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羊年值十六,自從白鹿榜內見著蕭錦繡,立時驚為天人,剎那間情根深種,不能自拔。少年慕艾,思念不絕,時常想象著倘若再見蕭錦繡,哪怕半個字也不說,只是遠遠瞧著就是歡喜無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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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在這天玄塔頂,真的再見蕭錦繡,滿腔相思愛慕之意立時如驚濤駭浪漫卷心扉。那日夜思念的清幽面容距他不過幾十丈,震驚、狂喜、激動、自慚形穢種種複雜情緒一起蔓延開來,幾乎讓他窒息,只想衝出去幫仙女姐姐擊退強敵。

忽然間掌心傳來一陣溫熱,讓他清醒過來。只見林青魚目光幽幽盯著他,神色複雜,半響輕聲道:“大統領修為深不可測,我們縱然現身,對她也是毫無幫助,先靜觀其變。”

李牧羊神色變幻,緩緩點了點頭。五指緊握,目光如火,死死盯著那十一名神秘黑袍人。心中暗暗決定:倘若仙女姐姐有危險,就與這幫神秘人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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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錦繡面對十一名神秘高手,卻毫無懼色,柔聲道:“各位不遠千里,遠道而來。卻不以真面目示人,實在是對不住一身盛名。”聲音清冷如霜,與漫天月華交相輝映。

黑衣人皆是默不作聲,為首黑袍老者呵呵長笑道:“我等幾人,老朽不堪,早已是世人眼中的孤魂野鬼,哪有什麼盛名不盛名的?倒是大統領,芳華正茂,豔麗動人,若是落在了我身後兩位朋友手裡,怕是生不如死。”正是先前說話老者,看似溫潤有禮,言語循循善誘,實則陰詭難測,試圖動搖蕭錦繡之心。

老者身後立有兩人,其中一位桀桀怪笑道:“大人,這小妞中看不中用,不如讓我直接出手擒下。我可是好多日子沒品嚐過這等絕代尤物了。”下流猥瑣之意溢於言表,李牧羊雙眼如電,心中憤怒至極,卻愈加冷靜。

蕭錦繡神色依然清冷,望著老者身後那人,柔聲道:“我讓你說話了麼?”言語溫柔卻殺機凜然,森冷逾冰。

話音剛落,黑袍老者驚呼:“快躲開。”但卻為時已晚,那人腳下黑石縫隙間驟然生出一根手腕粗細的黑色藤條,剎那間纏繞全身,藤條鋒銳如劍,倏然刺入心臟。那人就此直直倒下,氣絕身亡。術法之詭異,出手之迅疾,時機把握之準確,令人驚駭。

在場黑袍人紛紛凝神戒備,老者不復溫潤雍容氣度,冷哼道:“好厲害的藤蘿玄光劍。不過你既要維持太極圖運轉,又要防備我等。老朽倒是要看看,你能堅持到幾時?”

蕭錦繡不置可否,眉目如畫,只是冷冷瞧著黑袍老者。突而展顏一笑道:“諸位莫非以為蒙頭蒙面,便能隱藏自己的身份麼?”目光投向盤膝端坐八人,不待老者出聲,悠悠道:“多年之前,南荒刀聖有一子弟天賦異稟,名為雲葬刀。傳聞其玷汙宗門多名女子,刀聖震怒,傳下必殺法令,後來莫名失蹤。”

“西荒大通城前任城主碧長戟,因覬覦通寶商行所藏神器,設計伏殺商行滿門千餘人。後為女帝神使所察,血戰重傷,就此失去蹤跡。”

“東荒

江左城前任祭司濮漫水,二十年前,因不服城主轄制,竟引青戈江水淹城,二十餘萬居民倖存者不足十之一二。後被東荒劍冢之人追殺,墜於青戈江上游激流。自此,再無音訊。”

“這位想必就是在鹿城衛手中屢屢逃脫的烈火幫大當家元赤炎,殺人越貨,無惡不作。所有血債,今日便一起算個明白。”

蕭錦繡彷彿對這群神秘人極為瞭解,清冷聲音中,各人生平底細均被一一道出。全是四荒各族中罪大惡極之人,同時也都有一個特點:修為高絕,出身不凡。

黑衣老者訝然出聲道:“大統領果然好眼力,不過猜到他們的身份又能如何?此刻,鹿城衛旗下八大統領皆在陣前禦敵,大廈將傾,獨木難支,你莫非真要負隅頑抗?”

蕭錦繡微微一笑,風情萬種,袖長五指撥動飛舞青絲,一字字道:“那是因為,我在拖延時間。”衣衫飛舞,元氣激盪,修長雙指不停結印轉換,一股天地間的威嚴氣息緩緩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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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蕭錦繡雙手結印,青銅祭臺光華大作,轟隆隆作響,八卦方位上緩緩冒出八尊漆黑木雕,分別是飛虎、飛豹、飛熊、飛猿、飛牛、飛馬、飛蛇、飛貂八種形態,木雕惟妙惟肖,幾乎按本身尺寸打造,更顯威勢。

蕭錦繡似笑非笑道:“八大統領縱然不在,又有何妨?八軍兇靈,還不出手。”木偶如有神志,聞聲而動,作勢欲撲,兇厲元氣激盪,整座祭臺上赤紅光芒大盛。將那雲葬刀、濮漫水、碧長戟、元赤炎等八名來頭極大的敵人緊緊牽制。

蕭錦繡則飄然出了祭臺,手指微彈,前方虛空頓時出現十餘道漆黑藤條,藤蘿玄光劍再度出手,直擊黑袍老者而去。“能將天下如此多頂尖高手匯聚旗下,我對閣下的身份真是越來越好奇了。”清冷聲音中,藤蘿玄光劍氣息縱橫。

黑袍老者毫不慌亂,嘖嘖稱讚:“能將八大軍團的兇靈封印於太極圖內,果然是別出機杼,如此天資,當真不凡。”手中卻是不停,單掌飄忽如電,一股淡青色陰柔元氣凝結成團,直奔蕭錦繡,行至中途忽有生出變化,化為數十支幽碧色鋒利長矛,與藤蘿玄光劍倏然相撞,皆化為點點光華,消失在月色下。

蕭錦繡奇道:“咦,青水碧元氣,你是南荒中人?”

黑袍老者也不言語,僅出單掌禦敵,元氣變化萬千,化作一道十餘丈刀芒斬下,聲勢極為駭人,分明是東荒之濱流傳已久的千重浪刀意。刀勢一變,又成西荒頗具名氣的深奧劍訣。

蕭錦繡意在試探此人虛實來歷,而黑袍老者同樣也左右周旋,手中神術無窮無盡,馭氣化形,瞧著繁如落花,實則毫無破綻,瞧不出其來歷根腳。轉眼數百招下來,蕭錦繡心中凜然,此人修為之高,術法之繁,元氣之雄渾,可謂平生僅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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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蕭錦繡出手一招斬殺那猥瑣黑衣人到八軍兇靈出現,再到此刻與黑袍老者對戰數百招,時間緩緩流淌消逝。李牧羊與林青魚藏於塔頂邊緣廳堂內

,一顆心也隨著眼前戰局變化而波盪起伏。

瞧著黑袍老者始終與蕭錦繡周旋閃避,並不死戰,李牧羊心中隱約升起不妥的感覺。這群人來歷神秘,均是大荒中聲名狼藉的頂尖高手,月夜登塔,怎會如此毫無意義糾纏?他凝神觀察,瞧見黑袍老者身形飄忽間,目光卻不時望向夜空月色,似乎在等待著什麼?心中頓時一凜。

聯想到天玄塔內那八根晶瑩鐵索的異狀,而鎖鏈盡頭似乎就在青銅祭臺下,以及陰陽魔君臨死前所說的“妖鹿一出,生靈塗炭”。心中升起一個念頭,立時焦急起來。他轉首緊握林青魚柔夷,輕聲道:“外面都是大荒頂尖高手,你傷勢未愈,便藏在此處不要露了行跡。”

林青魚眉頭緊皺,盯著他道:“你要做什麼去?”嬌俏豔麗的面頰上盡是擔憂,髮間梨花勝雪,晃晃悠悠顫動著。

李牧羊道:“我懷疑這群黑袍人別有目的,並不是他們所說的借太極圖一用。”說罷,放開林青魚小手,身軀如狡兔,從視窗疾撲出去。口中大喝道:“仙女姐姐,天玄塔內是否有一物名為妖鹿?妖鹿一出,生靈塗炭。他們的目標不是太極圖,是妖鹿。”聲如炸雷,震天而響。

蕭錦繡聞言,面色微變,身影如電飛速後退,立於青銅祭臺。看清來人乃是李牧羊,訝異古怪神色一閃而過。一字字冷冷道:“裂天玄妖鹿,你們好大的胃口。”

李牧羊聽聞裂天玄妖鹿五字,腦海中立時想起,聽雨樓中有一本書名為《四荒異獸志》,記載的盡是四荒天下有名的兇獸。而裂天玄妖鹿,正是盤踞於逐鹿山中的絕世妖獸。相傳逐鹿山與鹿城之名,便因此妖獸而來。誰也不曾料到,兇名昭著的絕代妖獸竟被封印在天玄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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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月光如水,正上中天。

黑袍老者淡淡道:“子夜已到,月正中天。此刻間,天地中陰氣最盛,也是裂天玄妖鹿封印最弱之時。此時不出,更待何時?”最後一聲暴喝而出,聲浪滾滾。

這聲暴喝猶如暗號,雲葬刀、碧長戟、濮漫水、元赤焰等八人頓時全力攻向木偶兇靈。忽而黑袍抖動,趁隙將無數鮮血傾入祭臺,血腥氣息沖天而起。鮮血汩汩流淌,轉眼間消失在八卦方位上。李牧羊立時明白:這青銅祭臺與那八根晶瑩鐵索正是封印裂天玄妖鹿之物。

黑袍老者哈哈大笑:“妖鹿被封印百年,想必對這些血食早已垂涎欲滴了。”笑聲中,雙拳齊出,勢如炸雷,直奔祭臺。元氣雄厚,威勢煊赫,落在祭臺赤紅光芒上,激起萬道光華。

蕭錦繡心中震怒,情知事態緊急,再無試探之意。嬌叱一聲,袖間滑出一條皎如月光、薄如蟬翼的絲帶,元氣鼓舞卷出一道皎潔氣幕,猶如龍捲風般將黑袍老者圍在其中。絲帶陡然收緊,氣浪漫卷,盤旋不休,滾滾鼓舞。

遠處忽傳來一聲嘆息:“滄海攬月獨斟酒,春風一曲問相思。想不到時隔多年,攬月相思綾竟然又重現江湖。”聲音由遠及近,足見此人來勢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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