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後,他便離開了。

沒多大一會兒,進來一個怯怯的小姑娘,眉眼周正,看上去頗為老實的模樣。

送她來的人正是蘭姨,如今蘭姨已經換過了行頭,一襲高領鑲金線的雙排扣棉馬甲,下身棉袍子亦是紫色緞子布,非但如此,她的身後也跟著個十五六歲蠻機靈的小丫頭。

看樣子蘭姨苦熬了多年,終於得到了想要的結果,如今也是慕容府一個姨娘了。

二人目光一對,裴玉鏘倒是向她展顏一笑,“蘭姨,你來了。”

蘭姨面色尷尬,道:“老爺讓我安排安排你的起居,昨天……”

“過去的事情不要提了,蘭姨,以後我們要好好的相互扶持才好,我的前途,便是你的前途,若是我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相信蘭姨也討不了好去。”

蘭姨還能說什麼呢?只能點點頭。

“這丫頭叫明宣,是我從外頭新買來的丫頭,你放心用就是。”蘭姨話裡有話地道。

裴玉鏘是何等人,馬上就明白了,她現在的處境和身份,若是用了府裡的人,怕是有個什麼風吹草動馬上就被大夫人知悉了,如今新買個府外來的人,自是應對她忠心的,這一點裴玉鏘還是很感謝蘭姨的,向她道:“讓蘭姨費心了。”

慕容庸倒也沒有食言,果然讓人又送了些東西至院子裡,其中居然有一套桌椅,雖然不大,卻也足夠用了。

明宣很賣力地打掃佈置房間,一番辛苦下來,倒有些模樣,裴玉鏘在院子牆角處,折下一枝臘梅,插在瓶中,傾刻間,屋子裡便有了鮮活氣兒。

她也不來打擾裴玉鏘與蘭姨坐在暖爐前說話兒,蘭姨倒是主動提起了楚湘王,“大姑娘,不是我說,您的運氣那是當真好。不但平白頂了小姐的名兒,還能得了楚湘王的青眼,如今,倒讓憐薇那丫頭羨慕不已。”

見裴玉鏘並不搭話,蘭姨又道:“可惜楚湘王並非我南詔人士,他遲早是要回到楚國去的。”

“他竟不是南詔人。”裴玉鏘倒有些意外。

“他不但是楚國人,還是楚國的五皇子,名叫澹臺那野,聽說是楚國派來監督咱們皇上與楚國簽訂的契約執行情況,乃是楚國安插於南詔的監官。不過又聽憐薇小姐說,這不過是為了維護楚國的面子的說法,事實上,他就是楚國送過來的質子,這些年楚國與南詔相比,各方面可都落在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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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姨雖然已經成了姨娘,在府中卻也是孤立無援的,慕容庸也只是看在她忠心照顧自己的老孃的份上,才終於給她一個名份。

雖然只隔了一天,蘭姨倒看出裴玉鏘此女不簡單,她倒可以先行與裴玉鏘結成同盟,再說這慕容府中,也只有她們二人還彼此瞭解些,這時蘭姨便把自己知道的都痛苦地掏出來,擺在裴玉鏘的面前,以期換得“同盟之誼”。

裴玉鏘雖對後宅之是是非非並不是很熟悉,但是戰場上的詭秘風雲比之宅鬥有過之而無不及,她很瞭解此時蘭姨的想法,便也預設了。

這個時候,多一個盟友,可比多一個敵人好。

她可再也不想被大夫人用鞭子抽了。

聽蘭姨如此說,裴玉鏘對慕容憐薇的說法卻表示懷疑,至少從慕容庸對楚湘王的態度來說,不像是對待質子那樣簡單,況且楚國這些年聲譽漸隆,無論經濟與軍事都足以與南詔比肩,只是稍遜於慎國,乃是周圍諸國中的翹楚。

裴玉鏘暗忖,半年多以前,南詔還是恆帝的天下。

半年後,卻早已經人事全非。

大概是藥很對症,裴玉鏘在明宣的照顧下好好將養了數日,竟是痊癒了,蘭姨還是每天會過來給她說些有關慕容府內的八卦,日子過的也不是很無聊,這一日,明宣泡了一壺香茶便出去忙了,蘭姨便盤腿坐在裴玉鏘下首,神秘兮兮地道:“大姑娘,你的好日子要來了。”

“不會是主母又安排我嫁人吧?”裴玉鏘對這樣的好日子倒不怎麼期待,反而想找機會出府去逛一逛。

“還真是,不過不是普通的嫁人。”裴玉鏘嘆了聲,“這次又是誰?”

“是皇上!”蘭姨將這三個字說的特別重。

裴玉鏘愣了下,才道:“皇上終於要選妃了。”

“對啊,皇帝登基半年有餘,是時候該充裕後宮了。”

裴玉鏘的腦海裡忽然出現曾經的畫面,她看著火琰問,“你願意讓我做你唯一的女人嗎?”

火琰當時將她扯到懷裡,輕輕地擁住她,道:“你永遠都是我唯一的女人。”

……此時想到這裡,她噗嗤地笑出了聲。

他向來是志在龍位的,他即當上了皇帝,又怎麼可能只有一個女人?

向來是她自己太過於天真罷了。

蘭姨道:“小姐,你笑什麼?是真的,公告都已經頒佈下來,讓所有名門貴胄年齡合適的閨中女子,都要參與選秀。咱們慕容府,你與憐薇小姐的年齡都合適,是以都是要進宮參加選秀的,搞不好,您這一次一飛沖天,就成了帝妃呢!”

裴玉鏘所想的只是,“呵,要見到他了!”

二人正說著話,聽得外頭有人道:“蘭姨娘,你莫要做清天白日夢了,就算是能夠參加選秀,要成帝妃也是萬里挑一。各門淑女們,哪個不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她這個鄉下來的丫頭,怕是第一輪都通不過,就已經被陶汰了,哪有機會去做什麼帝妃?”

聽聲音就知道是慕容憐薇過來了,蘭姨與裴玉鏘只好起身,至門外,只見慕容憐薇拿帕子左扇扇右扇扇,吹彈可破的小臉上兒滿是嫌棄,似乎站在院子裡也是有辱她的身份般。

“那位楚湘王來了。”慕容憐薇向裴玉鏘道。

裴玉鏘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只是默然不作聲。

慕容憐薇眼眸轆轤轉著,眼底深處埋著幾分惡意,接著道:“恰巧我今日作東,請了數位貴女前來賞雪喝茶,就將楚湘王也留在東院了,想著楚湘王終究是為了你而來,所以我特意過來請你去東院,慕容恨之,你這次的面子也是大了,還不趕緊收拾收拾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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