滎陽營地,鄭豫此事被五花大綁,宛如待宰的生豬一般,被扔在地上。

在鄭豫身側,有幾個士卒則是守著他。

“你們幾個還不過來給我鬆綁,別以為廣元侯真的敢殺我,此處是滎陽,是我滎陽鄭氏的地界,即便是給廣元侯幾個膽子,他敢殺我?”

“這個...”

那幾個士卒互相看了對方一眼,說道:“你是大人物,便不要為難我這等小人物了,我們也不敢違抗軍令啊!或許你違抗軍令能活,我們違抗軍令,是斷斷沒有活路的。”

“哼!”

鄭豫卻是冷哼一聲。

“你以為廣元侯不找你們的麻煩,我鄭豫就不會找你們的麻煩了嗎?你可是太天真了一些。”

鄭豫當即冷笑起來了。

他現在如死豬一般,是在這士卒面前把連都丟盡了。

看到他這樣的窘態,你還想活?

沒門!

還有廣元侯!

真以為你受陛下寵幸,便可以為所欲為?

強龍還難壓地頭蛇,你廣元侯算什麼東西!

“現在給你們一個機會,給我鬆綁,我興許還會饒你們一命。”

“這個...”

這幾個看守的士卒臉上露出猶豫為難之色。

他們是真的為難了。

給鄭豫鬆綁?

那豈不是要違抗主帥的命令?

違抗軍令,在軍中可是要掉腦袋的事情。

但是不給這個鄭豫鬆綁,以這個世家貴人的嘴臉,恐怕是真的做得出時候報復的事情。

他們現在是左右為難。

在這個時候,卻是有一聲爽朗的笑聲傳了過來。

“世家子弟,當真是好大的威風!”

帳簾開啟,進來的正是胡遠。

“屬下拜見將軍。”

眾人見到是胡遠過來,紛紛是舒了一口氣。

這個胡遠,從曲尉被破格提拔成門牙將,已經算是主帥身邊的紅人了。

有這個胡遠在,此間的事情,即便是天塌了下來,還有高個子頂著,砸不到他們這些個矮個子身上。

況且,這個胡將軍,可是與世家非常不對付的。

眾人識趣的給胡遠讓了位置。

“胡遠?”

鄭豫看到是胡遠過來了,眉頭緊皺。

“如何?你敢不給我鬆綁?”

“鬆綁?”

胡遠拉來了一個胡凳,直接坐了下去,看著躺在地上,卻依然扯高氣揚的鄭豫,笑著說道:“我為何要給你鬆綁?”

“呵呵。”

鄭豫冷笑一聲,說道:“別以為你有廣元侯的看重,便能為所欲為,廣元侯不敢殺我,他若是敢殺我,他自身難保,你別以為跟對了人,這廣元侯,不過是一介寒庶而已,即便是主帥,又算得了什麼?你若是不識趣,呵呵,到時候,不要跪下來求我。”

“跪下來求你?”

胡遠也笑了。

是打趣,也是被這個鄭豫給氣笑了。

“我聽說你們世家子弟讀的書很多,但為何讀了這麼多的書,反而是讓你整個人都變得自大起來了?現在如何明顯的形勢,你看不出來?”

“什麼形勢?現在的形勢,是廣元侯騎虎難下,呵呵,非要給自己找難堪,此事也是廣元侯自找的。”

“看來,你真是沒看清形勢。”

胡遠笑了笑,他很喜歡看到原本高貴的世家子弟,變得如現在這般落魄。

“就在方才,你父親來了。”

父親?

鄭豫眼睛驟亮,直接大笑起來了。

“哈哈哈哈!”

“如此的話,我看這個廣元侯還能如何收拾我?”

在鄭豫看來,他父親來了,自然是為他說情來的。

他不可能是死的。

“但是你父親之後又走了。”

“走了便走了,我父親既然來了,那廣元侯便得看清形勢。”

胡遠可憐的看著鄭豫,問道:“只是你父親來了,為何不來見你?”

不來見我?

被胡遠如此一問,鄭豫眼睛微暗,說道:“我這個父親,恐怕對我有些失望罷。”

他今日所做的事情,確實是給家族蒙羞了。

而且還得罪了河東衛氏。

平白無故樹立了一個敵人,對家族來說,自然不是一件好事。

“你倒也是知道,但我不妨多說幾句話,你父親,是徹底放棄了你。”

徹底放棄我?

“不可能!”

鄭豫馬上否定。

“我雖然不受父親喜愛,但也是滎陽鄭氏子弟,還是僅次於我大兄的人,我父親豈會放棄我?”

他既然費了如此大的代價,讓自己入了這個南徵軍,現在又如何會放棄?

利益。

世家是講求利益了。

放棄他,滎陽鄭氏前期如此大的投資都付之一炬了。

父親即便是再不喜歡自己,也不會做出如此不理智的事情。

有滎陽鄭氏站在自己身後,這也是鄭豫為何如此囂張的原因。

“今日,滎陽鄭氏又來了兩個世家子弟,全部坐上了曲尉的位置,呵呵,我說了這句話,你恐怕就懂了。”

又來了兩個世家子弟?

還坐上了曲尉的位置?

鄭豫聽完之後,臉上煞白。

利益!

世家最講求的是利益,這也是鄭豫之前為何如此自信的原因。

但是現在...

他的自信沒了。

若真如這個胡遠所說,他的父親,好像還真是放棄了他。

但是....

為什麼?

憑什麼?

“不可能!”

現在的鄭豫,已經是沒有之前的自信了,臉上多是驚慌失措之色。

“我父親不會如此做的,我雖然不是他最喜歡的兒子,但我比較是他的血脈子嗣,他不會如此做的,不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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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會不會,過一個時辰看你的人頭還在不在脖頸之上便明白了。”

這世家子弟驚慌失措的樣子,讓胡遠很是受用。

但若說是開心,自然也說不上。

這個鄭豫,說到底也只是一個棋子,一個可憐人而已。

“你們幾個,好生看管,他現在不過是死人而已,不需要懼怕。”

“諾。”

一聽到面前這個世家子弟已經是沒有任何翻身的餘地了,這看守的士卒,也是舒了一口氣。

“不可能,不可能!”

胡遠走後,鄭豫還在搖頭,故自喃喃自語。

這樣的結局,他接受不了。

自己的父親怎麼能坐視自己的兒子被處斬?

自己還年輕,還沒有建功立業,還沒有讓自己的這個父親後悔,沒有讓他刮目相看,自己不能死!

絕對不能死!

“不!”

鄭豫撕心裂肺的一聲怒吼。

而看守的士卒見到鄭豫這幅模樣,也是輕輕搖頭。

權當是看笑話。

原本意氣風發的世家子弟,現在卻變成如此模樣。

主帥雖然是出身寒庶,如今看來,當真是了不起的人物。

清晨,點將臺前,士卒漸漸匯聚。

裴行郭勇杜子揚等五個偏將站在王生身後,張賓則是站在王生身邊,看著下面的人都已經來了,王生清了清嗓子,也是開始說話了。

“諸位,今日便是啟程征伐豫州的時候,然在昨夜,卻有人夜間習鬥,甚至害了人的性命,而策劃此事的人,更是百死莫贖,犯了軍規,按照軍法,當斬,我希望諸位引以為戒,若又再犯,本帥定斬不誤。”

斬?

王生的話說出來,不僅點將臺下的士卒議論紛紛,便是點將臺上的將軍裨將們,臉上也是露出詫異之色。

八卦訊息,是最容易傳播的,尤其是這個訊息還與世家子弟有關。

加之王生在其中的推波助瀾,基本上全軍的士卒都知道了這樣的事情。

滎陽鄭氏子弟鄭豫指使他人殺人,並陷害河東衛氏子弟,按軍法處置,當斬。

但是...

這鄭豫畢竟是世家子弟,能不能斬,可不是動動嘴皮子就行的了。

他們有的人做了這麼久的兵,什麼事情沒見過?

說是要斬,最後是高高的抬起,輕輕的放下,雷聲大,雨點小,只是騙人的而已。

但看著主帥如今的架勢,像是真的要殺人一般。

下面交頭接耳,皆是在議論此事。

“王七,你覺得主帥可真會處斬那個世家子弟?”

“俺看不會,世家子弟何等人物,怎麼可能犯了軍規就被處斬?這軍規,只是殺我們這些小人物而已。”

“也是,大人物吃肉喝湯,我們連骨頭都沒得啃,但輪到壞處,我們是全部都佔盡了。”

“也不見得,聽說我們的主帥是陛下身邊最受信任的臣子,與皇家公主都是有婚約在身的,說不定他壓根就不怕這個鄭豫。”

“這你就不懂了罷?這個滎陽鄭氏,可不是一般的世家,在天下都是數的上好的嘞,即便是那些大王,都得對它們禮遇有加,更何況我們的主帥,出身根本不高。”

“唉~看著吧。”

......

下面議論紛紛,有相信,也有不相信,亦是有觀望的人。

現在王生說是不將這個鄭豫處斬,很明顯,這軍中的軍規也是蕩然無存,他身為主帥的威望也是會蕩然無存的。

當然,如果他將這個鄭豫處斬了,這軍中軍法的威儀,便會在這些士卒心裡上升到一個無以復加的地步,他王生身為主帥的威信,也會深深的鐫刻在這些士卒的內心最深處。

還有什麼主帥,是將世家子弟與尋常士卒看成一樣的更加可親呢?

在這個時候,王生知道,說再多也是沒有用的,得要用事實說話!

“將鄭豫與衛雄隨從帶上來。”

一個殺人,一個指使殺人,兩個人都活不了。

至於那個白曲尉,鄭默反而看得比他的兒子更加重要,直接從王生的刀斧之下救了下來。

相比於不爭氣的兒子,白方這個曲尉,對家族如此忠誠,如今又在軍中,自然也是很好的投資物件。

對於鄭默的這個要求,王生自然也是欣然答應的。

鄭豫這個世家子弟的名頭,比之白曲尉的名頭,要大上許多了。

毫不客氣的說,鄭默的人頭,抵得上這個白方十個,一百個人頭的價值。

對於鄭默來說,加上白曲尉這個名額,滎陽鄭氏在南徵軍中便有了三個曲尉,掌三千軍馬。

在眾多世家中,算是一騎絕塵了。

用一個鄭豫的性命去換,或許在鄭默心中,覺得這個買賣實在是太划算了。

至於鄭豫的死活?

即便是身為父親的鄭默,也不會心疼罷。

你期望鱷魚流淚留下來的是真的眼淚?

王生此話一出,胡遠便是將鄭默以及衛雄的隨軍押解上來了。

兩人直接被強按在地上。

“鄭豫,你可知罪?”

知罪?

“呵哈哈哈~”

知道自己即將被處斬,鄭豫除了怕,便是怒。

這兩種極端得到了崩潰邊緣的情緒彙集起來,直叫人瘋狂。

現在的鄭豫,其實也已經瘋了。

“廣元侯,你低賤出身,何以殺我?還有衛雄,今日我被殺,明日便有更多世家子弟被殺,你莫要以為我死了對你有好處,我們是唇亡齒寒,今日我雖死,但過些日子,你們也是會來陪我的。”

衛雄聽到鄭豫的話,冷哼一聲,直接破口大罵。

“你鄭豫害我在先,說這麼多話做什麼?”

盧皓看了鄭豫一眼,再看了王生一眼,一言不發。

他現在,是徹底知道了王生的底線在哪裡了。

這個瘋子,或者說這個膽子大的人,是真的不怕世家。

而且...

太聰明了。

殺人立威,還懂得借勢,並非是魯莽而行。

若廣元侯真是直接將鄭豫殺了,盧皓還不會對這個廣元侯如此忌憚。

關鍵是,在殺鄭豫之前,他便已經和滎陽鄭氏做了交易。

換句話來說,鄭豫死了,也是白死。

最妙的是,這些士卒見到廣元侯敢殺世家子弟,而看不到這鄭豫背後的交易,廣元侯經此一事,威望定然一時無兩,南徵軍中無人匹敵。

可笑的是這些士卒,其實也只能看到最表層的一面,被廣元侯玩得團團轉。

此人太可怕了,難怪可以在洛陽起勢,這不是沒有道理的。

盧皓已經暗自下定決心了。

今後,最好不要與這個廣元侯為敵。

而行軍司馬華恆,對此事也早就見怪不怪了。

廣元侯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時候,都很難讓他驚詫了。

“既然如此,行刑罷。”

王生也不想繼續浪費時間了。

行刑的刀斧手一口熱酒噴在大砍刀之上,接著,便是一揮。

呼呼呼~

帶起一陣風聲,接著,便是頭顱高高飛起,血更是撒了一地。

全場肅靜!

然後,便是一陣陣歡呼的聲音,不知道誰喊了一聲:“主帥軍紀嚴明,愛兵如子,我等欽佩。”

接著全軍上下都是這樣的聲音。

又不知道誰先跪了下去,然後全軍士卒,皆是跪伏在地。

山呼海嘯...

形容的恐怕就是面前的場景罷。

王生的臉上已經是漸漸露出笑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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