,不帶一絲矯揉造作之氣。

鐵錘與拳頭瞬間相碰,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音,像是落在一堆棉花裡。

與棉花不同的是,這一拳更有精妙之處。巨大的反彈之力在鐵錘落於拳身那一刻開始爆發,沿著骨骼、血肉、鐵錘、錘柄,如同一條毒蛇鑽入黑衣人手臂中。

然後,黑衣人雙目怒睜,彷彿開始承受著巨大的疼痛。

一聲淒厲慘叫震天而起,隨即又戛然而止。

因為少年一拳之下,黑衣人右臂已然粉碎,鐵錘尚未墜落,下一拳接踵而至,落在黑衣人咽喉處。只是這一拳力道恰到好處,並沒有取了他的性命,生擒此人才是目的。

兩拳解決戰鬥,黑衣殺手已然生擒。

少年緩緩轉身,盯著夏侯轅門,抱拳微笑道:“這位公子,你還好麼?”

夏侯轅門肅容施禮,“重霄鎮夏侯轅門,拜謝少俠救命之恩,請教少俠大名?”

少年擺了擺手,嘆息道:“在下李牧羊,此乃區區小事,不足掛齒。久聞重霄鎮富庶繁華,想不到也是個兇險之地。今日方才抵達此處,就能遇上這等半路刺殺行兇之事。”

這少年自然是今日方才抵達重霄鎮的李牧羊。

夏侯轅門心中輕嘆,面色卻是一片平靜,“時局變幻,風雲激盪。天下四荒浩土,哪裡又有真正的太平安定之地?都說眾生皆苦,以在下看

來,苦得也不過只是千千萬黎民百姓而已。”

李牧羊目光一閃,對這位富家公子更增興趣,“公子見識果然非凡,不過今日風雪交加,我便不再逗留了。想必接下來,你也有許多事處理。”要處理的自然是眼前殘局,一行護衛被殺,就連夏侯轅門也險些葬身刺客手中,自然有許多事要處理。

李牧羊不待夏侯轅門出聲又問道:“請教一下,重霄鎮最好的客棧叫什麼名字?此刻風大雪大,可不適合街頭漫步。”

夏侯轅門一怔,從腰間取下一枚玉佩,遞給李牧羊,誠懇道:“沿著條街道向東行四五裡,有一座江畔居,牧羊兄只需將此玉佩給店家看一眼即可。”

李牧羊接過玉佩,見此玉色澤剔透,雕刻有古文“夏侯”二字,遂笑道:“原來是夏侯公子,如此多謝了。”

直到此刻,風雪中又出現兩人三騎,李牧羊轉身與那兩人疾步離開。

夏侯轅門遠遠注視著他們離開。倏然間,兩名麻衣老者自天而降,拱衛他身畔數尺。又聞馬蹄聲響,大隊騎兵縱馬而來,將這方區域封鎖。

夏侯轅門斂去臉上笑意,盯著那名被少年一拳打暈的黑衣刺客,面無表情道:“他還活著,帶回去嚴加審訊,挖出所有資訊。”

他斟酌片刻,又出聲道:“查查方才那三個人,是什麼來歷?”話剛出口,他猶豫片刻又道:“算了,不用查。”

一名老者恭敬回答道:“是,少主。”

夏侯轅門用力按了按太陽穴,風雲變幻之際,當真是魑魅魍魎橫行。

※ ※ ※

一場初雪降臨,籠罩了整座重霄鎮。雪尚未停,小鎮內卻已然發生驚天鉅變:

鎮中三大門閥後人,皆遭遇刺殺。

孟氏孟垂天,死於飛流閣中。

蔡氏蔡新府,死於風月閣中。

夏侯氏夏侯轅門,長街之上遭遇刺殺,身負重傷。

而根據孟家老僕所言,刺客來自北方,正是即將入駐重霄鎮的鹿城衛。細想一番,鹿城衛即將到來,為了更快速掌控本地資源,重新劃分勢力,這樣的刺殺極為合理。

一時間,孟氏、蔡氏內群情激奮,兩族勢力蠢蠢欲動,只待鹿城衛到來,便要發出驚天一擊,以復殺人子嗣之不共戴天的血仇。

然而,奇怪的是:唯一活得性命的夏侯氏卻毫無動靜,府內一片平靜。

※ ※ ※

當日下午,夏侯府內,地牢深處。

濃郁到幾乎粘稠的血腥氣息沖天而起,但整個地牢卻沒有一絲一縷的聲音,宛如地獄,一片死寂。只是在那濃郁血腥氣下,這樣的死寂更顯詭異可怕。倘若一名普通人來到這裡,只怕瞬間就能心防失守崩潰,然後把心底所有的秘密都招出來,就連幾歲夢遺,幾歲偷看姑娘胸部都能一五一十記起來。

所以,夏侯轅門很有把握,不怕那名黑衣人不招供。

此刻,他正站在地牢深處的過道中,盯著那些漆黑的牢房,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過了很久,過道的盡頭一道暗門咯吱一聲開啟,一股更濃烈的血腥氣洶湧撲出。但,夏侯轅門毫不在意,因為他知道他即將知道自己所需要的答案。

一名又矮又胖的

中年人艱難地從暗門中擠出來,呼哧呼哧走到夏侯轅門面前,皺起眉頭道:“你身子弱,怎能到這裡來?”

夏侯轅門微微頷首,“事關夏侯氏一族存亡,這算得了什麼?小叔,可有什麼收穫?到底是來自北方還是來自南方?”

被夏侯轅門稱做小叔的中年胖子目光炯炯,隨意回答道:“南方。”

夏侯轅門長長舒了一口氣,“果然不出我所料,幸好幸好。”

中年胖子奇怪道:“差點就要了你的命,有什麼好的?”

夏侯轅門微笑道:“南方那家雖然做了那份交易,可心中總有幾分不甘。若能讓本地三大門閥同心協力,與北方來客爭鬥不休,豈非正中下懷?”

他沉吟片刻又道:“既然不是北方來客所為,我便放心了。雖然有句老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可是這過江猛龍一旦發了怒,只怕什麼蛇都壓不住。”

中年胖子若有所思,問道:“看來你是鐵了心要站在北方來客身邊了。”

夏侯轅門笑了笑,“久聞邊關鹿城風氣兇悍,如今十萬軍民南下,如此實力如此大勢,正是我夏侯一族崛起之時。當然,此事還需從長計議,並非一朝一日之功。”

中年胖子嘆息道:“你心思深遠,非常人所及。夏侯一族也都惟你馬首是瞻,你且放手去做,小叔全力支持你。至於南方那家,你準備怎麼處理?”

夏侯轅門摸了摸下巴,“不用管他們,且靜觀其變。我想自然會有人出手的,如果沒人出手,我反倒會懷疑我這個決定是否有問題了。”說出這句話,他的心中忽然浮現出一名強悍少年的身影。

三人三騎,自北而來。

呵呵,希望你們不要令人失望。

※ ※ ※

就在夏侯轅門做出了某種重大決定時,李牧羊已經住進了重霄鎮最豪華的客棧——江畔居。天朗氣清時分,居於此樓可眺望遠處江面,江面開闊平靜,約有千丈之遠。

千帆競發,百舸爭流,自有一派浩蕩風光。

當李牧羊走進江畔居,拿出那枚玉佩時,他們三人便受到了江畔居最高規格的接待,住進了最好的三間臨江精舍。

熱水洗漱換衣,多日以來的僕僕風塵消失殆盡。當三人走出房間,江畔居的夥計早已等候多時,笑吟吟迎上前來,恭敬道:“今日風雪交加,天氣苦寒。掌櫃吩咐小的們備上一桌麻辣火鍋,請三位客官前去就餐。”

李牧羊和林青魚相視一笑,然後對夥計道:“有勞小二哥了,代我向掌櫃的轉達謝意。”

夥計臉上恭敬之色愈加濃厚:“客官言重了,這是我們的本分。”

林青魚拍手笑道:“早就聽說麻辣火鍋的鼎鼎大名,今天剛好嘗一嘗。”

麻辣火鍋,起源於西荒江陽城,最初被稱為“水八塊”,以毛肚、牛肝、牛腰、牛血等牛下水為原材料,將其生切成片備用。而後,在砂鍋內盛滿麻辣牛油滷汁,置於炭火小泥爐上,待滷汁沸騰,將牛下水放入燙熟,再蘸汁食用。

後來,隨時間演化,砂鍋逐漸變為鐵製大盆,且分為多個小格。食客每人認定一格,且燙且食,輔以烈酒入喉,更增意趣。

冬日苦寒時節,最是引人垂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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