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球通紅,熯天熾地。滋滋作響,照得四人全身皆赤,清晰可見。

黑袍男子厲聲長嘯,身軀前撲,雙足勾在晶瑩鎖鏈上,滴溜溜旋轉不停。雙手驟然一揚,桀桀怪笑:“陰鬼冰環,去也。”兩支腰身粗細的黑環豎立當空,高速旋轉,嗚嗚呼嘯,直奔李牧羊而來,森冷元氣撲面而來。

那矮胖女人一言不發,單掌輕飄飄劃過虛空,一團頭顱大小的火球應聲而出,火焰閃耀吞吐,熾熱無比。緊隨陰鬼冰環而去,忽又轉向,目標竟是林青魚。

雙環如刀,火光搖曳,剎那間襲來。一冷一熱,蕩起陣陣氣浪,撞在李牧羊身上,衣衫獵獵飛舞,火紅光芒下,滿腔兇厲殺氣再也抑制不住。浩然元氣剎那間激盪全身,無鋒鐵劍轟然出鞘。幽暗劍光中,恍若心性大變,面無表情,暴戾如兇獸。

李牧羊雙足如鉤,穩穩立於塔壁石階邊緣,元氣迴轉,劍意吞吐,化作無數細小劍蟬,四面八方凌空飛舞匯聚。剎那間凝聚為一隻巨大劍蟬,昂首挺胸,雙翅鼓舞,直撞那熾熱火球,轟一聲雙雙寂滅破碎。此刻,陰鬼冰環已至李牧羊身畔數尺,林青魚驚駭道:“臭小子,小心。”手中不停,霜鋒劍化身萬千,劍勢連綿不絕,閃電般落向黑袍男子。

李牧羊哈哈長笑:“青魚姑娘莫慌。”自從進入天玄塔內,他一直心神不寧,焦慮難安。此刻遭遇強敵,反激發出他一腔豪勇。流風迴雪身法隨心而動,身軀倏然間貼著陡峭塔壁攀升,避開雙環。足尖蹬在石壁,微微一彈借勢而出,手中鐵劍大開大合,直直斬於雙環上。只聞金石交鳴聲絡繹不絕,劍勢如雨,紛紛揚揚,瞬間連斬十餘劍,叮叮噹噹聲中,陰鬼冰環頹然墜落。

林青魚瞧著目眩神迷,數日不見,這臭小子怎地如此厲害?不禁拍手稱好。

這番交手只在轉眼之間,李牧羊僅憑一己之力就穩穩壓制住二人。一身戰力之強令人矚目,陰陽魔君內心滿是忌憚,凝神懸於鎖鏈之上。矮胖女人緩緩道:“鹿城高手,屈指數來,不過就那幾位。你這少年又是從哪裡來的?”

李牧羊眼角跳動,體內殺機愈加旺盛,嘿然一笑:“鹿城衛藏龍臥虎,高人無數。你區區一介妖魔小丑,知道個球。想問我的來歷,還去地府找閻王爺問吧。”

此刻他兇性爆發,就連平日裡的街頭俚語粗話都已出口。

話音剛落,他雙足一蹬,流風迴雪再度施展,身影如電,疏忽來回,直撲高空。忽而又似狼奔、豹突、蛇行,在空中演繹數十種兇獸奔突攻擊捕食之態。一時間裡,塔內高空居然有數十個少年殘影,環八根晶瑩鐵索飛速繞行。突聞一聲怒喝:“來而不往非禮也,也來接我一劍。”十餘道漆黑劍光與透明劍蟬,浩浩蕩蕩向陰陽魔君籠罩而去,一時間,塔內劍氣縱橫,元氣波盪。誰也沒有察覺到其中一根鎖鏈猛然劇烈搖晃起來,然後又歸於靜寂。

※ ※ ※

與賀胡天、白袍女子、五行天狼連番大戰,其中固然兇險絕倫,但卻讓他對元氣運轉使用之法愈加嫻熟,對蟬鳴劍的領悟更是另闢蹊徑,儼然成為一名少年高手,就連來勢洶洶的陰陽魔君也不得不心生忌憚。

這十餘劍以蟬鳴劍意為本體,隨意施

展,或如山嶽直劈而下,或如狂風橫掃而去,或如遊龍飄然搖曳,各具神妙,與白鹿元氣相融,劍氣鋒銳,破空聲不絕。

陰陽魔君靜默無語,白袍人雙掌齊出,結出種種繁複玄奧手印,兩團巨大火球呼嘯而出。黑袍人五指飛速彈動,掌控陰鬼冰環滴溜溜旋繞火球飛舞,陰氣漸濃寒冷至極,陰惻惻道:“陰陽相融,火焚冰裂。小畜生,去死吧。”

話說間,陰鬼冰環與兩團火球已融合在一起,成為巨大火環,旋舞呼嘯,熾熱火焰盤踞其上吞吐不定,散發出又是陰寒又是熾烈的元氣波動。剎那間與劍光相接,如沸水澆雪,冰鎮萬物,將凜冽劍意消融分解。

李牧羊心中一凜:“這元氣怎地如此神秘詭異?”暗忖間,陰陽火環突破重重劍網,直奔自身而來。他身形如電,飄然搖曳,全身元氣匯聚一處,握劍直劈,劍意雄渾,聲勢震天。無鋒鐵劍與陰陽火環轉瞬相接,發出清脆轟鳴,火花四濺猶如煙花璀璨。

李牧羊體內元氣一窒,口中微甜,心知不妙,登時連退數丈,身體貼於塔壁,似壁虎般遊走不休。陰陽合璧之力太過詭異,碰了一招便落了下風,震得他經脈微微停滯。

黑袍人大笑道:“螻蟻之輩,也敢與我陰陽魔君爭鋒?”兩人心意相通,以氣御物,陰陽火環疾如閃電,追逐李牧羊而去。不消片刻,已經和無鋒鐵劍相接數十次,每次都震得李牧羊全身元氣紊亂,幾欲吐血。林青魚站立下方,心急如焚,手中霜鋒劍施展,卻因體內傷勢未愈,對戰局毫無影響。陰陽魔君兩人也已瞧出她體虛無力,因此只專心對付頗具威脅的李牧羊。

※ ※ ※

身處危局,李牧羊心情反而平靜下來,暗忖道:“陰陽火環威力無窮,惟有破了他二人連橫合縱之力,方有一絲生機勝算。黑衣人實力稍弱,就拿他下刀。”心意既定,便專心閃避抵擋陰陽火環,藉身法御風,在空中飄忽如電,向二人掩去,尋找機會準備一舉擊潰陰陽魔君二人。

藉著火光閃爍照耀,李牧羊驀然間瞧見那按八卦方位分佈的晶瑩鐵索齊齊搖晃起來。細看一眼,竟似按某種神秘節奏而動,絕非受雙方戰鬥元氣波動影響。心中一動:“天玄塔神秘莫測,也不知這鎖鏈有何玄奧?”正思間,火環又至,將他擊退數丈。

李牧羊心中暗罵,身形飛舞閃避,眼中餘光依然關注著神秘鎖鏈。忽而看見,八卦離位上那根鎖鏈如白蛇般開始翻卷不休,叮叮噹噹刺耳聲中,在虛空中盤旋起層層圓環,激盪出無形氣浪,嗚嗚作響。陰陽魔君對視一眼,發出又是顫抖又是驚喜的聲音:“成了,哈哈哈哈。”李牧羊心中一沉,只覺得天玄塔內將要發生某種不好的事情。

離位鎖鏈如白蛇漫卷,呼嘯不止。忽而向陰陽魔君橫卷而去,去勢急速,蕩起白茫茫一片刺目光華。只聽得兩聲慘呼後,陰陽火環如失去控制,墜落高空,李牧羊心中凜然,身形落在林青魚身邊。瞧著空中光華流轉,淒厲慘呼不絕,對視一眼,均是說不出的凝重。

只在片刻光華便已散去,慘呼漸次轉弱,血腥氣息沖天而起。鎖鏈中情形清晰可見,兩人大驚失色,林青魚心頭泛起一陣噁心,轉身扶在塔壁,登時哇哇乾嘔起來。

只見離位鎖鏈如有靈智,妖蛇般緊緊捲住陰陽魔君二人,以二人雄渾元氣卻絲毫掙脫不來。鎖鏈叮叮作響,越勒越緊,矮胖女人首當其衝,身軀如漏氣皮球逐漸縮小,砰砰聲響中,五臟六腑,腸腸肚肚,緩緩流出,說不出的悽慘可怖。臟腑、鮮血、肉塊無一墜落,附著於白色鎖鏈上,如山溪入海,悄然融化其中。鎖鏈由白轉紅,鮮豔欲滴,瞧著恐怖至極。

直到此刻,兩人竟還未斷氣,虛弱聲音響起:“妖鹿一出,生靈塗炭。哈哈,有千萬萬人隨我等陪葬,死也無憾了。”鮮血汩汩聲中,兩人聲音漸不可聞,身軀皮肉盡皆消失在赤紅鎖鏈中,只留下黑白衣袍悠悠飄落。

李牧羊與林青魚聽到陰陽魔君遺言,又瞧著可怖悽慘情形,心中大寒,對視一眼,低喝道:“此地兇險,快走。”李牧羊再也顧不得男女之別,伸手牽著林青魚,百獸奔突步一經施展,勢如閃電,疾如奔雷,沿著陡峭塔壁飛速攀升,只盼即可登頂,離開這等詭異兇險之地。

※ ※ ※

血腥氣息猶在鼻翼間漂浮,兩人沉默不語,急速攀登。先前矮胖女人留下的火球光芒漸漸不可見,四周又陷入死寂黑暗,惟有手中火摺子閃爍著微弱光線。

賓士良久卻始終不見塔頂,心中焦急起來。忽而間,上空出現一道淡淡光華,分明就是月光從某個縫隙透入塔內。想不到在塔內竟然耽擱如此之久,午時入塔此刻已是曉月升空。

兩人均是精神大振,鼓氣行進,卻愈發小心戒備,唯恐塔頂有陰陽魔君同行夥伴。藉著淡淡月光,李牧羊看見八根晶瑩鐵索懸掛於塔尖內壁,石壁渾圓,光滑如鏡,勾勒有種種繁瑣線條,串聯起顆顆周天星辰,幽幽光華流淌其中。

塔壁邊緣處,石階延向一扇小門。李牧羊全身戒備,側耳傾聽片刻,不見有其他動靜。緩緩推開小門,和林青魚閃身進入。門後別有一番天地,是間小小廳堂,佈置簡單,僅十餘桌椅。月光穿過門窗,映得地面一片潔白,將至午夜時分。

廳堂外忽然響起一聲淡淡聲音:“今日老朽與諸位故友攜手來訪,為的就是這太極圖。就算你是鹿城衛大統領,執掌太極圖,只怕也攔不住我們。”頓了頓又道:“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老朽不過是要太極圖一用,大統領又何必如此泥古不化冥頑不靈?”老者聲音溫潤,循循善誘,似有無盡魔力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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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牧羊大驚,天玄塔果然有強敵入侵。

兩人攝手攝腳來到廳堂窗下,目光穿過窗戶。堂外正是方圓三四十丈的天玄塔頂,月光皎潔,照得處處清晰可見。十一名黑袍人散佈各處,蒙頭蒙面,氣勢雄渾,顯然個個都是一流頂尖高手。其中八名黑袍人盤膝而坐,元氣波動不休,悄無聲息急攻塔頂中央的青銅祭臺。

祭臺以太極陰陽八卦圖為形,有絲絲赤紅光芒不停閃爍,與黑袍人抗衡。一名年輕女子翩然立於陰陽交匯處,身披黑色棉袍,氣態瀟灑。面容清寂冷淡,仿若桃花明月,空谷幽蘭,清雅高貴。

李牧羊心中如遭雷擊,定定瞧著黑袍女子,失聲道:“仙女姐姐。”心中立時明白,那日大統領為何說白鹿榜供奉於天玄塔頂。原來竟然是仙女姐姐蕭錦繡為他打掩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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