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鏘本來就沒有幾件衣裳,胭脂水粉更是沒有備下,實在沒有什麼可收拾的,又問:“不去可以嗎?”

慕容憐薇輕蔑地掃了她一眼,“不要給臉不要臉,我要不是怕楚湘王到了你這破地方,看到這寒酸樣給慕容府丟了臉,我才不管你。”

裴玉鏘知道慕容憐薇才不會那麼好心,此行必定是有什麼陷井,不過她裴玉鏘怕過什麼呢?再說,楚湘王於她有救命之恩,她若躲著不見他更讓人失望,所以她整整自己的衣襟,道:“這就走吧。”

二人一前一後前往東院。

還未到近前,就聽到院子裡銀鈴般的笑聲此起彼伏,還伴有喝彩聲和女子的彈唱聲。

進入院內,方才發現這裡果然是宴會之地,大冬天的院子裡卻披紅掛綠,還於周圍擺了數十盆開得正豔的牧丹,每桌前又佈置暖爐,暖爐上有熱鍋,鍋裡燉著肉及菜,桌上金蹲玉液,美人們手指尖尖巧笑倩兮,男子們則微敞衣襟,斜臥閒坐,一派慵懶舒適之狀。

肉香味,酒香味伴著女子們的脂香味,令人剎那間有點沉淪,想膩在其中不再出來。

除了貴女們,楚湘王果然在場,他理所當然位居主位,今日依舊是一襲白衣,只是多搭了件灰狐狸皮裘,襯得那張美絕人寰的臉更加妖孽,只一眼就像要把人吸進去似的。

他的身邊還有兩位青年,一個便是之前與裴玉鏘打過交道的尚烜,另一位嗎——看到這個人,裴玉鏘差點哭了出來,這個男子便是當初總是跟在她身邊的副將聞人傑。

他是她的副將,亦是她的前鋒,更是她的軍師,在後來的兩三年裡,二人配合得當,戰無不勝,像當初的江都岸一戰,她與他原本就已經商量好了對策,可以一舉將飛龍將軍拿下,使他一敗塗地再也反擊之力。

若不是後來她這個胭脂將軍莫名被擒,如今二人還會繼續是好搭擋吧?

她的目光熱切地落在聞人傑臉上,然而聞人傑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就挪過了目光。

他還是老樣子,略微沉默,不苟言笑,使得一張硬朗面容更加顯得冷硬,一看就不是好相處的人,是以多年來也沒有什麼好朋友,沒想到竟與楚湘王混在一起,參與了這香脂宴兒,想必時光是個令人無奈的東西,總會給人意外與驚喜。

楚湘王澹臺那野原本一幅生人勿近的樣子,此時隨著狹長雙目微動,看到了裴玉鏘過來,眸子裡的漠然驀然化開,便如同春風攪動湖水,灩洌清澈,充滿迷人神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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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女都跟著他一起將目光落到了裴玉鏘的身上,他眸底深處帶出笑意,淡聲道:“大小姐也來了,甚好。”

慕容憐薇聽聞楚湘王居然稱慕容恨之為“大小姐”,又尷尬,又生氣,卻又無法發作,只能用目光向身旁的丫鬟月梅狠狠示意,月梅趕緊上前解釋,“回王爺,憐薇小姐才是大小姐,這位是恨之小姐。”

澹臺那野哦了聲,不置可否。

裴玉鏘本來就不算是慕容府的人,不過是冒名頂替而已,根本無心與慕容憐薇爭奪嫡女身份,此時向楚湘王點點頭道:“月梅說的對,憐薇才是慕容府的大小姐。”

澹臺那野見狀也不再糾結,道:“可是據我所知,恨之小姐明明比憐薇小姐要大上一歲,若憐薇小姐是大小姐,那你豈不是長小姐?而且你的名字怨氣太重,本王不喜歡,不如本王給你重新起個名字。”

“名字乃是父母授之,怎能隨意更改?”裴玉鏘拒絕了他的提議,但是對於“長小姐”這個稱呼很認可。

慕容憐薇馬上道:“向來只有家中長子才會被稱為長公子,沒聽說女孩子可以被稱為長小姐的。”

澹臺那野身邊一人忽然道:“有長公子自然就有長小姐,我家王爺的話是不會錯的,不信你問大家。”

說話的是澹臺那野身後的一個背劍小廝,唇紅齒白,眉目星目,連楚湘王身邊的小廝相貌也是相當能上得了場面。此時這小廝看向大家,繼續道:“大家說對嗎?”

眾女子都巴不得能與楚湘王說上一二句話,便是與他說不上,能應和他身邊小廝幾句也是好的,哪裡會管慕容府內嫡女之爭?當下俱都點頭,“王爺說的當然對了,有長公子就有長小姐。”

“而且按照年齡恨之小姐本來就是長小姐,這個是不能否定的。”

“是啊是啊,王爺真是英明!”

……裴玉鏘有點愕然,沒想到大家會一致同意她被稱為“長小姐”,果然有權有錢有貌就是好,一呼百應。

卻聽得澹臺那野接著前面的話道:“看長小姐氣質如玉,不如起名叫‘裴’,以後就叫慕容裴。”

澹臺那野居然給了裴玉鏘一個專屬名字?!眾女都不由地愣住了,只見他又向裴玉鏘招手道:“阿裴,來,坐到本王身邊來。”

一個‘裴’字,讓裴玉鏘的心怦怦狂跳,這裴字乃是她真正的姓,這個澹臺那野是碰巧想到這個字,還是別有用意?

裴玉鏘正在躊躇間,聽得慕容憐薇又說話了,“回稟王爺,名字乃是每個人出生後由父母授之,怎能輕易更改?”

澹臺那野的眸底閃過一抹寒意,慕容憐薇不傻,忽然意識到自己面對的人乃是傳聞中表面風流倜儻喜歡四處留情,實際上卻殘忍弒殺的楚國五皇子,而且皇帝火琰似乎很給這位楚湘王面子……

前些日子還為了他而斬殺了幾個紈絝子弟……

她身子一抖跪倒在地,“王爺,憐薇只是,只是……”

正在這時,主母尚氏帶著兩個丫鬟過來了,之前的情景她是看在眼裡的,此時心中只暗罵慕容憐薇太笨,卻又心疼她大冬天的跪在冰冷的地。

人未到,笑聲已至,道:“王爺果然學富五車,這個‘裴’字用的太合適了,我早就說過,這丫頭的名字過於陰鬱,聽著讓人不舒服,只是老爺向來太忙,沒有時間給她重取一個,如今由王爺代勞,真正兒是再好不過。”

慕容憐薇一見自己的孃親來了,心中底氣馬上足了,喚了聲娘,就直起了身子。

尚氏向澹臺那野施了一禮,笑道:“王爺,憐薇不懂事,違了王爺的意思,請王爺看在她年齡尚小,能夠原諒則個。至於恨之,我可以代老爺做主,將她的名字立時改為一個‘裴’,王爺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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