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雅心裡這個委屈啊。
根本不關她的事啊，兩個小孩子互相打打鬧鬧，她一個大人怎麼跟著摻和呀。
再說了，門羅好歹也是客人，怎麼好說什麼呢。
“少爺……”
“呦，小姑娘這是怎麼了？怎麼哭的這麼傷心啊？”修爾跟在封東時身後走了出來，見小花哭花了一張臉，放輕了聲音關切問道。
小花沒回答，怯怯的看了他一眼，隨即將哭花的一張小臉埋進了封東時的懷中，摟著他脖子的手不禁收緊。
封東時安撫似的拍了拍她的後背，轉過身子讓她的後腦勺朝向修爾。
修爾一臉懵，“發生什麼了這是？”
希雅斟酌著開口，“沒什麼……就是門羅小少爺不小心把小小姐給撞倒了……”
“怎麼就沒什麼了！”這話封東時就不樂意聽了。
敢情把腦袋磕出大包來的人不是她是吧！
惡狠狠的瞪視著門羅，封大少爺絲毫沒有欺負小朋友的罪惡感。
他那個眼神，連大人見了都膽兒顫，更何況是門羅這個小孩子，當時嚇紅了眼睛，“嗖”地一下躲到了修爾身後。
修爾眼觀鼻、鼻觀心，果斷將門羅從自己身後拽了出來，“去！給小妹妹道歉！”
“……小花妹妹，對、對不起。”門羅的聲音有些發抖，眼圈兒紅紅的。
他剛剛不是故意的，誰讓她不陪自己玩了，他一時生氣就推了她一下，哪想到她這麼沒用，隨便一推就倒了。
頭磕出那麼個大包，看起來好滑稽啊。
哭起來那麼吵，他還不願意跟她一起玩了呢。
自家侄子也道完了歉，修爾想著這事兒應該就算過去了，誰知封東時依舊沉著臉，虎視眈眈的盯著門羅。
聽完門羅的道歉，封東時詭異的想起了一句電視劇臺詞：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警察幹嘛！
怎麼著，他一句道歉就抵過他家小花腦門上磕出來的大包了？
如果是正常人的交涉方式，就算心裡再不樂意，面上也肯定是不好意思再繼續追究下去的，但封東時或多或少跟正常人有些不一樣，他冷冷的看著修爾，言簡意賅道，“是我打你，還是你打他？”
“……啊？！”
“別說我沒給你選擇，快點做決定吧。”反正不管選哪個，都得給他家小花一個交代。
修爾有點懵。
不就是小孩子打打鬧鬧，有必要這麼上綱上線嘛。
何況他聽說這孩子是封東時撿回來的，和他半點關係也沒有，現在表現的這麼緊張，應該就是想藉機給他們一個下馬威吧。
這樣想著，修爾笑嘻嘻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哎呀，沒必要搞得這麼……”
話還沒說完，就封東時一把揮開。
“啪”地一聲，異常清脆。
修爾另一只手捂住被打的那隻手，指縫間溢位了幾滴血珠兒。
他的眸中難掩驚駭，“封東時……你是不是瘋了！”
封東時收回手，指尖閃過一抹寒芒。
是一把鋒利的刀片。
他啟唇，語氣幽幽，“既然你拿不定主意，那就我來幫你選吧。”
“你搞什麼？！”修爾一臉難以置信的模樣。
“怎麼？現在捱打的是你你知道急了，剛剛怎麼說的那麼輕鬆啊！”封東時冷笑，“別跟我說什麼小孩子不懂事的話，既然不懂事那就好好管管，你不會我可以幫你管，保證管的服服帖帖的。”
說著，他意有所指的看向門羅。
小孩子被嚇了一跳，再次藏到了修爾的身後。
不過這次，修爾卻沒再像剛才那樣護著他，而是一把將他拽到了身前，“啪啪”打了兩個屁股板子，聽聲音就知道肯定很疼。
隨著巴掌聲落下，男孩的哭聲忽然響起，甚至比剛剛小花的還要悽慘，“啊——”
“別哭了！”修爾皺眉，“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知不知道？”
“……不、不知道。”門羅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封東時抱著小花朝他走去，嚇得他瞬間停住了聲音。
猛地閉了下氣，他甚至還打了個嗝。
居高臨下的看著門羅，封東時寒聲道，“小子，警告你，以後離我們家小花遠一點！”
門羅高高的仰著頭，一臉懼色。
許是被封東時嚇得，他竟一時忘了回答，惹得封東時微微眯起了眼睛，“聽到了沒有？”
門羅連連點頭。
話落，封東時徑自抬腳離開。
什麼主不主、客不客的，他才不在意那些呢。
他只在意他們家小花。
看著她額頭上紅紅的一個包好像比剛剛更大了一點，封東時忽然後悔剛才應該讓修爾再打狠點。
希雅送修爾和門羅離開後回來，跟在他們倆後面大氣也不敢喘。
封東時側過眸子掃了她一眼，涼聲道，“我不希望以後再發生類似的事情，如果有下次，你應該知道會是什麼後果。”
“……是。”
“走，咱們進去把額頭消消毒，好像都破皮了。”這話封東時是對小花說的。
希雅暗暗在心裡對比了一下他前後的語氣，想說只聽聲音不看臉的話這根本就是兩個人吧。
果然，他們這些凡人不配被大少爺溫柔相待。
*
小花三歲那年，封東時開始對她避嫌了。
最直接的體現就是，他把幫她沐浴的這項工作交給了希雅。
並不是他變態的對那麼小的孩子生出了什麼不該有的心思，他只是覺得這是正常行為，即便小花是他的親生女兒或是妹妹，到了她漸漸懂事的年紀，他也該避諱了。
他把需要注意的都教給了小花，小姑娘很乖的聽話，之後每次換衣服都記得要回自己房間關上門，確保不會讓男生看到。
不過到了晚上，封東時還是會跟她一起睡的。
大概是小時候養成的習慣，只要他不在身邊小花就睡不安穩，夜裡斷斷續續的一直醒。
他想著她年紀小，應該是沒有安全感，等再大一點再讓她單獨睡也行。
洗完了澡，小花爬上床縮排被子裡，抱住封東時的一隻胳膊眨了眨眼，“封東時，我要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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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
“要聽公主和王子的故事。”小花進一步要求。
“好……”
封東時幫她掖了掖被子，低沉的音色緩緩響起，“在很久很久以前……”
接連編了好幾個故事，封東時才終於從小花的臉上看到了睡意。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張著嘴巴打了個哈欠，昏昏欲睡。
見狀，封東時的聲音漸漸壓低，越來越輕，直到最後徹底消失。
小花的呼吸變的清淺，明顯已經睡著了。
小姑娘的頭陷進了枕頭裡，素日靈動明亮的眼睛此刻緊緊閉著，纖長的睫毛微微低垂著。
她年紀還小，現在還看不出美與不美，只是讓人覺得可愛，忍不住想抱起她親一親。
封東時也不例外。
他俯身，將唇印在了她的額頭上，內心柔軟的一塌糊塗。
他好像忽然就明白那些有了女兒或是妹妹的人心裡是怎麼想的，自己精心養大的孩子怎麼可能不寵、怎麼可能不在意。
叩叩——
忽然，敲門聲輕輕響起。
封東時神色微斂，起身走到了門口。
是希雅站在門外。
“大少爺……”希雅往臥室裡看了一眼，見小花靜靜的躺在被子裡明顯已經睡著了，她的聲音不禁壓的更低。
“什麼事？”
“是關於小小姐的事情。”
小花如今也三歲了，像她這個年紀的其他小朋友該上幼兒園了。
當初少爺帶她回封家的時候，說的是想把她培養成手裡的一把刀，說白了就是當個工具人，可現在看來分明是他把自己活成了工具人。
這整天又當爹又當媽的，一般人可比不了。
瞧著這情況，想來從前要把小小姐培養成殺手的計劃要擱淺了，那如果想讓她像尋常家孩子那樣長大，現在就得琢磨著送她去幼兒園了。
聽希雅聽完來意，封東時沒有任何猶豫的說，“找幾個附近的幼兒園資料給我。”
“好的。”
“還有什麼樂器老師、舞蹈老師也都留意一下，萬一小花有興趣就立刻叫他們過來。”
“……是。”希雅覺得，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舉一反三了吧。
希雅離開之後，封東時躺回床上。
小花若有所覺的翻了過來，砸吧著小嘴再次抱住了他的手臂，繼續沉沉的睡著。
第二天一早，她洗漱之後坐在鏡子前，封東時動作輕柔的給她編頭髮。
想到昨天晚上和希雅的對話，他問，“小花，你要不要多認識一些小朋友啊？”
“不要！”小花想也未想便拒絕。
“為什麼？”
小花絞著手，低聲嘟囔道，“他們萬一欺負我怎麼辦……”
聞言，封東時不覺蹙眉。
看來門羅那件事給她留下了一點心理陰影。
這樣想著，他心裡更後悔當初沒讓修爾再狠狠修理那個臭小子一下了。
綁完一個漂亮的魚骨辮，封東時握住小花的手去餐廳用餐，繼續剛剛的話題說，“沒人敢欺負你，誰敢對你不好，我幫你打他們。”
“那……”
“你去幼兒園，那裡會有很多姐姐妹妹，她們可以陪你一起玩遊戲。”封東時想，他就多說這一句，如果她還拒絕他絕不勉強她。
小孩子也有小孩子自己的想法，他會尊重她的決定。
結果是，毫無立場的小花被說服了。
根本不需要任何心理建設，沒過幾天就揹著小書包蹦蹦躂躂的去了幼兒園。
封東時坐在車上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園門中，他卻久久沒有讓司機開車離開。
希雅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吭聲。
感覺……
大少爺下一秒就要衝下車把小小姐搶回來了。
好在，封東時壓下了內心的衝動。
眉頭緊皺的收回了目光，他搭在膝蓋上的手不斷敲擊著，昭示著他內心的焦灼和不安。
“額……大少爺……”
希雅剛想說“咱們回去吧”，可才起了個頭就被封東時打斷，“你去！”
“誒？！”去哪兒？幹嘛呀？
“去看看小花哭沒哭。”
“應該不……”
“快去啊！”封東時的語氣驀地一沉。
希雅趕緊噤聲，立刻下車走向幼兒園。
她也不知道別人家孩子去幼兒園家長是不是都這樣，但在她的想象中，他們家大少爺應該不會這樣才對。
唉……
好好的一個美少年，說變成老媽子就變成老媽子了。
希雅很快回來了。
一隻腳才邁上車，封東時就急不可耐的問道，“怎麼樣？有沒有哭啊，是不是在找我？”
“……並沒有呢。”
封東時一臉“怎麼可能”的表情。
見他似是不信，希雅也不客氣了，索性坦白道，“不止沒有找您，我看小小姐笑的可開心了，估計下午放學都捨不得回家。”
一句話，令封東時徹底垮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